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茹是定远侯府庶二女,平日里颇受定远侯宠爱,可这一切在顾清漪出现后都大变了样,她不再是备受瞩目的侯府千金,不仅家中嫂子和仆人说三道四,连父亲的注意力都更多地落在顾清漪身上。
凭什么?不过是认来的女儿罢了,不仅抢了她的宠爱和嫁妆,还连累她的名声!秦王妃被皇后申斥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她的夫家也得知消息,对她颇有微词,再加上嫡母拒绝出席她的婚礼,她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刚进门就受到冷遇,再也没有比这儿还要悲惨的遭遇了。
为了挽回颜面,她便学了定远侯昨晚安抚她的说辞,“母亲原本就不爱热闹,我大姐成亲时就没有参加婚事,更别说这会儿碰上三妹妹怀孕,母亲要留在秦王府照顾她,就更加走不开了。”
秦王妃再次怀孕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来。
秦王府暗卫第一时间得到京城的言语风向,第二天,顾清漪就从封鸣那儿得到了消息。
这些事都没避着周夫人,周夫人一听,立马就拉下脸,“混账,这是什么时节?居然把你有孕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简直是狼子野心,不知所谓!”
寻常人家,怀孕不过三个月都不会泄露消息的,因为怕胎没坐稳,惊动了送子娘娘,自家人说说也就罢了,宣扬出去算什么事?估计定远侯也没有料到,周慧茹会如此不知深浅,不顾场合胡言乱语。
顾清漪不想让阿娘和义父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降落冰点,拉住要回侯府找麻烦的周夫人,“阿娘,别激动,我怀孕的消息总归也瞒不住,不过是早晚罢了,王爷前儿个来信,说就要回来了,等到他回来,咱们也不需要这么提心吊胆。”
府里没有男人终究不方便,很多事顾清漪都不方便出面的,但是为了不让秦王分心,她并未把自个儿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只让他徐徐图之,莫让暗中人钻了空子。
从封鸣那儿得到消息,下面的贪官污吏已经知道脏银已经被转移,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银子和躲避秦王的追查,但是这并没有用,秦王手上有账册,一抓一个准,几乎把太子一党连根拔除,消息传回京城,满朝哗然,御史弹劾的奏折像雪花一般飞到皇上案头,听说新娶了侧妃的太子根本来不及与侧妃温存,脾气像个火药桶,一碰就炸,东宫已经有不少奴婢妾室遭殃了,消息灵通的人都躲着太子走,生怕成为下一个出气筒。
太子已经知道账册在秦王手里,连勇毅侯府都顾不上报复,一波又一波的刺客派往庆宁府,就是秦王府,每天夜里都有络绎不绝的刺客来访,他们并不是想杀了顾清漪,而是为了寻找脏银。
在得知脏银消失后,太子等人排查一切可能目标,觉得当初顾清漪回京带回来的一车车庆宁府特产装着银子的可能性最大,他们觉得银子还有可能留在秦王府,便来打探消息,试图把银子找回来添补窟窿——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迟了,因为那笔银子根本就没进秦王府,刚进京城就被李世达暗中送给皇上,银子已经放入皇上私库了。
那些络绎不绝的刺客被封鸣处理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惊动到府内女眷,因此顾清漪根本不知道还有刺客这回事,每日都安安心心地养胎,数着日子等待秦王回来。
然而她想要安生,旁人就不见得放过她,问题就出在她的肚子上。
玉安郡主突然放下一个惊天大雷,指控秦王妃顾清漪水性杨花,不贞不洁,与勇毅候世子珠胎暗结,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不是秦王的,而是她在回京后与邵言锦幽会,暗通款曲得到的孽种,而邵言锦随身携带的金簪,就是两人不清白的证据。
满京城的人都惊呆了,不知深浅的人光顾着看热闹,但有些灵敏的,立马就联系到秦王彻查贪污一案,心知是东宫和秦王府的博弈。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除了那些上了船不能靠岸的官员,其他人纷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静看事态发展。
玉安郡主这一状,告到了宗人府,宗人府宗令是端亲王,一边是侄媳妇,一边是儿媳妇的娘家兄弟,还有一个不肯吃亏的玉安郡主和承平公主,他不敢善专,直接上报昭明帝,请昭明帝定夺。
