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吆,少年,有进步啊!胆子大了!
江米眼睛亮了亮,菱角小嘴抿起一线弧度。若非时候不对,她都想着调笑聂卫平几句。
“帮我把这几味草药找齐吧。嗯,还得麻烦你帮着问下吴校长,我奶奶想到学校去给学生们熬饭不知道成不成。”
江米见她奶在前面住了脚步,扭回身目光闪烁地往自己和聂卫平身上看来,还以为她奶是惦记去学校做饭的事,怕自己这两天不去学校给误了事,便将事情交代给了聂卫平。
不料她奶听到了她的话,却开口否定了江米的好意,“二妮,奶不去学校赚那钱了。你妈你姐这都病着,奶在家也能帮你照顾照顾,你一个小丫头哪里照顾得过来啊。”
说着话,老太太扯起衣角擦起了眼泪。
江米听她奶这么说,不管真假,都挺感动。嘴动了动,想说不用,却知道光凭自己,的确无法照顾两个人。而且她母亲昏迷着,光每天翻身,擦屎擦尿,自己的小体格就无法完成。
想着以后长大点,有能力了,再报答她奶,江米便没提让她奶到学校做饭的事。
聂卫平也觉得江米奶这个时候最好留在家里帮帮江米。
江小姑却觉得她妈不去学校,白白扔着二十块钱不赚有些可惜,在一边嘟囔道:“嫂子这边不是还有我吗,哪里用您也留下来呢。”
江米奶却装着没听见小女儿嘟囔。客气地跟柳眉道别后,伸手拉过聂卫平的手拍了拍道:“好孩子,谢谢你了。这大晚上的,让你和你妈跟着忙活。咱庄户人家不会说好听话,总之,以后用得着我们老江家的,你只管言声,没有不应的。”
聂卫平顿时笑弯了眉眼,奶奶这话里的意思很玄妙啊。
江米见他笑得偷鸡贼一样,禁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意思明摆着,你敢胡乱提要求试试。
见江米瞪他,聂卫平立时收了笑容。一脸正经加严肃地对老太太道:“奶奶,您太可气了。我和江米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呢,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聂卫平是我们班的班长呢。最喜欢助人为乐了。奶奶,时候不早了,您和我爷先回去歇着,明早您再过来。”
江米怕她奶空口白话地把她给卖了,赶紧把老太太往南推。
聂卫平知道江米这是脸上挂不住了,便低头忍笑上了摩托车。一脸正经地跟江米爷奶说了声再见,便载着柳眉女士,在月色下出了村子,向梨树镇方向而去。
瞧着人走远了。江米奶这才收回目光,跟江老汉一前一后往自家走去。
走到自家大门口,江老汉忽然站住了脚,捏着烟袋,看似准备往烟袋锅里装烟丝,再抽上一管。
“死老头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抽?还不赶紧回家死觉去!”
江米奶人前装的慈祥温和,人后却厉害的很,尤其在江老汉身上,什么泼妇样都敢拿出来。
“这心里憋得慌啊。你说说,就因为五百块钱,把咱这一家人给闹腾的……唉,说出去都丢人……”
江老汉本来就想找没人地方,跟老婆子说说那五百块钱的事,黑灯瞎火的门洞下似乎正是个说私话的好地方。
“丢什么人丢人?不就是给小凤的定亲钱嘛。是老大被钱眯了眼,才干出这么些混账事来。”
江米奶心里火一腾腾的蹿了上来。
原本老太太还有些心虚,这么一说后,忽然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理。没理的是自己那孽障大儿子和那倒霉的李腊梅。
“你可拉倒吧。什么小凤的定亲钱?人家王炳生当着我的面可是说了,那钱是答谢江米的,说江米给他指了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江老汉在胶皮鞋底上擦亮火柴,点燃了酸枣木烟袋锅里的烟丝,狠狠抽了一口。憋了憋,又猛然吐了出去。
真是不吐不快啊。把憋在心里的大实话说出来,就觉得烦恼也减轻了许多。
江米奶听到这话先是呆呆发愣,过了片刻后,忽然一拍大腿,道:“江米这死丫头片子,有发家致富的路子咋不告诉自己家人,反倒告给那个王炳生?五百块钱买一条致富路子,也太便宜了吧?”
“你看看你,有点长辈样子没有?那是孩子们的事,你管那么多作甚?大米不是也给你出了赚钱的道了吗?是你自己推辞了怨怪谁?”
江米爷显然也觉得老婆子不该推了到学校去做饭的活。
一个月二十块钱,还包吃包住,上哪找这买卖?而且大冬天的守着灶火做做饭,暖暖和和的,也不用遭大罪出大力,怎么就给推了呢?
江米奶脸上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推了一把江米爷,小声道:
“推就推了把,不就一个月二十块吗?这会能找着这样的活,下会说不定有更好的活计嘞。她爷,我总觉得咱老江家要出金凤凰了。江米,可不一般呐。咱在她最难的时候伸手帮她,这丫头将来要是出息了,成了贵人,还能忘了咱们?”
“咝,金凤凰不金凤凰的,还不好说。不过这孩子的确不是寻常孩。在她面前你可注意点,别胡乱说话。你说的也对,老大家里如今这样子,咱是得多帮帮。”
江米爷一袋旱烟抽完了,刚要拍拍屁股起身往家走,却忽然想起,老婆子至始至终没有提还给江米钱,不由迟迟疑疑地回头问了一句,“那钱,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二妮如果跟我要,我就给她呗。”意思是不要就不给。
江老汉素来拿自家老婆子没有办法,只能低低叹了一口气。
也怨怪不着老婆子倚老卖老跟小孙女耍赖,实在是老二的婚事没法拖了,急需这笔钱盖房子。
江米这会儿却顾不上那五百块钱的事。送走了聂卫平和柳眉,江米赶紧回了家。琢磨着天放亮后就往后山去采药,自己配药治疗她母亲和姐姐的病。
正琢磨着两个人该使用哪些药材,小鱼儿却从西屋跑出来跟她小声告状:“姐,大姐在啃盒子!”
啥,啃盒子?江米先是疑惑了一下,继而想起,她放在床头的樟木盒子了,顿时冒了冷汗,急忙蹿进西间,就见她那好姐妹江朵果然在抱着樟木盒子,小老鼠一样咯吱咯吱的炼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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