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手搭上女人的脉搏,刚一搭上去,元衍就忍不住问,“怎么了?”
檀闻舟再也忍不住,吼道,“你能不能安静点,还没好呢。”
元衍脸色一滞,仿佛吃了个黄连,没有说话。
大夫察言观色这半天,发现这男人虽然凶神恶煞,对一旁的夫人却是好脾气,而这位夫人,又不似什么刻薄之人,反而很是温和,遂没有方才蹲在墙根时那样害怕了。
他凝神片刻,这才收回手,悠悠道:“恭喜夫人了,您这是有喜了。”
见两人都没什么动静,他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您有孕了,府中要添丁了。”
“哈哈哈!”
呆愣一瞬的元衍忽然大笑,眼中满是兴奋与狂喜,嘴角抑制不住的咧开,半蹲在女人脚边,喃喃道:“闻舟,听到没有,咱们做爹娘了!”
“有孩子了!”
“哈哈哈哈......”
他一边撒欢一边把女人抱起来,转了几圈,檀闻舟吓得不敢动,拍了拍他,嗔道:“干什么呢,小心点,孩子还在呢。”
元衍看了一眼大夫,大夫也正呆呆地望着他们,元衍忽然脸色一沉:“没诊错?”
“千真万确。”他信誓旦旦,“绝不可能有错。”
元衍定定的对女人说道:”我们要快点。“
”快点......什么?“
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黑色地幽深的瞳孔好像能吸收所有的光线,看一眼,就要被那双眼睛里汹涌澎湃的情绪给淹没。
”成婚啊,等不及了,我明天就送聘礼,后天就找人定黄道吉日,必须得快点了。“
他一颗心兴奋得”咚咚“直跳,好像明天两人就要入洞房。
一旁的大夫听得目瞪口呆,弄了半天,这两人竟然还没成亲?
檀闻舟挣扎着要下来坐好,“送大夫回去吧。”
元衍此刻欣喜若狂,闻言点头称是,说要送大夫回家,大夫赶紧连连摆手,忙不迭道:”不用不用,就送我到街上,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元衍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起来,巴不得赶紧把这人送走,把他送到后街上时,又才把他眼睛上的黑布拿开。
此时正是半夜,已经宵禁,原本路上不应该有行人,但是大夫却隐约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的身份不普通,嘴巴严一点为上。
元衍正准备开口,他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阁下放心,这位小姐只是褫夺了胃有些积食,过几天就好了。“
男人点点头,终于露出浅笑,”大夫姓甚?改日我定备上厚礼以作酬谢。“
大夫受宠若惊,恨不得早早地赶紧走,连忙道:”鄙人姓刘,家中世代为医,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医者本分罢了。”
“刘?”元衍喃喃道。
“正是,文刀刘。”
他说完作揖行了一礼,转身告辞。
男人回去后,还没进里间,便已经听到叹气声,脚步一顿。
“叹气做什么?”
他掀开帘子走进里间,女人披着衣服散着头发靠在床头,月色朦胧下,更衬得肌肤洁白,容貌冷艳。
“叹气多了对身子不好,本来怀孕就不是易事,心情不好,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这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我不想嫁。”
男人一顿,哑声道:“今日她一直等在城门口,我一进城,她便拦在我的马前跪下,说有话跟我说,我本想先来找你再听她说,没想到她以命相逼,说自己得了绝症,我不愿闹大,惹得人人都知道,只好先随了她的心愿。”
他顿了顿,“然后正好你也在那里。”
“所以你怕我看到,故意躲在里头不出来?”
他脸色一僵,“我没想到她会在你面前提我也在。”
见女人脸色不悦,他有些着急,突然咳了一声。
窗户外头一个人影“刷”的一声出现在窗边,“王爷说的没错,王爷真不知道,真是被拦下的,那时候我也在,我作证!”
陈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吓了她一跳,“你们把我家当菜市场了吗?想来就来!”
陈捷讪讪地看了一眼元衍,元衍赶紧挥手让他回去。
“刚才他帮我扛大夫进来,所以才跟过来的......”
他挠挠头,有些尴尬道。
女人哼了一声,“她真的得了绝症?”
这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先不说李蕊珠这人人品如何,但说绝症,哪有那么容易的?
“确实,是咳血症,大夫说她只能活一年。”他摸着她的手,女人手腕上的脉搏有力且强烈地跳动着,叫他觉得百感交集。
忽然间身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他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奇妙的感觉,兴奋与欣喜过后,便是巨大的恐慌。
他之前想过该如何处置李蕊珠,如果李蕊珠执意不走,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以一种正当的理由消失在这所有人的视野里,病死,意外失足落水,摔下马车,都可以合理且不让人怀疑。
可是如今不同了,他有了妻和子,甚至是动一动杀生的念头,都忍不住有些心虚,害怕影响到身前女人和女人肚子里还未出生的胎儿的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