时隔一个月,顾清漪被再次传召进宫,在宫门口还遇到邵言锦,多日不见,邵言锦大变了样,真个人瘦得厉害,风流倜傥的风姿和不羁都沉淀为稳重和沉郁,在看到顾清漪时眼神有些躲闪和愧疚,如果不是他迟迟没有归还金簪,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遭诬陷。
被无辜牵连的顾清漪心中原本还有怨气,但在看到邵言锦的瞬间,就消散得差不多了,邵言锦冒险给她账册,整个家族都因此受到牵连,此时她又受对方连累,算是扯平了。
邵言锦一直留意顾清漪的神色,见她未曾生怒,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主动走过去道歉,“对不住,我不知道玉安郡主会乱翻我的东西,那支金簪……”
“那支金簪,不是你送给玉安郡主的礼物吗?”顾清漪打算邵言锦的话,目光在周围太监宫女身上转了一圈,一脸平静,“清者自清,邵世子,你我之前清清白白,不怕考证。”
“秦王妃所言极是,那支金簪,是本世子准备的礼物。”邵言锦垂下眼睑,如此说道。
两人统一说辞,待见了昭明帝和端王,也是如此说的,昭明帝对秦王妃南下寻找秦王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有秦王的密折在,根本不相信秦王妃会与勇毅候世子暗通款曲,作为一个多疑的帝王,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是太子借刀杀人——账册是勇毅候世子从太子那儿偷来的,这个他已经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太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承平公主和玉安郡主求见。”
她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昭明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让她们进来。”
皇后很快就与承平公主母女俩进来,三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皇后率先开口,“陛下,玉安这孩子一大早就进宫,让臣妾帮她主持公道,秦王妃腹中的孩子关乎皇家血脉,不得混淆,臣妾作为嫡母,不得不上心几分,听闻端亲王进宫求见陛下,臣妾斗胆把玉安带过来对质,还请陛下宽恕臣妾自作主张。”
皇后这一席话,姿态放得特别低,昭明帝的脸色稍稍缓和,给皇后了赐座,才看向事端的挑起者玉安郡主,他的目光锐利得像是刀子一般,声音沉稳不见起伏和偏向,“玉安,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无天的玉安郡主,在皇帝面前也不敢放肆,她总觉得在外祖父的目光下,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但是看了看旁边的邵言锦和顾清漪,心底的怨恨、嫉妒和不甘齐齐涌上,只想着报仇雪恨,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于是她从袖子中取出一支金簪,递给旁边的太监,说道,“皇上,这就是物证。玉安不敢撒谎,欺瞒外祖父您,事实上,秦王妃未出嫁前就心仪我夫君邵言锦,甚至已经私定终身,邵言锦曾经要娶秦王妃,只不过被勇毅候阻拦了,才没能成事。后来秦王妃成亲后,两人一直没断了来往,邵言锦甚至在成亲前,还与秦王妃幽会,当时在茶楼里,许多人都是人证的。我刚刚呈上去的金簪,就是秦王妃的,这是两人暗通款曲的物证!”
太监小心翼翼地把金簪呈到御前,昭明帝扫了一眼,上边并没有什么明显标记,根本算不上什么物证。
邵言锦也是知道的,站出来辩解道,“陛下,微臣与秦王妃的交往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这支金簪是微臣早就买好的,打算等到玉安郡主生辰再送给她,只是不知道她怎么误会了,偏说是秦王妃的,这分明是欲加之罪,还请陛下明鉴,还微臣与秦王妃一个清白。”
“你胡说!”玉安郡主冷笑,“你和秦王妃哪里还有清白,你晚上说梦话,喊着都是秦王妃的闺名,难道这也是无辜的不成?”
邵言锦脸色大变,在场所有人神色都微妙起来,若是金簪只是有嫌疑的话,现在又加上玉安郡主的供词,邵言锦和秦王妃之间是否清白就有待商榷了。
邵言锦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梦话,但事关重大,他还是矢口否认了,但玉安郡主作为他的妻子,证词的可信度非常高的,即便是不怎么相信的昭明帝,这会儿也露出怀疑之色,情况开始对他们不利了。
他思量再三,终于跪下磕头,“陛下明鉴,微臣确实仰慕秦王妃,但从未有过不该有的奢想。秦王妃与秦王伉俪情深,矢志不移,根本不会看上微臣,自然更无暗通款曲之事,还请陛下彻查,莫让栽赃陷害的小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