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漪的大动作,白穆云在回宫后就听到下人汇报了,他回到主殿,并没有看到下人口中勃然大怒的太子妃,倒是看到坐在地毯上,和两个孩子玩得毫无形象的孩子他娘。
“怎么在地上玩?”白穆云忍不住说道,“虽有羊毛地毯垫着,但地上终究有些寒气,别着凉了。”
“你当我没想到?只是你家闺女嫌炕上空间太小,非得下地玩,我也没办法,只好让人给他们多穿些衣服。不过小孩子火气旺,玩一会儿也没关系。”顾清漪让宫人奶娘看着孩子,跟着他走进内室,替他换上一身常服,顺口问道,“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朝中有事吗?”
白穆云点头,牵着她的手出了内室,一边说道,“父皇病了,原先给边关将士议功的事就耽搁了下来,朝中吵吵嚷嚷,争执不休,乱得很。”
文官和武官向来不对付,文官不喜欢打战,武官也不耐烦文官的叽叽歪歪,现在和平了,两堆人凑在朝廷上争吵,简直是一场灾难。文官不愿意给武官厚赏,武官又觉得这是自己卖命得来的功劳,厚赏是应当的,于是朝堂就像菜市场,整日吵闹不休了。
顾清漪是将门之女,自然是站在武官这一边,“文武职责不同,文官有治国之能,武官有安邦之力,都是该尊敬的。但是文官万万不能理所当然地否定武官的付出,他们在京中享受歌舞繁华,何曾体谅过武官的难处?殿下,你可千万别被那群文官给忽悠了,他们就一张嘴皮子利索,好好的功劳都能被他们说没了,可不能寒了武官的心。”
白穆云也是从军之人,自然知道武官的艰难之处,拍了拍略显激动的顾清漪,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吵他们的,该立的功还是要立的,我与父皇已经有了决策,到时候圣旨一下,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服也不敢说什么。”
顾清漪这才放下心来,又说起武安侯,“听说过继了旁支的一个孩子,叫颜瑾瑜,才十二岁,父母双亡,一直依靠族人救济活下来,父亲来信,说这孩子品性不错,书读得也很好,日后怕是走的文官的路线。”
这样也好,孩子大了,可以不要违背他的意思去习武,也不用担心他日后会上战场,尸骨无存。再而武安侯府手握兵权,战功显赫,边关又无战事,也是时候退下来了,这样走文官路线的继承人,是再好不过了。
白穆云也是明白的,“你放心,武安侯府的传承是不会断的。”
这是给了个承诺。
顾清漪心中一松,便没再多说,这会儿小团子已经小跑着过来,扒着两人的小腿,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王,娘娘,一起玩。”
小豆子被奶娘抱着,也兴奋地嗷嗷叫,显然是方才还没玩得尽兴。
白穆云倒是不在意体面,顺从地被小团子拉着在地摊上坐下,陪着她玩起下面人献上来的新鲜玩意儿,他现在陪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次会到东宫,不管什么情况都会陪孩子待上一会儿,因此孩子对他根本没有陌生感,始终喜欢黏着父王。
比如说小团子,她就喜欢父亲胜过娘亲,因为可以坐在父亲肩头上骑大马,这样的待遇是在顾清漪那儿享受不到的,就是伺候的宫人,也不敢把小主子放在肩头上,也就白穆云有这个力气和能耐陪这个小魔头玩。
看着又玩在一起的父女两,顾清漪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把小豆子抱过来,点着他的小鼻子说道,“小豆子乖,母妃陪你玩。”
小豆子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豆丁,除了被奶娘抱着,什么也干不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小人家喜欢热闹,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视线紧紧追随正在玩闹的父女两,偶尔顾清漪挡住了他视线,他还不高兴地干嚎几声,等到调转了身子,让他能看着了,才满意地咯咯笑起来。
这孩子,脾气还挺大的。
最后小团子玩累了,出了一身汗的汗,点着脑袋开始瞌睡,顾清漪连忙让奶娘替她擦干汗,也不敢让她换衣裳,直接带回房里睡了。至于小豆子,早就被奶娘带下去了。
陪孩子玩是力气活儿,白穆云也出了一身汗,顾清漪连忙推他去沐浴,等到他带着一身水汽出来,顾清漪已经卸去鬓发上的钗环,只穿中衣攥紧被子里了。
“快上来,被子都给你暖好了。”
顾清漪缩在被子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出来,漆黑明亮的眼睛和小豆子一模一样,看得人心痒痒的,白穆云几步上榻,钻进被窝里,伸手一揽,就把软绵绵、暖呼呼的身体楼进怀里,他与她咬着耳朵,“正好,本宫缺一个暖床丫鬟。”
竟是正儿八经地称起本宫来。
这是顾清漪第一次听,见他凤眸中流出几分促狭、调侃、暧昧和戏谑,仿佛又重现了昔日霸道蛮横的影子,她不由脸上一热,身上也软得厉害,却还是色厉内荏地瞪他,“太子殿下长进了,还想要暖床丫鬟呢,要不要我再大度一点,给您安排侧妃、良娣、承徽什么的?”
