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闻舟微微一笑:“上元夜最是热闹,可惜下一次上元节还要等许久了,每年过节时,舍妹总会与臣一同出门游玩赏灯,说来也有趣,舍妹与臣长相倒有好几分相似,有时候灯光晦暗,总有人将我们认错。”
元修心中疑虑仍存,听到她的话微微有些惊讶:“果真么?”
他开始怀疑那一夜自己遇到的少女到底是谁,真的不是眼前的少年吗?
檀闻舟道:“日后若是有诗会花会,殿下见了便知道了。”
元修点点头,埋在广袖中的手紧紧的捏着一只做工粗糙的荷包,待檀闻舟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转角处,他才缓缓坐了下来。
荷包的边缘已经有些泛起毛边,明显被人无数次细细抚摸过,上面绣着一副实在说不上好看的玉兔望月,这样的绣工,在京城的名门闺眷里实在算不上上乘。
但是与方才檀闻舟手里拿着的那只,却是一模一样!
燕王府的属官燕青走上前,问道今夜是否还是依旧去城郊的山庄歇息,燕王也没有说话。
良久,燕王淡淡开口道:“燕青,告诉燕白,让他替本王留心一件事。”
檀闻舟出来的时候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墨麒抱着刀坐在一方影壁上,看见她终于出来,跳了下来。
檀闻舟道:“久等了吧,饿不饿?方才殿下让我陪他用饭。”
墨麒摇摇头,随即道:“把你给我的点心吃了,不饿。”
檀闻舟点点头。
两人回去时已经是是夜晚了。
她将绿芜和蓝蕊一起叫进来,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蓝蕊和绿芜俱是一脸迷茫。
“少爷......”仟仟尛哾
绿芜见她神色严肃认真,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扯了扯蓝蕊的袖子,示意她先不要开口,听少爷吩咐。
檀闻舟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看着屋檐下那只鹦鹉,半天才开口道:“绿芜,咱们的私库里还有多少钱?”
绿芜想了想,道:“现银还有三千多两,不过最值钱的是一些古玩玉石和奇珍异宝,算算能够折现的价钱,加起来有一万多两。”
里头其实还包括了檀闻舟的生母,檀夫人给她留下的嫁妆,檀夫人的嫁妆一部分记录在公库里,一部分记录在檀闻舟的私库里。
其实这个数量,不管是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比小数目,她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对她道:“你这几日,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东西包括我母亲遗留下来的嫁妆,折合成现银,不,是银票,我要银票。”
父亲如果真的做过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檀闻舟没有脸面去为此遮掩或者掩盖事实,但是绝对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样,全家都陷入窘迫的境地,闻莺还没有出嫁,绿芜蓝蕊也是无辜的,母亲带来的嫁妆也绝对不允许被他们抢走充公。
至于父亲,她只能徐徐图之。
绿芜和蓝蕊俱是有些手足无措,绿芜担心道:“少爷,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么?”
她点点头,复又摇头:“过不了多久,家里甚至是宫中都会生出变故,这只是我的担心,我们不得不提早作准备,这笔银子,会在将来给我们带来大用处。”
绿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知道少爷的花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绿芜的速度很快,短短几日的功夫便将事情全部办妥,又按照檀闻舟的吩咐以绿芜的名义在京郊购置了大块的空地。
而今日,檀闻舟已经撤了绿芜和蓝蕊的奴籍。
绿芜一开始十分踌躇,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少爷,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这样一块地?这地方一贯荒凉,为了这么一块地,咱们几乎花了快一半的积蓄。”
檀闻舟坐在马车里,掀开苇帘,静静的欣赏着远处的天波湖,粼粼波光,青山碧水。
从今日开始,这方圆六百亩的土地,都属于她了。
檀闻舟半天都没有回答绿芜的话。
当初她曾经想要将湖边的那处小房子送给柳娘住,柳娘却拒绝了,如今兜兜转转,终归是檀闻舟自己还是买下了这里的一片地。
绿芜和柳娘都不会料到,就是这样一片荒芜的空地,两年不到的时间会变成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繁荣地段。
眼见已经到了四月,她这个皇帝皇后敕封的香盖转运使也到了该出发的日子了,到了岭南后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波折,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元修派人送来过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做工精巧的花灯,千金一匹的绸缎,檀闻舟将东西送到闻莺手中时,檀闻莺也一头雾水。
“阿兄?燕王殿下送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檀闻舟笑笑,道:“谁知道呢,许是王府里的东西多的没地方放了。”
她们自然知道这个理由实在牵强,檀闻莺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嘟囔道:“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檀闻莺到底是少女心性,狂热迷恋元修的时候象是一阵春风,吹一吹,那些天真自恋的小心思便自己散了,现在她又看上了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据说也是个生的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在京中贵女中很是受青睐,只不过她再没有那般失魂落魄,纵然喜欢也仅仅是时不时念叨几句罢了。
若非如此,檀闻舟也不会放心的在元修面前露出那只荷包。
她语重心长道:“燕王虽非良配,却没有恶意,但是到底是皇族的人,而且这些年受尽了冷暖,心思不简单,更重要的是,他将会是未来的皇帝。”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挂在了她的腰带上。
“阿兄,你怎么知道他会成......”闻莺瞪大了眼睛,她四下瞧了瞧,见旁若无人,这才舒了口气:“我知道,我不喜欢他了。”
她偏头想了想:“我现在算是想清楚了,其实他对于我就像是画上的人,我只是喜欢那些人口中的燕王,那些话在我的心里绘成一幅画,我喜欢的仅仅是一个纸片人罢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
檀闻舟忍俊不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