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米尼斯笑起来很好看。
叶知秋想。
虽然，或许是有她的主观意识在，但在听到生日祝福，奥米尼斯笑起来的时候，她真的有感觉好像有什么忽如其来的光源点亮了那张脸。
现在的线条还有些许残留稚气，却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日后的俊美。
“谢谢。”奥米尼斯用矜持的声音说道，随后用手摩挲着礼物，在心里勾勒出它的形状来，“皮质的……项圈？我能隐约摸到上面有很隐蔽的花纹，好像还镶嵌了很多细碎的……是碎宝石吗？”
他没说的是，除了皮质项圈上似乎是用来组成花纹的碎宝石外，用来扣一起的两个端口中的一端还有一颗小指头那么大的圆形宝石。
似乎有点太高调了，但他不介意平时穿华丽点来搭配这条项圈。
“项圈上和暗纹一起的是切割成米粒大小的黑曜石，放心，我有注意打磨过，它不会割伤你的。”
黑曜石因具备玻璃的特性，敲碎后断面呈贝壳断状口，十分锋利，所以需要额外的打磨加工。
“搭扣处的是绿玉髓，也就是绿色的玛瑙石，我挑选了颜色最深的那种，没光线的时候看着几乎是黑色的，只有在光下才会呈现深邃的绿色。它应该和你平时的衣着打扮还算相匹配，不会太华丽。”
奥米尼斯听着她的解说，顺序摸过去，他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瞎子，从未感受过世界的绚烂色彩，但现在，他总觉得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些色彩的温度。
是像身侧的这个人身上的香味一样，暖洋洋的温度和色彩。
“其实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功能。”
她的声音里透出卖关子的笑意。
“是什么？”他非常配合地跟着问，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无法掩盖的笑意。
“那就要你戴上去之后才知道啦！我觉得你自己发现比较适合。”
听起来似乎是很重要的功能。
奥米尼斯点点头，他低头“看”手上的项圈，然后抬起头来：“可以帮我戴上吗？”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叶知秋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拿过他手上那条黑色的皮质项圈，奥米尼斯温顺地仰头，让她好把项圈绕过奥米尼斯的脖颈，在他还不明显的喉结下方扣在一起。
魔法让项圈的长短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紧影响到呼吸，也不会太松让它滑下来。
她略微调整了一下项圈位置，让绿玉髓制成的扣子在正前方：“好了，现在，用你平时使用魔杖感知周围的方式，把魔力浸润进去试试看？”
奥米尼斯正抚摸着自己喉咙口的那枚宝石，闻言露出了怔然的表情，在他的头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的魔力已经下意识地照做了。
以他为中心，有什么顺着蔓延出去。
漆黑无光的世界里，勾勒出了脚下的地面，身侧的桌椅，面前的少女，她穿着校袍，已经长到肩胛骨下的头发绑成鱼尾辫，塞巴斯蒂安送她的发带点缀其中。
她现在站在比刚刚拿走魔杖前更靠近他的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颊边的碎发，修长秀气的眉舒展着，底下的眼睛像倒映了星空的黑湖湖面，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她的眉毛、眼睛和嘴角弯起让他觉得格外迷人的弧度：“感觉如何？”
奥米尼斯下意识地抚摸那枚被固定在锁骨正中间往上位置的绿玉髓：“非常好……我都要怀疑我其实还拿着魔杖。”
“很遗憾你的魔杖现在还没有回到你手里，你能感知到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奥米尼斯微笑起来：“你在笑。”
