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夜,连翘最后还是带着一份怅然若失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在爬一架高高的梯子。那架梯子太高了,她一直爬。一直爬,始终没爬不到头。
连翘就在这种累得几乎要虚脱的感觉里醒了过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窗户,她打了个哈欠。回过神来后她立刻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屏幕,有一条未读短信。
“忙,这个点才到家。”陈嘉南的短信,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六分。
连翘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虽然只字没问候她,但她几乎能想像他疲惫的样子。原来昨天是她想太多了,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象她一样时时刻刻去惦记一个人。
把手机放到胸口上,连翘闭上眼睛轻轻的笑着。再睁开眼,初升的朝阳已经洒在了窗台上。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早餐后。连翘和赵经理去了工厂。工作的负责人带着他们参加了一番,然后把他们带到了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办公室。
来深圳之前,连翘就在心中暗暗鼓励自己,这一个月一定要有所收获。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她和赵经理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她就去找到了接待她的同事。换了工服,她去了车间。
珠宝制造的过程繁复而精细,一个一个车间细细观摩下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回到办公室时,连翘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莫乔晨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她赶紧回了电话,莫乔晨问她这A3设计稿的进度,连翘一个上午都泡在了制造间,于是把进度十分详细的跟莫乔晨说了。
“还习惯吗?”末了时,莫乔晨淡淡的问她。
“赵经理挺照顾我的。”连翘笑着说。
“行。那我挂了。”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三天后。赵经理又去了别的城市出差,好在连翘已经初初适应了这出差的日子。只是下了班,她仍然还是不知所措。
没有朋友,躺在临时住的房间床上,连翘每天都在跟自己做思想斗争。
她想陈嘉南。很想他。
那天深夜给她发过短信后,他没再给她打电话或短信来了。连翘没挡住心头那份焦躁的思念,忍不住发了两次晚安短信给他。
他没有回。
她没有勇气再发了。
第四天,凌晨时,连翘又没忍住,直接拔下了陈嘉南的电话。
他接了电话,背景是一片嘈杂声,他很大声的问她有什么事儿?不等连翘开口,他又说正在外面应酬。
她没有勇气再打电话给他了!
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即使忙碌的工作也没有办法填满连翘心里的空虚和孤独。好几次,她都有一种冲动,拎上行李,不管不顾的回到F城去。她要回正南集团总部去,她想每天看到陈嘉南。
可她明白,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在陈嘉南那儿,她就半点机会都不会有了。想到这里,她就能生生按捺住自己那颗浮燥的心。
连翘到深圳的第五天,下班后,她给许阿姨打了一个电话。海阔天空的聊了一番,她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提起了沈然,并感慨说不知道沈然现在怎么样了?
许阿姨说话的声音慢慢的就变得不自然起来,敷衍着应了连翘几句,她便托词有事情要忙。然后,匆匆挂掉了连翘的电话。
连翘握着手机若有所思,电话里,许阿姨的声音有些颤得厉害,难道……难道沈然的病情恶化了?
会不会真的是这样,所以,陈嘉南最近心情很坏?终归只是猜测!
对于一个才尝到爱情美妙滋味的人来说,几天得不到爱人点滴消息,这真是一种十分残忍的折磨。
连翘到深圳的第八天,彼时,她对珠宝制造的工序已经十分清楚。甚至,在工厂师傅的指点下,她已经能够看得懂珠宝成色了。
陈嘉南还是不给她打电话发信息。
午夜梦醒时,连翘望着洒在窗台上的月光,她的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无论她接不接受,她都得面对一个现实:她和陈嘉南之间所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一个假象。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到深圳的第九天,天气异常的沉闷。连翘拎着包出了办公室,天,看起来似乎要下暴雨。
从工厂到她的宿舍,走路要十几分钟。连翘看着天色,抬步便小跑起来,她得赶到雨下下来之前回到宿舍,不然她早上晾在窗台上的衣服就会被雨淋湿。
跑了一半路程时,豆大的雨珠就砸落下来。只是瞬间的功夫,雨势就大起来。
连翘被这场暴雨逼得只好跟着路人一起跑到了街头的店铺里避雨,雨势越来大,就象要把欠了一整年的雨全部下完一样。
马路上很快就开始积水了,有些地势低的店铺已经开始进水了。连翘站在服装店门口望着倾盆大雨,除了窗台上的衣服,她是无所谓这场雨到底下多大?到底下多久?
