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眼中的情绪看似平静,安萍又将菜主动夹到旁边左寒城面前的餐具里时,见左寒城那张雅人深致的清俊容颜上是疏离冷淡的笑色,偏偏在安萍看向他时,他亦是看向她,眼神不仅仅是耐人寻味。
那种看似客套又看似漫不经心的凉意,才是最让人看不真切的一种利刃,让安萍明显感觉得出来,这个左寒城特意带着安好来安家,目的绝地不会那么简单。
而正是此时,安萍也算是彻底清楚,从安好走进安家大门的开始,对于过往的一切,她就已经再无遮掩和反抗的能力。
“这是厨房里经常做的一道菜,虽然并不是中式菜肴的做法,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甜辣的味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不过味道很好,来试试。”安萍也没多说,仅是热情的不停的给安好夹菜。
看见安萍难得对一个人的热情劲儿,安老爷子面色不冷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哪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热络。”
安萍的神情只是微微一顿,没去看安好的眼神,而是转眼看向安老爷子,同时坦然一笑:“爸,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和安好在洛杉矶就已经见过了,怎么能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
“就算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加起来说过的话似乎也没超过五句。”安好忽然开口,出口的话完全没给安萍一点台阶可下。
安萍因为安好的刻意刁难而顿了顿,眼中的笑意却是更浓,转眼看向安好:“你这孩子,我与你投缘,对你好些,还不行吗?而且……你和我们家安心,年纪也差不多……”
“你少在我面前再提起安心。”安老爷子脸色难看:“不过说起来她倒的确是和左太太的年纪差不多,而且长得……”
安老爷子眯了眯眼,看着安好:“长的竟然还有几分神似,如果不是我能确定安心那丫头绝对不是你的女儿,我都要怀疑安好和安心是不是你偷偷生的两个孩子,连名字都这么像。”
安萍坐在餐桌边,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却因为安好看向她时,安萍的嘴角勾了勾,看着安好的眼神,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尴尬,不可置信,直到渐渐接受这孩子主动前来的“报复”。
安老夫人忽然皱眉,低声问:“你怎么确定安心不是安家的孩子?万一安萍当初在外面的那十几年里,的确在外面生过孩子呢?”
“你当我老糊涂?”安老爷子冷着声音:“八年前她刚回来没多久,在外面莫名奇妙的忽然带回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说是要收养,我看那女孩儿长的居然有些像她,就已经起过疑心,早就拿着她们母女两个的头发去做过dna鉴定,事实证明安心根本就不是安萍的女儿。”
“你居然偷偷去做过dna鉴定?老安啊老安,我跟了你五十多年,你可真是永远都这么卑鄙!自己的孩子你都不相信!”老夫人气的直接摔下了手中的餐具,脸色难看的说:“这饭没法吃了,要不是看在寒城这孩子特地来看我们的情份上,我实在是懒得出来和这个老混蛋坐在一起吃东西!”
“她当初莫名奇妙的从外面带个女孩儿回来,坚持要收养在身边,又对那孩子那么疼爱,我还不能怀疑一下那个孩子的背景?万一那个孩子是她当初和那个王八蛋在外面怀上的野种,我总也要知道真相,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所以呢?最后你查清楚了?知道那孩子不是安萍生的,所以才允许她收养那个孩子?并且允许她给那孩子取名叫安心,允许随了我们安家的姓氏?自己的亲外孙女你不要,你偏偏宁可留下一个被收养来的孩子,老安,你还说自己不是老糊涂?我看你是专权的太过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什么叫我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安萍当初认识的那个男人如果真的和她有了结果,她的日子还能过的这么平静吗?早不知道死在哪个枪口之下了!”
这老两口这会儿吵的欢,可左寒城安好还有安萍却仿佛根本没有被战火波及,更仿佛没听见那老两口的争吵一样。
安好没想到安老爷子竟然是这么一个事无巨细的人。
安萍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孩子,他竟然还会去做鉴定?
那如果当初安萍带着自己回美国的话,回到安家,安老爷子知道自己是安萍在外面生下来的孩子,还会不会留下她?
安好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不过这会儿她看见安萍一直在为自己夹菜,因为她就坐在自己对面,更又时常细细的看向自己,眼中的笑意就像是小时候那样的温暖,虽然这温暖中隐去了几分悔恨与痛楚,但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很暖很暖。
这么多年还能一直将蜜桃味儿的饮料习惯性的留下半瓶,可见其实安萍并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存在么?
既然没有忘记过,又怎么会狠心将她送进顾家那种痛苦的深渊。
想到顾家,想到当时安萍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时躺在满地血泊里那虚弱的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安好拿着餐具的手就愈收愈紧。
……
直到这顿并不算和谐的晚宴结束,其实大家都没怎么吃东西,当然除了安好之外。
她吃的那叫一个饱,安萍一直给她夹菜,左寒城也时不时夹些她喜欢吃的,然后她就伴随着安老和老夫人的吵闹声中不停的吃吃吃。
终于一餐结束,安老夫人直接气的让佣人扶她回祠堂,安老爷子却忽然叫住了左寒城,让左寒城跟他出去说话。
安好不知道安老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左寒城临走时对她投来的眼神,她也就没跟过去。
餐桌边一时间只剩下她和安萍。
安萍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安好的身上,仿佛事已至此,她已经并不介意周围的佣人是用怎样好奇的眼神看向她们两个,甚至也并不介意安好的来意。
忽然,外面有人跑了进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