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的心其实并不平静,至少她从来都没想过,顾天明竟然始终都知道当年她妈妈死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的安好还小,根本不懂妈妈为什么明明已经远离了顾天明,不肯去做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明明像妈妈那么骄傲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在最后逼到那么一步。
直到最后安好才知道,妈妈当年得了绝症,医生的诊断书上写着她活不过一个月,于是妈妈想要给她找一个归宿,妈妈不希望她变成在街头流浪的无父无母的孩子。
这些她都懂。
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顾天明竟然始终都知道这一切原因,却竟然对她妈妈没有半点的心疼怜惜,甚至竟然纵容着顾家人不停的抹黑着她妈妈的一切,将那个敢爱敢恨的曾经他爱过的女人贬的一文不值。
安好坐在桌前在书上写着笔记和摘录时,下笔很重。
秦风坐在一旁发现她写字的时候仿佛要用笔戳破手里的书了,看得皱了皱眉,但因为莫白最近提醒过他,不要跟顾安好走的太近,也不要管不该管的事,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但也只能装做没看见的继续讲着书本上的课题。
安好没有被影响补习的进程,只是每一个动作都有些沉缓僵滞,每一个下笔的瞬间都很用力。
一个多小时后,休息间的门被打开,秦风回头看见是左寒城进来了,忙站起身转过去对他客气的点了点头:“左总。”
这间休息间与总裁办公室之间有一扇玻璃窗,窗上的折页帘被打开时能将休息间里的一切看得清楚。
平时安好在休息间里跟着秦风补习时,这扇窗子上的折页帘就会被打开,想当然的,安好今天在补习时的种种状态,左寒城自然看得见。
安好听见秦风起身时的声音,没有回头,只一味的低头写着手边的卷子和书上的笔记,直到秦风在左寒城的示意下先走了,安好也没有去阻拦。
反正这里是左寒城的地方,他下的命令秦风不敢违抗,她就算是也违抗结果也是一样的没用。
直到左寒城坐到了之前秦风的位置上,安好本来一直很快的笔速才渐渐缓了下来,脑子里也乱哄哄的,再也没办法写得下去。
转过眼正要看他,眼前的试卷上却忽然被递来一张照片。
照片是某医院的监控视频里的截图照,竟然是三年多以前她全身重创肋骨骨折住进icu里的那次的影像。
她怔了怔,看着照片里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看着那灰暗影像中消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自己,握在笔上的手紧了又紧,然后转过眼看向身边的左寒城。
“顾家早就已经把这件事的消息封锁了,医院那边也早已经买通,按理说这种影像不可能会被任何人查到,你是怎么……”
“三年前肋骨骨折的原因是什么?”左寒城没理会她这会儿惊讶到语无伦次的话,直接简单而干脆的问最重要的那一点。
安好看着眼前的照片,还有自己身上的那些绷带,眸光黯然。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他们,因为顾诗诗将我妈的遗照放到网上公开,虽然没有明说男方究竟是谁,毕竟她不可能去抹黑自己的亲爸爸,但她还是以某某市长情妇、小三、二奶这样的恶名去侮辱我妈妈。因为她们的诬蔑辱骂,我妈妈死后仍然不得安宁,被顾诗诗将遗照公开到媒体中去,还对外放言说我妈妈的种种莫须有的事情……”
她紧握着手中的笔:“当时我还在上初中三年级,在课堂上直接跑了出去,跑回顾家找到顾诗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顾诗诗一个耳光。结果……”
安好又看了一眼照片中的那个三年前的自己,笑了一下,眼底却已渗上苦涩。
“结果就这样了,我打了他们的宝贝一个耳光,然后我就被顾家的佣人推到墙角用毛掸殴打到身上青紫,被顾家的管家带到二楼去罚站,在阳台上假意失手把我推了下去,毕竟二楼的高度摔不死我,最多致残。”
“他们不过就是想要折磨我,顾夫人用花瓶来砸我,当时我没力气反抗,没能将身体背过去,花瓶就砸到了我的前半身,砸伤了肋骨……就这样……”
从她开始老实的说出实情直到说完,短短的五分钟里,左寒城不发一语,神色看起来也是平静没有变化。
安好也没有去看他的眼神,只放开了手中的笔,将手从桌上滑落到腿上去,说话的声音很轻。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我拼命的从院子里趴到了路上去,拽着路人的裤腿求救,估计我应该会直接没命了。也就是因为我当时的状况被路人看见了,顾天明才会怕事情传出去,没让我被他们打死,而是派人将我送到了医院,不过我在住院之后就一直被封闭治疗,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查到。”
安好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左寒城听的也很平静。
甚至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答案在各自心中。
顾天明是市长,打伤她的人是顾家的佣人和顾夫人,那时候她就算是报到公安局长那里去也没用。
……
夜里,安好被左寒城带去吃晚餐。
他没有再对她提及照片的事,也没有提及当初她在顾家所受的那些苦难,仿佛在休息间里的对话不过只是在讲一个曾经的故事。
仿佛不痛不痒,只是一次深入的了解而己。
安好当然也不敢多想,只是左寒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沉默过。
即使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始终就不是一个多话的男人,但是他的态度始终很明朗,就算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她看不透他,可至少两人还有正常的交流方式。
但是今天,左寒城异常的沉默,让安好有点手足无措。
甚至在夜里,左寒城没有送她回学校去住,两人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
即使左寒城仍然没有真的要了她,却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的索-求-无-度,更加的炙-热纠-缠,仿佛要将她深深揉进骨血里,又仿佛要将她就这样紧紧按在怀中将所有一切能给予的温暖都灌注进她的身体里。
本以为他今天晚上应该是因为心疼自己所以才会这样,结果到了最后他欺-压而-上……她还是委委屈屈的用手帮了他一次,他才终于允许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