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外公一家决定回京城,顾清漪便不愁找不到聊天的话题,上至京中人脉关系,下至各家隐秘忌讳,甚少有她不知道的。当即就如数家珍,细细地他们说来,二舅母神『色』郑重地记下,这些在以后交际时都能用上,此时得到顾清漪的提点也可以少犯些忌讳。
李世荣脸上多了些欣慰,“漪儿,看到你如此懂事,我们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顾清漪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羞涩柔软又逆来顺受,这样的『性』子嫁入皇家无异于羊入虎口,现在发现她整个人已经大变样,不仅落落大方,连人情世故都练达了不少,这才是李世荣值得欣慰的地方。
顾清漪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不敢深谈,只是说道,“舅舅只管放心,漪儿会好好照顾自己。”
李世荣连连点头,苏氏脸上也带着笑,三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晌午时与定远侯、周夫人一起用了午膳,两人就告辞了。
随着婚事的『逼』近,顾清漪也日渐忙碌起来,这种情况下,张嬷嬷和李嬷嬷的存在就纯属添『乱』了,她便与义母商量着,是时候把两位嬷嬷送进宫了。周夫人早就看就看她们不过眼,闻言便应了下来,当场让人传唤张、李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很快就被请了进来,周夫人直接开门见山道,“两位嬷嬷在侯府也住了一段时间,如今漪儿大婚在即,两位嬷嬷也该回宫了。”
张、李两位嬷嬷即便早就有所预料,脸上还是免不了浮现了难堪之『色』,毕竟她们住了大半月,连顾清漪丝毫差错都抓不到,现在无功而返,回宫后肯定要受一番责难的。
但是前言犹在,她们再也找不到借口继续待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夫人所言极是,奴婢们确实该回宫复命了,这阵子多有叨扰,还请夫人见谅。”
“岂敢,两位嬷嬷不要怪罪我招待不周才是。”周夫人的笑容不达眼底,看了旁边的容嬷嬷一眼,容嬷嬷立马就捧着两封银子上来,她才又道,“这些日子承蒙两位嬷嬷训导,此乃谢仪,还请两位嬷嬷收下。”
不管地位如何,宫中女眷总是贪财的,就连宫中娘娘都需要日常的打点银子,更别说这些宫女嬷嬷了,等到日后年迈出宫,她们的家人大多都不愿赡养的,唯一的办法是多攒些体己银子,如此才老有所依。
因此对于这笔厚礼,她们怎么也无法抵挡得住诱『惑』,只是收了银子,回宫后势必得替顾清漪说好话,至少也不能说坏话。她们两相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银子——左右她们的任务已经无法完成了,好歹能赚上一笔养老费。
周夫人对于她们的选择并无意外,待她们收下银子后便让人派遣车架送回宫了。
处理了这件烦人事,还有一件摆在眼前需要解决。
周夫人对着顾清漪说道,“虽然阿娘舍不得,但不得不让你回顾府待嫁。侯府只是你干亲,在侯府出嫁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顾清漪一阵恍然,若是义母不提,她都忘了要回顾府待嫁的。想到没有人情味儿的顾府,她心中抗拒得不行,依偎在周夫人怀中撒娇道,“阿娘,我舍不得你。”
周夫人的眼圈红了红,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感情日益加深,她早就把顾清漪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自然希望在侯府送她出嫁的,只是为了她的名声,她不得不妥协下来,不然顾清漪该被人戳脊梁骨了。
她擦了擦眼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事儿,你出嫁当天阿娘也会去送嫁的。还有,顾府九代单传,独独你父亲一个,背你出门的兄长、拦门的弟兄们,还不得让我们周家子侄吗?不过是换了个地儿罢了。”
说着说着,周夫人已经把自己说服了,脸上『露』出了笑影,开始给顾清漪传授夫妻之道,“秦王『性』子刚硬板直,为人又强势,你嫁入王府后万万不可与他作对,尽量顺着他意,以阿娘过来人的眼光看,他对你还是有几分情谊的。想来也不会糟践你。只是你也不能受委屈,若是他欺负了你,尽管回来告诉阿娘,阿娘替你讨公道去。”
顾清漪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依恋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心里一片温暖,软软地说道,“知道了,娘。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周夫人『摸』着她的乌黑光滑的长发,脸上忽而浮现出尴尬为难的神『色』来,轻咳了一声,说道,“漪儿,你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一把脉。”