“这不算，你听声音都能听出来我在笑。”
“那……”奥米尼斯没有像往常那样为了更清楚地听到面前的人说话而侧头，他“直视”正前方，让空洞的眼睛正对叶知秋，“塞巴斯蒂安正偷偷从后面靠近，算吗？”
被点名的人讶异得发出声音来：“你没有拿魔杖，奥米尼斯，为什么知道……”他的疑问在他转到正面看清楚奥米尼斯身上新的饰品时消失了，“所以，知秋你送了奥米尼斯一条短项链，它有着和奥米尼斯的魔杖一样的功能？”
“不，它可没法发射魔咒。”叶知秋纠正道。
“怎么做到的？”塞巴斯蒂安凑过去仔细看那条短项链，被奥米尼斯伸手准确地按着脸推开了。
但在被推开之前，他已经看清楚了足够多的细节：“主体是某种魔法蛇类的皮，嗯，我相信它一定具备极好的魔力承受性和延展性，然后，上面是用黑曜石和暗纹组成如尼文，替代魔杖的杖芯和有魔力的木头作用？”
“考虑到不需要用它发射魔咒，我可以省略掉魔杖的其他功能，用来加强感知方面的能力。”叶知秋补充道，“依照我的预设，它的感应范围应该和正常人的视距范围差不多……嗯，可能稍有差别，毕竟正常人看不到后背。”
但它可以帮助奥米尼斯以自身为圆心、立体三百六十度看清楚周围一切。
——只要奥米尼斯能适应这个感知视角。
塞巴斯蒂安满足了好奇心，顺带也平复了之前的嫉妒心：原来叫奥米尼斯单独过来是为了送他生日礼物啊。
那没事了。
上半年他生日的时候，知秋也是这么干的……咦，他好像到现在都没告诉过奥米尼斯他从知秋那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那没事了。
于是恢复平常心的他有了其他发现：“所以奥米尼斯你今天从早上开始就莫名心情不好是因为我们没跟你说生日快乐吗？”
奥米尼斯好像没听到他的话，正专注地抚摸脖子上的项圈，似乎在专心感受适应新礼物新视角。
但他知道奥米尼斯肯定听到了。
所以这就是默认了。
“好吧，我原本打算晚上的时候给你的，生日快乐。”塞巴斯蒂安丢过去一个小盒子，被奥米尼斯准确抓住。
他对新的感知方式适应真快。
里面是一只防偷盗还附带自动返回主人身边功能的龙皮钱包，内部（私自）施加了无痕空间扩展咒，奥米尼斯把手伸进去的时候，可以“看”到里面的空间远比钱包的体积来的大。
他觉得不错，可以拿来装东西。
考虑到刚刚吃过午餐，谁也没那个肚子吃下生日蛋糕，于是蛋糕就只能先留着等晚上吃了，叶知秋施了一个保鲜咒在上面，保证晚上的时候它的口感还和刚出炉时一样好。
“奥米尼斯我建议你现在多适应适应它，”叶知秋指的是那个感知项圈，“我早上已经上过草药课了，今年我们要给曼德拉草换盆。”
那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特别是对十二三岁的小巫师来说。
对奥米尼斯而言尤是如此：丽芙·奥顿刚转入霍格沃茨时他们都是五年级，接近成年人的身高和力量足够他们将需要换盆的幼年曼德拉草制得服服帖帖，眼睛不方便的奥米尼斯就算不拿着魔杖，凭借之前的残留印象，也能把狰狞丑陋的曼德拉草胖娃娃塞进新花盆并拍上足够堵住它哭声的泥土来。
但现在他们回到了年幼时期，十二三岁的小巫师可没那么大的力气，给曼德拉草换盆是没法一只手拿魔杖来实现单手换盆的——在和奥米尼斯成为朋友之后，丽芙·奥顿一直很好奇，前几年的草药课他是怎么上的，但奥米尼斯一直避而不谈，她也不好追问。
“奥米尼斯只要合格就好，教授们不会为难他的。”于是，在百年后，塞巴斯蒂安掀了好友的底，“毕竟布莱克校长和冈特老先生的关系很不错，对吧，奥米尼斯？”
奥米尼斯语气轻柔地开口：“塞巴斯蒂安，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不想谈这个的原因塞巴斯蒂安明明清楚得很！
——谁不希望在意的人心里自己没有缺点。
尽管他清楚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塞巴斯蒂安当没听到：“所以，今年要准备抓奥米尼斯的草药课成绩了吗？斯普劳特教授会感谢你的，知秋。”
