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青岚县极西之地,有一险山谓之卧牛,在卧牛山巅,有一寨名为“天风寨”,是青岚县境内势力最大的一个土匪窝。
天风寨一高堂之内,有“铁血无双”四个大字高挂其上,在这横匾之下,摆放着一黑铁大椅,其上有白色虎皮一张,此间虽幽深异常,但熊熊燃烧的十几个火盆,让一切纤毫毕现。
只见此高堂居中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大圆桌,虽有二十几道菜肴,但只坐着三道人影。
“大首领有心,为我摆下这么一桌佳肴,真是折煞小弟了。”
桌边那中年人夹了一块品相极佳的肉块放入嘴中,眼睛一亮,舔舔嘴唇,极为满足的说道。
只见他身穿青袍,脸阔眉浓,唯独两根像触须一般的细须自上唇垂落,有些破坏了他中正大气的形象,头上梳有道士独有的发髻,看其身着,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道士。
“云青兄感觉味道如何?这份手艺,在这整个大应王朝恐怕也是独此一份了。”
说话之人,是一个皮肤苍白,下巴长有黑痣的瘦弱青年人,他也不动筷子,脸上隐有笑意,望着那名为云青的道士说道。
“咦!白坤兄此话怎讲?难道这些食物,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云青又夹了几块肉放入嘴中,感觉确实美味无比,是他在许多地方都没有尝过的上等菜品,不禁好奇问道。
“哈哈!那是自然,洒家自小贪吃,到头来却发现这人肉才是一等一的上等食材,再结合这顾家厨子的秘方,真的是回味无穷。”
一声大笑传来,那主座之人,生的又黑又壮,虽有些不及当初的朱有为,但也就是逊色半筹,只见他面前数十个碗碟已被清空,摸摸肚皮意犹未尽的说道。
“人肉?”
云青闻言,只觉胃中翻江倒海,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差点全部吐了出来,然而他明白眼前二人的凶残,哪敢搏了他们的面子,只能脸色难看的强行忍回去。
为掩尴尬,云青急忙抱拳说道:“大统领真是好兴致。”
“大哥,你这性子就是太直,说话口无遮拦,可不是谁都如你一样喜好那口,看把云兄吓的。”
“二弟你就是顾忌太多,云使者所在的圣元教手段可比我天风寨厉害多了,这瘟疫一出,死的那可是成千上万的人,话说我能吃这新鲜的美味,可还是托你们的福,快尝尝,那可是取活人的新鲜心肝儿制成,在别处可吃不到了。”
大统领眼睛血红,盯着云青大声说道。
云青哪敢再动筷子,急忙转移话题道:“大统领好意我心领了,我们还是先谈谈正事,这青岚县如今内外忧患,我看是时候把它拿下了......”
......
“孩子,你再喝口水,可不能睡过去啊!”
古道旁一妇人端着一碗清水悲戚低语道,只见她怀中那五六岁的孩子双眼紧闭,脸色铁青,已是气若游丝。
“咳咳......”
那可怜的妇人亦忍不住低咳几声,附近过路之人,听闻她这低咳之声,如避毒蝎。
残阳若血,那妇人抬头望向天边,已两眼无神,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死气。
“好可怜,公子,救救他们吧!”
黄鼠狼井美无精打采的趴在马背之上,向走在前方的扬奇说道。
“哎!我能救这一人,能救得了这成千上万人吗?”
扬奇脸色沉重,目光直视前方,一座模糊的大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之上,正是青岚县。
和广宁郡多山多岭的地貌不同,云州境内,地平无沟壑,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每一座县镇,都有高大的城墙相护。
只见这青岚县周边,立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简易棚帐,在这广阔荒野之上,数之不清的细小炊烟袅袅升起。
“咳咳……”
人群中,低沉的咳嗽声回响,时时可见骚乱之景。
扬奇二人锦衣牵马,一看便是富家之人,从那古道旁路过,无数发红的眼睛向他们望来。
离开那人肉客栈没有多久,路上开始出现这些逃难之人,越是接近青岚县,所见之景,越是糟糕。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黑压压的乌鸦盘旋在天际之上,时时落下啄几口腐肉。
这管道上除了一些迁移过来的大户之外,大多都是一些逃难的灾民,为了躲避更北边的战乱与瘟疫,逃到青岚县境内。
“公子,求求你,赏一口吃的吧!我这老母亲三天未吃饭了。”
一个枯瘦如材的年轻小伙,看见杨奇二人路过,急忙跪下哀声求救道,这等光景,他也知道过路之人大多自顾不暇,但实在是不忍老母亲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活活饿死。
杨奇扭头望去,只见这青年身后,躺着一个双眼浑浊,身体矮小无比的老太太,只见她躺在一张破烂的草席之中,歪着头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之中,尽是爱怜。
赵彤不忍,从她身上的布袋之中掏出一张白饼,这还是临别之时,祈辰赠予他们二人的。
那跪伏在地面之上的青年接过那张大饼,先是脸色一喜,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身体迅速紧绷起来,“谢谢,谢谢”,他匆忙道一声谢,急忙把那张饼塞进胸脯之中,背起自己的老母亲,向着一个人少的方向疾步远去。
杨奇看的真切,当那张饼拿出来的时候,无数道目光投向他们二人这里,更有数十道身影起身,向着那消失的青年追去。
“哎!你这是害他啊!”
杨奇扭头对后边的赵彤叹息道。
“杨大哥,我知错了。”
赵彤看着渐渐向他们二人包围上来的黑压压人群,小脸有些煞白,低声说道。
几团漆黑色的阴气从杨奇体内发出,只见人群中几个满目狰狞之人已化为了几块坚冰。
“我不想杀人,不想死的,快点滚开。”
绝境之下的人,是没有人性的,这种场景,这半日已经见了不少,杨奇脸如寒冰,厉喝一声,他骤下杀手,只见那黑压压的人群像受惊的雀群般轰然而散,终是没敢上前袭击他们二人。
“好一个鬼城!”
看着远方那被道道如巨龙般的黑色怨气缠绕的青岚县,杨奇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