白穆云闷闷一笑,藏在被子里的手不安分地动着,嘴上说着逗人的话,“太子妃娘娘既然如此大度,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顾清漪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气鼓鼓的小模样惹得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又继续说着未完的话,“不过嘛,就得让太子妃您劳累些,不管是侧妃、良娣、承徽,还是暖床丫鬟什么的,都一并担着吧。”
明知他没有那点儿心思,方才听他如此说,顾清漪的心跳都快停滞了,这会儿才像重新活了过来,只不过她心里有气,故意在他下巴咬了一下,“哼,你想得美,我只拿一份太子妃的俸禄,却让我干四个人的活儿,才没这种好事呢。”
她的牙并不尖,只是在下巴磨了一下,根本不痛,却还是让白穆云闷哼了一声,黑眸也变得深不可测,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喑哑,“这个好办,本宫给你涨俸禄就是,银子都在你手里,想怎么涨就怎么涨,但是本职差事得做好,得好好伺候本宫……”
最后的声音隐没在唇齿之间,被子里的手脚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顾清漪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白穆云心口咯噔了一下,果然,下一刻就听了个噩耗,“真不巧呢,殿下,妾身今儿个小日子来了,不能伺候您,要不要重新给您安排个暖床丫鬟?”
白穆云僵在原地,还不相信地摸了一把,果然摸到熟悉的月事带,才相信身下人没有骗她,顿时郁闷得干瞪眼,这人儿也太坏了,故意把他挑拨得不上不下才说,这是在故意报方才的仇呢。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今日才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
顾清漪这会儿非常得意,眼中的幸灾乐祸都快飞出来了,看得白穆云牙痒痒的,忍不住学着她的手段,在她下巴磨了磨,才躺在一侧平复心情。
只是软玉娇香在怀,越是不想越是不受控制,他只好另说他事转移注意力,“听说你今儿个整顿宫人了?”
说到正事,顾清漪也正经起来,“是的,那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东宫是咱们家,总得把篱笆扎严实才行,后宫那些妃子不安分,也别怪我不给她们脸面了。”
徐嬷嬷已经把那些下人都送回去了,听说那些人脸色都不怎么好,顾清漪才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着,这下马威说什么也要使出来,不然老虎不发威,就当她是病猫了。
白穆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缓缓轻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一边问道,“后宫女人向来诡计多端,什么魑魅魍魉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确实不得不防,你若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儿,尽管告知我,我替你解决了。”
“不用,朝中的大大小小政事就足够你忙了,怎么能再让这些琐事叨扰你,你不用劳心,女人间的手段我熟得很,还有孙嬷嬷帮忙,容易得很。”
白穆云想了想,终于还是应了下来,心里想着让她有点事儿做也好,免得整日待在宫里无聊,若是实在有什么难处,他再出手就是了。
两人东一下西一下地说着琐事,一点也不风花雪月,但气氛却温情脉脉,白穆云已经平复下冲动,重新把人揽入怀里,低低地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魔力,轻而易举地让人觉得宁静又祥和,怀抱又是那么宽阔温暖,遮起一片安全的天地,顾清漪忍不住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在他怀里蹭了蹭,低低地应了声,闭着眼睡过去。
她的呼吸渐渐绵长,睡梦香甜,白穆云目光一揉,忍不住把人搂得更紧,也陷入沉沉的梦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