顾清漪没多想,只要得空义母都会替她把脉,闻言便乖巧地把手腕递过去,约莫过了一刻钟,周夫人才松开手,笑道,“不错,你这一胎受过不少波折,阿娘一直担心不能保下来,现在从脉象来看算是安稳了,安胎『药』可以不必喝得那么频繁,毕竟是『药』三分毒,喝多了总归对胎儿不好。”
顾清漪受教地点头,能够不用喝『药』总归是好的,她『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脸上浮现了柔和之『色』,这个孩子能够顽强地在她肚子活下来,还真是奇迹呢。
这或许就是天生的母子缘分吧。
“你这一胎,算日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吧。”周夫人忽然说道。
顾清漪点头,“刚好三月余一天。”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胎是在她前世回门那一日怀上的,刚好是三月初三,如今已经是六月初四了。
周夫人点头,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既然已经满了三个月,来日你与秦王行房也是无碍的,只是得小心些,莫要伤了孩子就是。”
顾清漪白瓷的脸蛋迅速爆红,连脖子都染上粉『色』,低着眼睑不敢看她,声若蚊蝇,羞涩又尴尬,“阿娘,这个还是算了吧。”
原本也是一脸羞窘的周夫人立马就严肃了起来,郑重道,“你既然和秦王成亲,夫妻伦敦总是免不了的,难道你要给秦王安排通房丫鬟不成?”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一暗,继续说道,“你自小失怙,张氏又视你为眼中钉,这等私房话想来都未曾与你说过。至于书上那些女德女戒你也不要全信,什么贤惠大方都比不上抓住夫郎的心重要。若非万不得已,莫要给秦王塞人。当初我便是听了你外祖母的话,养大了那些贱人的心,才还害得我德哥儿和明宝丧命。”
德哥儿是周夫人的嫡长子,明宝则是他留下的唯一血脉,只不过都一一去世了。周夫人也正是因为受此打击,才心灰意冷去吃斋念佛的。
顾清漪是第一次听到义母提起着腌臜事,既是心疼又是感动,若不是为了劝她,义母又何必自揭伤疤呢。只是她从小就被祖母教养张大,正室夫人的手段和贤惠大方的准则一个没落下,给夫郎安排房里人是必备的,如今听义母一番教导,冲击不可谓不大,既是茫然又是明悟,表情不是一般的纠结。
周夫人心知肚明,又加了一把火,道,“别的不提,单是你们洞房花烛夜,是一定要行房。如今你怀了孩子,又被太子妃知晓,不知有什么手段等着。新婚第二日的落红肯定是要检查的,你如今并非处子,验元帕时又该如何?”
顾清漪脸『色』一变,她是成过亲的,自然知道新婚第二日会有宫里的嬷嬷来收元帕,只是那时太子在忙秦王回京的庆功宴,当夜并未与她圆房,元帕自然是没有落红的。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新婚第二日,东宫的奴婢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是啊,新婚之夜都不能与太子圆房,这是不受宠又是什么?里里外外这么多伺候的奴婢,即便是行房这等私密事也是不无法瞒过伺候的下人,毕竟主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们伺候,单从痕迹就能窥见一二,东宫如此,秦王府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前阵子她在秦王府小住过一段,伺候的奴婢都认得她,如今嫁过去难免身不正,若是再无宠,日后恐怕无法在秦王府立足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有些难堪,颇为『迷』茫地看着周夫人,问道,“阿娘,我该怎么办?”
行房倒是可以,只是落红她无法解决啊。
看她神『色』松动,周夫人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笑道,“别急,既然我提出来,自然是有解决的法子的。”
说着,便凑到顾清漪耳边低语几句,顾清漪涨红着脸,强忍着羞意听下去,不停地点头,末了周夫人又从箱底取出一本书册,给她教导房中术。等到终于结束,顾清漪整个人已经红得冒烟了。
周夫人原本也是不好意思,看她这副羞答答的模样,所有的不自在都一扫而空,拍着她的手感叹道,“夫妻敦伦乃天常,你也不必害羞。阿娘说这么,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好好过日子,莫被那些『奸』佞小人钻了空子。”
这下顾清漪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握着义母的手,连连点头,“阿娘,您的苦心我都明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夫人脸『色』『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明日我送你回顾府吧,正好和顾大人合计着送嫁妆去秦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