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门被打开了,顾贞然一路低着头往前走,等走到大厅中央停了下来,头顶传来一声公鸭嗓,李公公说道:“今儿个呢,皇上不在,你们就先熟悉熟悉环境。这在皇上当前当差,确实是个美事儿,鉴于你们两新来的,我就再多嘴奉劝一句。在圣驾面前,把你们那些个花花心思都给我收起来!我可不想今天看着你们来,明天看着你们走。”
他这是在说教,想必新人入宫都得受上一顿,顾贞然安安静静低头听着。
李公公看起来对她们的反应还算满意,点点头道:“行了,以后呢,你们就是这御书房的人了,凡事都动点脑子,别惹皇上不高兴。”
他还想继续说,门口却突然来人,匆忙在他耳边说了句,李公公的脸色一变,方才慢悠悠说教的样子也停了下来,转身焦急道:“快,都别傻愣了,圣驾来了!”
闻言,所有人都开始动作。
顾贞然和另一人因为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慌乱之中只能跟着其他人跑,大家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看起来都有些畏惧,一左一右分成两列站在一起,两两相对,顾贞然恰巧被隔了出来。
李公公站在最前方,弯着腰候在门口,良久从外头传来一声:“恭迎圣驾!”
听到这一声,里头的人都更加拘谨了些,身体都挺着僵直,看起来十分紧张,顾贞然跟着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不怎么扎眼的地方,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熟悉的声音响起:“传旨下去,朕今日公务繁忙,让翻牌子的都撤下去吧。”
李公公一弯腰:“是。”
心里却不住吐槽道:您这哪是今日繁忙啊?就没有哪一日不忙过的好吗?
回想起每次去后宫传旨时,被那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瞪着,不住往他手里塞的金银首饰,他到现在都觉得后怕。
君墨进了屋。
车轻熟路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最顶层的折子看了起来。
一群人很快各自归位,替他端茶地端茶,拿扇地拿扇,取香的取香,不一会儿,原本干净整洁道冷清的屋子里,就增添了不少人气。
顾贞然临时上阵,反应稍慢了些,君墨的书桌上只有一方墨,另一人也同她一样有些呆愣,见这两人都没有领会过来自己的工作,李公公就手推了推离自己最近的顾贞然,轻声催促道:“快去,替皇上研墨啊!”
顾贞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所幸君墨正在仔细看着折子,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推都被推出来了,顾贞然只好走到书桌附近,拿起桌上的魔方,倒上一点清水,开始细细磨了起来。
“李公公。”
君墨突然开口道,视线依旧没有从奏折上移开。
李公公闻言连忙上前,弯腰应道:“奴才在。”
“藏书阁的最上层里,有一本黄皮书,去替我找来。”
李公公闻言一愣,对这个黄皮书的存在完全是懵逼的,然后就听到皇帝继续道:“还有,叫这里的人都下去吧,朕喜欢清静。”
李公公弯腰:“是。”
原本三三两两位于屋内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弯腰告退。
顾贞然放下手中的磨方,轻轻搁在一边,正打算低头退出去,然而刚移动了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袭来,握住她的力道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
她想走也走不得。
就在此时,听到君墨的声音,“你留下。”
有一瞬间,顾贞然以为自己又被认出来了。
但是对方却立马松开了她的手,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奏折,只淡淡地说了句:“继续研墨。”
只说这反应,看起来也不像是认出了她。
如果是面对自己,君墨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起码脸上,还会挂上虚假的笑容。
顾贞然压下心头的惊虑,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儿,屋内只有两个人,她不出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香薰绕梁三巡,过了好一会儿,磨研得差不多了,也不见他动笔,顾贞然才疑惑抬起头来。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记忆中的那张侧脸,是温和儒雅到宛如仙人的模样,但是现在这张脸的轮廓变得硬朗,穿着黄黑相间的便装,墨发高高束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动纸面,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场。
早在之前,朝中大臣说君墨此人缺少霸气的时候,顾贞然也如此觉得,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起,他的性格一直都属于温柔向,即使面对谁的刁难,也是一脸笑眯眯地将话题引开,此前顾贞然爱他爱得头昏,只觉得这样温柔的男子也是世间少有。
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顾贞然却猛然发现自己不够了解他,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当上帝王,也不知道原来会有一天,君墨的存在感会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事到如今,这个事实反而让人觉得更加讽刺。
她看着他有些出神,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在她的注视下,君墨伸手拿起了笔,墨水已经研得差不多了,白净的笔尖沾上墨汁的同时,顾贞然后退了一步。
她正准备走。
却不料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引来了对方的关注,君墨抬起头,视线牢牢盯在她的身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但是从他的眼里,逐渐、升起一丝懊恼。
顾贞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下一秒,君墨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淡然,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手中的奏折也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出声道:“朕乏了,想去御花园走走。”
顾贞然看着他:所以呢?
