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高耸的发髻上,嵌着珊瑚宝石的莲花金冠,及肩的珍珠流苏随着莲步轻移哗然作响,牡丹花钿落在远山眉间,肌肤胜雪,丰腴有致,绛红宫装逶迤曳地,她缓缓走到景徽帝身侧挽住他的手,嫣然笑道:“一点小事罢了,陛下何故生气,太子也不是有心的。”
美人在侧,景徽帝心中不快一扫而尽,展眉道:“皇后姗姗来迟,可让朕好等。”
她侧首微笑,瞥了一眼檀闻舟,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道:“探花郎长得果真如花似玉。”
随即转头对景徽帝调笑道:“——臣妾哪有来迟,只不过方才在外头听了会热闹罢了。”
檀闻舟心里溢出一丝紧张,粗着嗓子低头道:“臣是顽石一块,娘娘过誉了。”
太子见皇后来了,心里松了口气。
他瞪了一眼檀闻舟,有些委屈的对皇后道:“母后圣明。”
皇后叹了口气,对景徽帝道:”太子这些日子读书比以前很是用功了些,今日这样礼贤下士,愿意和探花郎讨教问题,陛下再怪他,臣妾真要惶恐了。“
说着眉目低垂,似乎黯然神伤。
景徽帝握住她的纤手,安慰道:“好了,叫孩子们瞧见了,不像话。”
“是。”皇后展颜一笑,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檀闻舟,道:“往日只听传言,今日看了檀家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不怪四郎这样青睐檀公子。”
元修脸色一凝,解释道:“母后,儿臣并没有......”
檀闻舟也有些懊恼起来,怎么都来得这么巧,这下可解释不清了。m.qqxsnew
景徽帝好奇道:“哦?什么传言?”
皇后莞尔一笑:“不过是一些下人们传的闲话,说是檀家公子貌比潘安,容颜过人,与状元郎还是同窗,状元郎对檀公子也是十分青睐,时常同进同出,殿试时,燕王还特地屈身为他捡笔。”
她犹豫道:“都是宫女太监们闲来无聊,编排出来的轶闻罢了,陛下不要放在心上,权当玩笑话听听。”
“状元郎?不就是怀瑜?”景徽帝若有所思的拨动着翡翠珠串,沉吟不语。
“正是。”皇后点头。
檀闻舟记得,琼林宴上,景徽帝曾经想将寿山公主下嫁给他,上一世,盛怀瑜借口自己已经订婚为名,这一世,他又要如何脱身?还是索性坐享齐人之福,尚了公主?
太子也想在火上添根柴,遂道:“儿臣也听说了。”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檀闻舟,道:“探花郎在宫外可是素有美名,儿臣方才原本想一问究竟,才失了方寸。”
皇后微怒道:“还说,当心打你。”
元祁这才闭上嘴。
景徽帝抬眸看了一眼元修,眼中古井无波,他终于开口:“流言虽然是无稽之谈,前朝也不是没有龙阳之好的王爷皇帝,朕更不讲究存天理灭人欲这套说辞,但是君子修身养德,就不该给人留下闲话的把柄,何况还是皇子,更要以身作则。”
他挽起珠串,套在腕间,看向一旁的烛火,道:“燕王,自己去抄十卷清静经吧。”
元修深深吸了口气,跪下抬手的一刻,轻轻闭上了眼,恭敬道:“儿臣遵旨,谢父皇。”
檀闻舟心里直打鼓,这样的敲打,牵强又让人寒心,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到景徽帝对燕王的不喜,对太子和皇后的偏爱,她忽然说道:“陛下,臣有罪。”
“哦?什么罪?”
檀闻舟走出一步,躬身道:“臣不该顶撞太子殿下,更不该张扬,让人传出闲话,虽然是无根无据的流言,但是也是臣不够约束言行所致。”
元修急忙道:“父皇,今日的事情都是儿臣的错......”
景徽帝挥袖一笑,扶她起来,说道:“不必太过拘束了,闻舟,你们都是全大胤的佼佼者,便是天子门生,朕的学生,今日,只有师生,没有君臣,你的父亲与朕认识多年了,他的儿子,也不会差,赶紧起来吧,让你爹知道了,只怕心里要埋怨朕。”
后头的内侍吓得赶紧跪下来,檀闻舟也只好说道:“陛下折煞臣了。”
景徽帝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会,由衷赞叹道:“果然是芝兰玉树!和你父亲当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修忍不住凝眉,谁也猜不透景徽帝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请安,盛怀瑜长身玉立,也走了进来。
景徽帝抱臂回头,挑眉道:“怀瑜也来了,正好,刚才还说到你了。”
盛怀瑜走了进来,看到被元修护在身后的檀闻舟,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檀闻舟身侧,道:“方才臣听到此间有响声,不知是陛下。”
景徽帝看着他们三人,摸了摸下巴,玩味道:“方才听太子说起你们三人的流言,本来是不信的,现在看到你们站在一处,倒觉得很是般配。”
元修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张嘴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盛怀瑜面不改色,甚至脸色还有些怪异,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满足,檀闻舟则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是无所谓了,自己以后又不娶老婆,有这种流言也没什么影响。
太子越发得意了,以为这样就能看檀闻舟难堪,谁知檀闻舟的脸上并没有半点不适,忍不住又有些生气。
盛怀瑜忽然跪下来,义正言辞的请罪道:“陛下,臣有罪。”
景徽帝顿住。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探花郎和状元郎一个接一个跪下来请罪了?
盛怀瑜继续道:“臣倾慕檀闻舟已久,相思之情难以言说,情难自抑,故而才有人传出流言,扰了陛下的耳目。”
檀闻舟僵硬在原地,一同僵住的还有元修和太子。
元修生硬的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檀闻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檀闻舟回过神来,大惊失色道:“陛下,臣......臣不喜欢......”说着就想证明给他们看自己喜欢女的,可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可以证明,话音未落,被盛怀瑜打断:“臣知道此乃非常事,不欲说出来让人困扰,但是流言日渐纷乱,牵扯到探花郎的声誉,臣才不得已说出事情,此事探花郎并不情愿,是臣一厢情愿,陛下要怪罪,便罚臣吧。”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连皇后也微微皱眉,肃声道:“盛怀瑜,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景徽帝沉默半晌,忽然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