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外院书房。
白穆云顾不上把顾清漪带回后院,直接让周大夫到到书房问诊,周大夫一看顾清漪的伤势就惊呆了,顶着秦王浑身的寒气战战兢兢地诊脉,许久之后才擦着汗陈述诊断结果,“回禀王爷,顾姑娘中了『迷』『药』昏『迷』过去了,身上虽然有淤伤,好在腹部保护得很好,腹中胎儿并没有大碍。”
这位顾姑娘也算是多灾多难了,这么折腾还能保住孩子,不得不说是奇迹了,兴许凤子龙孙的血脉就是比普通人还要厉害。
是的,即便秦王没有名言,周大夫还是猜到顾清漪腹中的胎儿是秦王的,任何男人都不会对别人的血脉这般关心备至的,身份尊贵的秦王更是不可能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察觉到秦王脸『色』变得缓和,周大夫也放松了些,说道,“王爷放心,小人这就去煎『药』,喝了解『药』就可以醒来了。姑娘如今怀有身孕,不能用普通的化淤膏和伤『药』,小人重新配一瓶过来。”
“好,你去吧。”
周大夫消失在门外,白穆云才在床沿坐下,看着床上闭目沉睡的女人,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在做噩梦还是怎的,她时不时抽搐几下,牵扯到手指的伤口,眉头紧紧地皱起,唇齿之间溢出痛苦的呻『吟』。
白穆云连忙让小厮打回来一盆温水,用手帕沾湿替她清理指尖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好几个指甲已经翻起,细碎的木屑深深地『插』入肉里,看起来极其恐怖。
在战场上杀过人,即便是面对血肉模糊的尸体也面不改『色』的白穆云,看到这一幕却高高地提起了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替她拔掉手指中的杂物,额头和后背不知觉已经汗湿一片,竟是比军营练兵还要劳累。
这时候周大夫已经把配好的『药』膏和解『药』呈上来,白穆云挥手让他下去,试了试解『药』的温度,才把顾清漪半扶起来,一口口地喂她喝了『药』,『药』『性』还未立刻见效,见她依旧在昏睡,白穆云便替她开始包扎伤口。
『药』材被周大夫捣成一团绿『色』的糊状,白穆云凑近闻了闻,辨析出其中混杂了好几种止血疗伤的『药』草之后,才放心地挖了绿糊抹在伤口上,再用白纱小心翼翼地缠绕绑住,如此顾清漪纤细的五指上多了素白的小包。
约莫是『药』糊清凉的缘故,顾清漪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神『色』之间也褪去了痛苦之『色』。
白穆云原本该乘胜追击,继续给她身上擦『药』的,只是他想起往日替她上『药』的尴尬情景,耳垂染上一抹血红,轻咳了一声对外叫道,“来人,召一个稳重的管事嬷嬷过来。”
没过多久,管事嬷嬷匆匆地赶来了,进了书房也不敢『乱』瞄,得了吩咐便恭恭敬敬地进去替顾清漪擦『药』。
白穆云并没有完全避开,负手站在床榻之前,听着身后细细索索的动静,脸上神『色』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管事嬷嬷才终于上完『药』离去,这时候,顾清漪也刚好醒了过来。
顾清漪全身剧痛,脑袋昏昏沉沉地不知何夕,直到看见了床边站着的男人,才迟钝地想通了前因后果,她在昏『迷』前就听闻一道马蹄声和男人说话的声响,原本不知是谁,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秦王赶来了。
“多谢秦王相救。”若非他和勇毅候世子,现在的她恐怕早就生死难料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提,焦急地问道,“对了,王爷,我身边的嬷嬷和婢女呢?她们可无虞?”
“封鸣带她们去医馆了,不必担心。”
秦王淡淡地回道,走在床沿坐下,抬起一只胳膊似乎是想『摸』她的脑袋,顾清漪下意识地一躲,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顾清漪尴尬地咬了咬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身上一片清凉的『药』味,应该是上过『药』了,她只觉得别扭,一时不想与他身体接触,倒是弄得气氛尴尬起来。
她不敢看秦王的神『色』,低着头问道,“秦王怎么赶来了,是思晴通知你的吗?”
白穆云已经收回了手臂,冷峻的面容晦暗不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皱着眉头看着她白皙如瓷的侧脸,声音辨不出情绪,问道,“你让人找本王了?”
顾清漪眸光微动,“嗯,今日张氏举止怪异,在早膳中下『药』,我察觉不对劲便让思晴去寻你,估计是没有遇到罢。对了,不知王爷是如何知晓我遇难的。”
“门人传话。”
白穆云没想到顾府的人竟然如此嚣张,在得知顾清漪身份之后还敢设计陷害,当真没有把秦王府放在眼里。
想到顾清漪因他一时疏忽遭受了大罪,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本王没照顾好你,是本王之错。”
顾清漪一脸惊讶,秦王的『性』子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即便是上次害得她差点流产都没承认错误,这一次居然直接向她认错?难不成是改了『性』子?
兴许是审视和惊讶的视线太过直白,秦王皱起了浓墨的剑眉,神『色』似乎颇为不自在,顾清漪连忙收回视线,尴尬地说道,“王爷严重了,我的安危并未您之责,这一次承蒙相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不敢有任何怪罪之意。再说了,受此灾难都怪我警惕『性』太低,在发现不对劲时就不该上马车的。”
白穆云的脸沉了下来,为她的疏离,也为她的自我检讨。
初见时虽然有陌生和恐惧,但更多的是不自觉的依赖和感激,然而事到如今,她的眼中只剩下伪装的疏离了。
没来由地,他只觉这样的神『色』碍眼极了,然而他没有立场斥责,绷着一张冷脸说道,“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你警惕也没用。”
好好的一句话让他说出了嫌弃的意味,好在顾清漪明白他的『性』子,知道这是安慰之言,心里多多少少舒服了一些。
张氏有心害她,已经断绝了她所有的退路,当时的情景她不可能不上马车,堂堂顾府千金总不能走路去定远侯府,恐怕在半路上就成了整个京城社交圈子的笑话。
情势比人强,有时候即便知道是坑,也总要被『逼』着往里面跳的。
想到心思险恶的张氏,顾清漪总算打起了精神,强撑着起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还得去定远侯府,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氏设计这一出不正是让她拜不成干亲么,她偏就不让她如意了。
她刚起了半个身子就被秦王按下去了,“不行,你浑身是伤,拜干亲的事并不着急,改日再安排个日子就是。”
“不行,我今日就去。”
顾清漪『性』子向来执拗,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改不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让周夫人为难。为了今日的拜干亲仪式,不知道有多少宾客上门观礼,定远侯族亲或是京中社交贵『妇』,若她爽约了无疑是给周夫人难堪,日后说不定得承受那些长舌『妇』的流言蜚语。
“王爷,麻烦你给我安排一辆马车吧。”
白穆云定定地看着她,明白她不会再改变主意之后,眸『色』一暗,终于还是妥协了,对外叫道,“来人,准备马车。”
顾清漪感激地向他道了谢,看了他一眼,忍着身上的钝痛离开了。
等到顾清漪不见了踪影,封鸣才出现在书房,对着秦王说道,“王爷,那刁奴该如何处置?”
白穆云眼中寒光乍现,“好好看着,被让他死了,本王进宫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