君墨绕开书桌,往前走了两步。
顾贞然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等她做完这个动作,却又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
君墨因为她这样一个动作,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地黑了下来,所幸那个女人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没有发觉这一点,但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恶。
难道他就这么可怕吗?
在学院里的那时候,他没有想到顾贞然居然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另一人的安康,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起来,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转眼过来,女人已经躺在自己的怀里。
发丝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在她的脖颈处,长长的睫毛微颤,如同蝶翼飞舞,她看起来很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宛如化作一滩软泥,体温在一瞬间急剧下降,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她冷的像刚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而她居然在笑。
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宛如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轻轻笑了起来。
君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知道这是任务,她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但心底依旧感到恐惧。
原本不管面对怎样的难题都能迅速运转的大脑,在这个时候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看着女人的生命在眼前一点一滴流逝,他却没有丝毫办法,他只能伸手,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并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自己。
这种抓不住、无法控制,宛如心里被掏空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顾贞然在异世死去的当晚,君墨也跟着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争夺到了皇位,并在权势之中继续周旋的行尸走肉。
连情绪都不需要,又或者说再没有人能撩拨起他的喜怒哀乐,他痛、他苦,心脏像是被铁链绞住,无时无刻不再流血,可是最后他却连恨都不敢恨。
恨谁?
云贵妃?还是傅芸?
不、都不是。那不过是他的恨意罢了。
对于顾贞然来说,她最恨的,只有君墨这个人。
他无法再用染满鲜血的手去拥抱她,也不敢再去打扰她的最后一丝清静,昔日与她有些交情的皇妹找上门来,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将一封诏书扔在他的面前,她怒道:“君墨!当初她爱你、敬你、千般万般由着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报她的!如今她都去了,连这最后一点安宁,你都不肯留给她!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是不是非要逼着她从黄泉路上找回来,你才肯甘心!”
躺在地上的,正是追封后位的诏书。
连那么刻薄的皇妹都看不下去,君墨心里也明白,自己这样做未免太过无耻,如果顾贞然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
或许,真的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第一反应却是高兴。
回来吧,回来就好,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能再见她一面,那都是好的。
第一次遇见顾贞然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沉沦。
花灯台上灯影阑珊,女孩一身男装,努力端得一副翩翩公子样,却是漏洞百出,光是看她纤细娇小的骨架,就能看出她的女儿身。
她却开口调笑道:“对、对,这位公子看起来十分勉强,不如让我先来。”
勉强?她说谁勉强?
不过是做一首花灯诗,哪里称得上勉强二字?
不知不觉较了真,等他回过神来,笔下已经完成了一首,与之前相比,这作诗的速度太快,也有些超出“七皇子”该有的水平,他不禁有些微愣。
而抬首望去,对面的人分明就是一窍不通的模样,大话说出了口,却没有真本事,君墨突然有些气结。
还不等他低头改几个字,一旁的格外关注局势的主办人已经发现了他,不给他丝毫的准备,非常大声冲台下喊道:“哦!我们这位公子已经完成了!看来有竞争才有动力,来,让我们迎接今晚的第十八首挑战诗!”
