江远强听江米冷笑,还以为江米笑话的是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恨声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你以为我家真图那十元钱?我奶说了,你奶就是不给钱,也不能眼看着你妈遭罪。还说,若是让你妈遭罪了,你回来肯定会让大家都不好过。”
“咦,你奶可真了解我啊。”江米眦牙一乐。
没想到三老奶奶人老成精,这么聪明呐。
“我奶说,你是个顺毛驴,不能强着来。”江远强说着话,小心翼翼瞥了江米一眼。
“你才是顺毛驴呐!”你全家都是顺毛驴!江米知道她妈没遭罪,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回头见杨博康面色黑沉地站在胡同口,手里拉着她弟,便笑着招了招手道:“我去三老奶奶家接我妈,小鱼儿,你去奶家要钥匙把咱家门打开!”
看到江米脸上的笑意,杨博康心底压着的石头方才落了地。
小丫头能满脸笑容,说明事情没到糟糕的地步。既然没到糟糕的地步,那就一切好商量。
“小鱼儿,走,咱去拜访拜访你奶你爷。”
这等于是第一次到亲家门上来呐。杨博康往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了一盒点心,一盒茶叶,两瓶茅台酒,两条云烟。
本来要自己提着,司机王刚赶紧上前接了过去。
王刚心里想着,首长这么大干部,哪能让他老人家自己提东西啊。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可是从前线上下来的战斗英雄,是青城目前唯二的将级军衔大首长。他虽然被从特种部队调来当司机,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可也知道得好好用心照顾着这位老首长。若有差池那就是犯政治错误。
村里看热闹的人此时已经从四面八方往江家聚拢。
不过当这些人看到,江米这次竟然带了个派头很大的部队干部,都吓的远远站着,不敢靠拢。
有那好事的大嫂,一听这大干部提着礼品要去拜访江米爷奶,赶紧在前面往江老汉家跑去。
江米奶听到江米回来了的口信,当场给吓得瘫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捶地,“我也是没办法啊……呜呜呜……家里没钱……亲家催着结婚……我个老婆子往哪里去找钱……”
村里大嫂急忙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她奶,你别哭,我瞅着不像是坏事嘞,跟着江米来的,可是部队上的大官样子。他可是提着礼品往你家走啊。”
“部队上的大官?提着礼品?”江米奶一听部队上来了人,不是来了警察,顿时停了哭声,扑打着屁股上得土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江米奶印象里,她家能跟部队上挂钩的只有她那当兵的三小子。
哎哎,这下好了。八成是三小子派人回来给自己撑腰了。自己可不用怕江米那个死丫头让聂家来抓人啦。
江米奶这么想着,往日里的精神气又上来了。
听到人到了大门口,急忙拽了拽身上的衣裳襟,又舀了水洗了把脸,照照镜子,抿抿头发,这才挺胸腆肚地从家门口走了出去。
“吆,吆,领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见是位岁数挺大的老干部扯着江小渔的手走了进来,江米奶赶紧满脸堆笑迎上前。
“奶,这是杨爷爷。”江小渔看到他奶到没像之前那样生气了。不过口气略略有些生硬。
江米奶这个时候哪顾上小孙子用什么口气跟她说话,见老干部身后跟着一个穿海军服的兵,手里提着好几样礼品,顿时眉开眼笑地伸手去接,一边接一边道:“杨领导,您太可气了,来就来吧,还带东西,我家三儿可是给您添麻烦了!”
“你家三儿?”杨博康有些愣怔。心想自己来拜访亲家,跟老江家三儿有啥关系?
“啊?我家三儿叫江远涛,在海南岛上当兵,也是海军。”江米奶着急了。心里恐慌,这老干部难道不是奔着三儿来家访的?
“哦,老嫂子,您误会了。我不认识你家江远涛同志。我是来看我女儿李腊梅的。我是腊梅亲爹。”
杨博康直言不讳介绍自己的身份。
“你是腊梅亲爹?!”
江米奶给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另个一李腊梅亲爹给弄蒙了。
李腊梅的亲爹不是李淦吗?这怎么又蹦出个当大干部的爹来了?
“你是我亲姥爷?”江小渔也给闹懵了。拽拽杨博康的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惊诧地问。
“是啊,小鱼儿。其实我更喜欢你喊我爷爷。”杨博康急忙蹲下身,跟小外孙对视。
江小渔小嘴巴张了张,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有亲姥爷啊,也有亲爷爷,您快别糊弄我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小鱼儿,我真是你亲姥爷。只是当年因为当兵出任务,把你妈给了你李淦姥爷养了。”
杨博康知道一时半会很难让小鱼儿接受自己。
老干部心里难过,脸上却依然强撑起慈祥笑容,伸手摸了摸小鱼儿的脑袋,歉疚道:“是姥爷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们姐弟,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
院子里,杨博康正在哄着小鱼儿。
大门外,失魂落魄的江老汉却被耳朵里听到的话语给惊呆了。
李腊梅的亲爹找来了?人家还是部队上的大干部?老天爷,老江家完了,完了……
江老汉手里的底盘车咣当一声触了地,眼睛一闭就往地上倒去。
跟在后面的江小姑急忙揽住她爹,才没让江老汉脑袋着地。不过人也被拽得坐倒在地上。
四周看热闹的,赶紧上前帮忙搀扶江老汉起来。见江老汉浑身发软,闭着眼,有懂点中医道道的,就用指甲去掐江老汉人中穴。
直到人中穴被掐出血丝来,江老汉方才幽幽醒转。
人醒过来后,扒拉开搀扶自己的人,摇摇晃晃走进了院子。
杨博康此时也听到动静,正纳闷门外发生了什么引起这么大骚动,就见一个老汉,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左脚绊右脚,直瞪着两眼,踉踉跄跄奔着自己而来。
走到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呼通一声跪倒在地。
杨博康吓了一跳,往旁边闪身的同时,急忙伸手搀扶,“你这位老同志这是咋地了?有啥想不开的事儿,怎么下跪呐?现在可是新社会,咱可不行这套!”
老杨同志还以为这是遇上要找他申述冤情的老乡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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