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结拜干亲结束后,顾清漪便回去顾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连金钗案的消息都是结束了好几天才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果真如秦王所承诺的一般,战火根本烧不到她的身上。
原本是有备而来的阴谋,却在秦王的帮助下迎刃而解,即便没有人与她明言,她也知道做到这一步有多艰难,毕竟京兆府尹乃太子门人,张欣雅也被太子妃收买,最后能够让她改口,找出当日在赏花宴的证人——工部员外郎之女孙慧茹作证,一切的一切,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徐嬷嬷等人想的不多,接二连三的喜讯已经把她们给砸晕了,不仅被圣上赐婚于秦王,还能洗脱偷窃的罪名,简直是否极泰来的好运气。这些天以来徐嬷嬷脸上的笑容就没歇过,一扫被张氏陷害的阴郁和痛恨,高兴得像是要过年一般。
顾清漪也被她感染了情绪,主动用私房钱给玉笙院伺候的下人都加赐一个月的月俸,然后她可以明显地察觉到,院子中伺候的下人更加尽心了,更是有不少心眼灵活的下人主动往她跟前凑,话里话外表着忠心,想要攀上她这颗未来秦王妃的高枝。
顾清漪深谙御下之道,若即若离地吊着她们的胃口不给明确的答复,她们自会各显神通在她跟前展现价值,最明显的效果就是,她的消息变得灵通了。
之前她在院子中,除了徐嬷嬷和含冬、芷兰和思晴四人,再无班底,才会导致金钗案发生了好几天才得知消息,现在就不同了,京中大小事件,顾府动静都有人给她当耳报神,即便她足不出户,也能大致掌握了京中动向。
也正是因此,秦王府卫带着李三上门讨说法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有人报到她这里,还未等她细问,就见老熟人周大夫提着『药』箱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她请安,“小人见过顾小姐,王爷不放心小姐身上的伤,特命小人上门诊治,不知小姐身上的伤势如何?”
“多谢秦王殿下挂念,我身上的伤好多了。”
手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身上的淤青并没那么容易散开,每日都需要周嬷嬷替她推拿化瘀的,只是这些话她不好意思说,只是委婉地问道,“不知周大夫有没有特殊配置的『药』膏?上一瓶已经用完了。”
『药』膏是思晴带回来的,与她当日在秦王府上的『药』膏一模一样,估计是少了麝香等重要配『药』的缘故,效果并不怎么好,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周大夫立马把配好的『药』膏递给芷兰,“小人想着顾小姐的『药』膏也该用光了,特地带过来的。”他的话音顿了顿,又道,“不知顾小姐可否方便让小人诊一下脉?”
顾清漪知道他要回去向秦王交差,十分配合地伸出了手,许久之后才见他放心地松了口气,“顾小姐身体无恙,只需按着之前的『药』方继续喝着『药』就可以了。”
“多谢周大夫了。”
顾清漪也是松了口气,这孩子跟着她多灾多难,到现在还能待在她肚子里还真是奇迹。不过想了想,连她都能死而复生,再有什么也不值得奇怪的了。
周大夫诊了脉之后就离开了,顾清漪让徐嬷嬷亲自送了他出去,回来后还带了一个消息,“姑娘,王府的侍卫说了,您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顾清漪愣住了,才一个月的功夫,连嫁衣都来不及绣,更别说嫁妆了。
“他可说秦王殿下有什么章程?”
徐嬷嬷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不过嫁妆一事会是周夫人替您『操』持,如此也不怕夫人在背后给您是幺蛾子了。”
“那就先等等义母来了再说吧。”
顾清漪也没有办法了,她虽然嫁过一次,知道具体流程,但是手中无权根本无从下手,再说了,也没有哪家姑娘亲自『操』办自己婚事的道理,最终还是要义母主持的。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先等来的不是义母,而是她未来丈夫,秦王殿下。
同样是半夜三更,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值夜的不是含冬而是芷兰,在秦王关明正大地走进来时她就知道,芷兰早就知情了,只是瞒着她而已。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芷兰和思晴先是秦王的人,再是伺候她的奴婢,对着她隐瞒秦王的消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芷兰并未察觉到顾清漪的情绪波动,非常识趣地退出去守门了,屋子里只剩下顾清漪和秦王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也不知秦王哪来的恶习,经常三更半夜拜访少女闺房,只是以她目前的身份,显然是没有立场斥责他的行为的,不仅如此,她还要非常知礼守节地向他道谢,“多谢王爷襄助,小女没齿难忘。”
秦王许久没有应答,顾清漪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深邃立体的面容在皓月的清辉下显得阴晴不定,严肃而冷峻,漆黑的眸子似乎带着隐隐的火气,在暗夜中跳动着光芒,让人胆战心惊,生怕触怒了他的眉头。
她被这么一吓,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心中暗暗忖度,难道她又做错什么惹他生气了不成?想到下半辈子都要面对高深莫测又气势『逼』人的秦王,心里顿时没了把握,总觉得他比太子还要难对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打算沉默到地老天荒的秦王终于开了口,声音中辨不出喜怒,一如往日般冷硬和和言简意赅,“你没有话要问本王?”
自然是有满腹疑『惑』的,只是那些疑问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下去了。
难道她要问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娶她为正妃?
既然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她不想再听一些能够扰『乱』她心绪的答案,保持现状再好不过来,她终究是要嫁入秦王府为妃的,知不知道答案已经没有关系了。
秦王从她脸上的不愿得知了答案,薄唇微抿,周身的气质愈发冷冽起来,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勇毅候世子?”
顾清漪霍然一惊,抬头看他,“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忠贞吗?”
清辉的月光下,少女端丽的五官越发显得清冷,原本寡淡的神『色』在听到勇毅候世子时突然有了别样的神采,狭长的凤眸带着冷冽孤寒的味道,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锐气『逼』人。
她似乎在收敛着利爪,只有受到威胁时才『露』出锋利的獠牙,戒备和质问,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秦王莫名地觉得烦躁,他一直没有忘记顾清漪当初为勇毅候世子半死不活的模样,才会为她如今的冷漠和疏离而耿耿于怀。
“本王连王妃之位都给你了,你为何不开心?”
又冷又硬的男声带着质问和探究,忽远忽近地闯入耳内,顾清漪脑海里紧绷的一根弦忽而断开,震得她久久无法回神。
因为她的态度太过从容淡定,丝毫没有成为秦王妃的欣喜和荣耀,所以秦王就误会她对勇毅候世子余情未了?
这就是秦王的逻辑?他赐予了她独一无二的身份和地位,她就必须要五体投地感激他的大恩大德?
她突然想笑,却被她苦苦忍住了,毕竟她不想再背上一个不敬的罪名,到时候嫁入王府更加遭罪。
所以她只是低垂了眉眼,脸上却『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小女子无才无德,从未想过能够被赐婚于王爷,至今如在梦中,尚未回过神来,若是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降罪。”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至于勇毅候世子,小女子与他再无关系,还请王爷相信小女子清白,如若不然……只能以死明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