叶知秋没有否认这一点：“有它的话，至少草药课上没有魔杖也能正常操作了，魔药可能还有点问题，但再给我点时间，到时候奥米尼斯应该可以分辨出火焰的温度和魔药的色彩变化。”
“这也做得到？”
“我特意挑了长角水蛇皮的目的就是如此。长角水蛇头上的角可以用来制作魔杖，它的皮很特殊，同样有着魔力潜质，如果哪一天巫师的武器变成鞭子的话，那长角水蛇皮将变成最受欢迎的武器材料。”叶知秋认真地和塞巴斯蒂安分享她的制作思路，“蛇类认知世界是靠嗅觉和热感应器，也就是‘热眼’，对于温度的分辨，它再内行不过了。”
塞巴斯蒂安想到去年她就在狠逼奥米尼斯的魔药，忽然有了个念头：“……我忽然意识到，绝大多数蛇类的视力都不太行，但它们一样能迅猛地捕食猎物。”
他试探着看向叶知秋，后者眨了眨眼睛，微笑，于是他肯定了自己刚刚的念头：“你想让奥米尼斯尝试人体变形术？”
“是阿尼玛格斯。”叶知秋纠正了他的说法，人体变形术和阿尼玛格斯虽然都属于高深的变形术，但并不能混为一谈，“奥米尼斯的阿尼玛格斯可以变成蛇，如果他能完整掌握蛇类的感官器官，并将之保持在自己的身体上，实现部分人体变形，那他就不需要魔杖也不需要项圈就可以感知世界了。”
简单来说就是在正常状态下多一个蛇类的感知器官，帮助他感知情况。
叶知秋很熟悉这个，毕竟……
那些胆子贼大的黑巫师业余爱好之一就是给自己搞人体变形，有的是为了研究学术，有的……是为了和情人在床上玩得更花。
毕竟，那什么两根啊、成结啊、倒刺啊……麻瓜们只能在小黄书里幻想幻想，巫师们可是能直接付诸行动的，局部人体变形术，玩到你腿软。
……叶知秋脸色不变，默默将不堪回首的某次顶替某黑巫师团队二把手身份潜伏时为了更好地扮演他而读取到的各种涩涩记忆统统打包压缩塞进大脑深处，十重封印！
未成年小朋友看不得这些！
“为什么你确定我会是蛇？”奥米尼斯语气很轻，“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我身上来自那个家族的烙印。”
不管是蛇佬腔还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乃至于学院标志的蛇，他都厌恶着——曾经他长久地不能接受自己被分入斯莱特林学院的现实，为此还消沉了很久，连不熟悉的斯莱特林学生都知道这件事。
“欧洲这边的阿尼玛格斯研究都认为，巫师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是无法预测并固定的，它和巫师本身的性格和体重有关，并且一个巫师只能有一个阿尼玛格斯形态。但事实上，在非洲，除了与欧洲这边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对应的动物状态外，那边的巫师还能变形成大象和猎豹。”
叶知秋简单地讲解了一下关于非洲瓦加度那边的阿尼玛格斯情况，随后说道：“假如奥米尼斯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不是蛇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学习这种特殊的阿尼玛格斯，固定蛇为第二种动物形态。”
她自己就在瓦加度的变形术教授教导下学过这个，猎隼是她最初的阿尼玛格斯形态，而后她学习变形成大象、猎豹乃至于毒蛇——一开始教授是想教她变成蝰蛇的，但是……
怎么说呢，虽然是特殊阿尼玛格斯形态，但多少也跟体重之类的挂钩，大象她就变得很勉强，猎豹倒是很迅速学会了，蝰蛇，特别是教授很喜欢的加蓬蝰蛇，她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最后教授退而求其次，不强求大体积蛇（肥宅蛇）了，但攻击性要拉满，毒性要拉满，于是叶知秋成功变形成了黑曼巴，才算是过了这门课。
“我也一起。”塞巴斯蒂安不假思索道，他对知识的渴求铭刻在骨子里，“今年斯普劳特教授养了那么多曼德拉草，我们有足够多的机会。就算斯普劳特教授不肯给曼德拉草叶子，我相信知秋你那肯定有很多——我可记得你的植物大军里，曼德拉草是不可或缺的一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