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收卷，考场中的人自然是都要散了。
也没有人愿意在此多做停留。
而胡娴之临走之际，还冷冷地扫了沈风絮一眼，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冷意，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沈风絮不以为意，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只露出浅淡且从容的笑来。
胡娴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见胡娴之离去，赵锦玉才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风絮姑娘此次作答如何？可有信心考中吗？”
大半题纸上的内容赵锦玉都已经作答完毕，只是最后尚有几句话没有来得及写完，若是阅卷的夫子严苛一些，也许就不能通过了，故而她有些担忧。
“何须多想，及发榜当日，自然就一目了然了。”沈风絮面上露出一个清甜笑容，温声道，“左右不过数日而已。”
见沈风絮如此洒脱，赵锦玉也只是一笑，道：“也是，那我也就不多想了。”
正说着，一旁，有锦衣少女迈步走了过来，及见沈风絮与赵锦玉两人闲谈说笑，唇畔便勾起冷冽弧度，不过很快，就换上了温软亲切的笑容。
“二姐，这位姑娘是谁呀？我怎么从没有见过？”锦衣少女走至赵锦玉身旁，亲切地挽着赵锦玉的手臂，看向沈风絮。
对于锦衣少女的亲昵举动，赵锦玉面上一僵，顿显不虞之色，甩开锦衣少女的手，疏离地道：“我与沈姑娘说些悄悄话罢了，怎么了？”
尽管赵锦玉是如此疏离冷漠的态度，但锦衣少女仍是一派温和笑容，她眸光微闪，将眼中怨气遮掩住，继而言笑晏晏地道：“沈姑娘吗？可是东宁伯府的姑娘？我是平远侯府的三姑娘赵晚秋。”
沈风絮沉静温和地道：“我是东宁伯府的六姑娘沈风絮。”
“你们方才都在说些什么呀？我可以听听吗？”赵晚秋笑意盈盈。
赵锦玉偏过头，强压着心中的一腔怒火：“我方才都说了是悄悄话，你没有听见吗？”
见赵锦玉面上染了怒意，赵晚秋眨了眨眼，十分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二姐，晚秋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开心的……”
但对于赵晚秋的梨花带雨，赵锦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意，只道：“你既然知道，就别待在这里了，这教我如何同沈姑娘说悄悄话？”
“晚秋知道了。”赵晚秋垂下头去，显得十分失落，却暗暗攥紧了手指，眼光余光瞥向赵锦玉时，带着十足的冷意，继而又看向沈风絮，声音低落，“也让沈姑娘见笑了，都是晚秋的不是，晚秋这就离开。”
沈风絮的视线从她身上略过：“无妨。”
竟未开口挽留。
赵晚秋不禁蹙起了眉。
她本以为她这番表演，至少会让沈风絮露出怜惜之色，即便不至于就此厌恶赵锦玉，至少也该对她另眼相看，可沈风絮自始至终都只是面含浅笑地望着她，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也就让赵晚秋失去了兴致。
见赵晚秋走了之后，赵锦玉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歉意地对沈风絮道：“方才让风絮姑娘见笑了，她是府上庶女，在家中就一贯如此做派，讨得家父欢心，却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沈风絮只是柔和笑笑：“倒是难为锦玉姑娘了。”
关于平远侯府的事情，沈风絮也有所听闻。
赵锦玉是平远侯府上的嫡女，生母是平远侯夫人，只是近几年来平远侯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常年缠绵病榻，平远侯府的事物便都交由平远侯的侧夫人周氏打理，而方才那位赵晚秋，便是侧夫人周氏的女儿，虽是府上庶女，但因着生母得宠，又惯会做戏，在侯府内外，比赵锦玉这位金枝玉叶的嫡女还要金贵些。
只看两人的衣着打扮就可见一斑，赵锦玉虽是侯府嫡女，但衣衫素净，反观赵晚秋一袭锦衣华贵，头上珠玉璀璨，妆容精致秀美，想来在平远侯侧夫人打理下的侯府，赵锦玉这位嫡女的位置了，已快要被赵晚秋取而代之了。
不远处，沈玉香与沈玉嘉也一并走了过来。
“六妹。”沈玉嘉遥遥地唤了一声，便走上前来，道，“我们走吧。
……
姐妹三人走在白鹿书院的石子路上。
她们一同入学，又同是东宁伯府的姑娘，想来往后的日子也大多如此。
沈玉香忽而开口，道：“五妹，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六妹再走走。”
“啊……？”沈玉嘉一愣，但旋即便笑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沈玉香此举何意，但左右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掺合进去，明哲保身总不会错的。
沈风絮偏头看了沈玉香一眼，秀长入鬓的眉梢不由微微一扬，问：“四姐是想要与我去哪走走？”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之前与六妹多有误会。”沈玉香面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道，“都是我一时糊涂，还希望六妹不要放在心上，六妹若不介意，便与我同去玉锦阁吧，若是看上了什么玉饰，我便替六妹买下，也算是赔罪了。”
沈风絮淡淡一笑：“四姐费心了，不过，我从未怨怪过四姐，四姐也不必如此，今日考试本就令人心生倦意，我还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呢，实在是无心去玉锦阁。”
“六妹若是不想去玉锦阁，与我在街上走走也好。”沈玉香眉头一蹙，又道，“又或者六妹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一同去。”
沈风絮并不认为只是在京中别院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让沈玉香转了性子，她如今表现的越是温顺可亲，就越是让沈风絮觉得其中藏有猫腻。
所以沈风絮很明确地拒绝了：“不必了，我想早些回去睡觉，四姐若是实在觉得闷得慌，就让五姐陪你一起去好了。”
见沈风絮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与她同游，沈玉香便站定原地，抬手扯住了沈风絮的衣袖，故作虚弱道：“我走的有些累了，六妹陪我歇一会儿吧。”
沈风絮眼皮都不抬一下：“既然如此，四姐就在这里等等吧，我快些回去着人过来。”
沈玉嘉听着两人你来我往，面上神色越发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