好像,隐约的她包里的手机在响,连翘从包里翻出了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陌生的移动号码,她的心突突的跳起来。
陈嘉南?
“喂。”她以最快的速度接起了电话。
“连翘。”清朗的男声,似曾相识。
“你是?”连翘有些不好意思。
“莫乔阳。”他笑起来,“你在深圳对吗?”
“嗯,出差。”她想起莫乔晨生日那天晚上,他对她的照顾,可她却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走了。
“我问乔晨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我也在深圳,刚从马来西亚回来,从这里转机。”他又说。
“你几点的飞机回去呀?”连翘顺口问。
“明天。”他说。
“噢。”她望着外面的雨雾。
“你请我吃个晚饭吧?”他玩笑似的语气。
“好啊。”她也玩笑似的回应他。
“真的,我已经在路上了。”他说。
“哈?下这么大的雨,你,你怎么来?机场离罗湖好远的。”连翘干笑着。
莫乔阳怕吓了她,补充道:“我明天有点事情要去一趟工厂,你们莫主管交代的,顺便代表她来看望你。”
“哈哈,谢谢你啊。”连翘笑道。
“你把住的地方的具体地址发我吧。”他又说。
“好,就是我住的地方有点难找。”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找找看。”他挂了电话。
想着离宿舍并不远,连翘便安心的避着雨。左等右等,这一等就是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莫乔阳的电话一直没有打来,大雨总算慢慢的停下来了,街头已经成了汪洋一片。
雨还在零星的下着,天色已经有暗下来了,连翘把手机放回包里准备蹚水回宿舍。手机响起来,莫乔阳说已经到了XX路,但街头积水太严重,车子走不了了。
“这样吧,你在国贸等我,我换了衣服就过去。”连翘估摸着自己住的那一块也积水了。
“那你注意安全。”莫乔阳关切的说。
连翘卷了裤腿,趟着水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因为积水严重,平常几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她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路口。
顺着路口往里走,最多一分钟就能走到她住的楼下。
巷子里同样是看海模式,连翘边走边想,这座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实在做得太糟糕了,就这么一个小时的暴雨,几乎淹了全城。
连翘小心翼翼的往挪着,走了十来步后她发现她住的楼道果然被水淹掉了。抓紧了包,她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她离楼道只七八步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似乎踩到一个洞里去了。惊慌之下,她本能的张开双臂挥舞着尖叫了一声。
原来巷子里积水太深,有缺心眼的人直接把下水道的井盖揭掉了好加速排水。本来是竖了警示牌的,水流太急,给冲跑了。
连翘整个人扑到在水中,她的右腿踏空。踏空的地方好像有一股吸力,又好像有一只鬼在使劲的拽着她整个人往下。
掉到下水道里去了,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然后就慌神了。以前在新闻看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她知道地下水流的吸力有多大。这被吸下去了,小命就交代了。
“救命啊。”连翘拼命的想把那条腿拔出来,但力气太小,她的身体反而又被吸进去了一点,“快救我。”
天色已经暗了,远处有路人,但没人敢过来。
“快救救我,救救我。”连翘大声哭喊起来。
莫乔阳在路口就听到了喊救命的声音,他本来是准备在国贸等连翘,但整座城成看海模式。他有点不放心,决定亲自连翘住的路口来接她。
这几声惊恐得完全变了形的呼救声,他并没有听出来是连翘的声音。但出于救人的本心,他还是快速往巷子里面跑。
暗淡的夜幕中,莫乔阳很快发现,有人掉到下水道了。距离下水道只有几步时,他看到掉进下水道里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已经有大半身体都被吸下去了。他迅速了冲了去了,扑到水中,用力拽住了女人的双手。
连翘已经没有力气呼救了,她双手拼命的趴住井盖盖沿。慌乱,恐惧,混乱,她知道她不能松手,一松手她就会成为明天小报上的一则消息:深圳市罗湖区XX路一女子被下水道吸走。讨斤史扛。
好在莫乔阳平时勤于健身,他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个差点被下水道吸走的女人拔出来了。
“连翘。”莫乔阳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