君墨一瞬间觉得有点懵,这突发状况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指尖还停有笔杆冰凉的触感,然而现实却不容许他再次藏拙。
无奈之下交了卷。
引起了一阵轰动。
而造成这一场面的罪魁祸首,却一脸呆然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脸蛋红扑扑地,完全出了神。
君墨第一次感觉到了挫败,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了,才和这么一个傻丫头较劲。
回宫的路上,一路同行的几个富家子弟都对他赞赏有加,说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说他是真人不露相。
君墨的形象就从一个胸无点墨的软弱皇子,到了惊才绝艳的文人雅士。这是一点。
他在花灯会上大出风头的事情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里,结果次日娘娘寿宴,皇帝命他再作一首诗送给皇后娘娘,面对这种场面,云贵妃的脸色自然不算好看,他是作也不是,不作也不是。
苦恼之余,借着酒醉之意逃出宴席,却在后花园,再遇到了那个女孩儿。
她喝的醉醺醺的,坐在凉亭的栏边,夜有些深,烛光悠悠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精致的侧脸暴露在他人视线之中,然而与这长相全然不相符的,是她一脸傻兮兮的笑。
她倚在栏杆上,手在半空中挥动,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鱼儿啊鱼儿,来,到姐姐这里来。”
非礼勿视。
君墨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轻轻一声“呀”,等他回过头,原本趴在栏杆上的女孩居然站了起来,脚踩在座位上,半弯着腰,身体摇摇晃晃,一个没站稳,差点落下水去。
“小心。”
他想也没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顾贞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等再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张极其精致的美人脸,脑子有点发懵,眯了眯眼睛,再睁眼一瞧,还是那个美人,只是美人看起来有些生气,眉头也紧紧地皱着。
但是没关系。
她笑嘻嘻地伸出手,摸上他的脸侧,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最后笑得跟个偷腥的猫儿似的,喜滋滋地睡了过去。
可怜君墨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调戏。
身体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姑娘?”他试探性地开口喊道。
然而回答他的是浅浅地呼吸声。
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反应。
君墨莫名有些心慌。
怀里的身子,带着一些酒气,浑身上下跟没有骨头似的,又小又软,她几乎半坐在他的腿上,脚垂垂落在半空中,鞋子因为她之前大幅度的动作而松了下来,顺着她的脚慢慢滑落。他不敢乱动,一手还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手还横在她的背侧,掌心触碰到她顺滑的衣料,他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而引起他所有心慌的女人,却一点都没有自觉,夹杂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带来止不住的痒意。
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影卫十七见状现身,道:“主人。”
君墨叹了口气,对十七说道:“去找顾家的人来。”
正如她一眼记住了他,他也没有忘记对方的身份,顾将军一脸怒容上台抓人的样子,他至今也都记得。
也因此,猜出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名字。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时偶遇的少女会为他披上嫁衣,打点红妆,八抬大轿送入他的府内。
顾贞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到那两道视线的存在,所幸君墨并没有这样盯着她很久,过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眼。
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朕不喜欢有人跟得太近。”
回头,发现顾贞然低头站在原地,又连忙改口道:“但是,也别太远了。”
少女的脸落在阴影里,微微弯腰,回道:“是。”
御花园内。
阳光斜漏在花丛间,千朵万朵花儿含苞待放,枝头微颤,一只鸟停留在上,树梢上冒出一点嫩芽,从冬雪里回过春来的树木,染上点点绿珠。一道河流从中划过,河水静淌越过小桥,水中鲤鱼来回游动,一甩尾巴,在水面引起一点波澜。
水边一座凉亭,四四方方的亭角向上翻起,角头落着一点光线,显得阳光格外刺眼。
两道人影从远处走来。
一前一后,正是顾贞然二人。
君墨走在前头,顾贞然依照他的话,与他适当保持着距离,不管怎么走,都不会超过五步的间隔。
这个时候算不得早,但也不算晚,还有不少打扫的宫婢在院内工作。见皇帝来了,纷纷放下手头的工具,弯腰行礼。
这一点与顾贞然以前看到的,有很大不同,先皇在世的时候,宫内的人远远见到圣驾,就需要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等皇帝走了才被允许站起来,以至于在以前,还有不少在宫内当差的宫婢都不认识皇帝的长相。
然而到了君墨这一代,这种繁琐的礼仪都被省了去。
顾贞然跟着他走过去了,几个宫婢才直起身子来,几人却没有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拿着东西一脸花痴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有一种强烈的粉红色气场扑背而来。
顾贞然全身一抖,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对方。
他的身体挡着,顾贞然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稍稍一侧头,还未探出头去就听见一声:“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御花园赏花?”
这声音,化成灰她都认识。
女人打扮得十分艳丽,头上一共好几支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摇晃,差点闪了人的眼睛,她轻轻将手搭在腹前,脸上的笑意不减,看起来端庄优雅,无论谁看了,都无法将她和乞丐扯上关系。
原来不过短短两三年,一个人真的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
两人的身份像是对调了一般。
她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顾贞然所有过的,她都拥有了,正如当初她所承诺的一样。
如果不是系统的出现,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其实只是个女配,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女主的对立面,自然不可能得到好结果。
傅芸脸上的笑没有淡下过,见到君墨似乎让她非常开心,她原本不是这么娇俏的人儿,在见到他的瞬间,宛如点亮了眼里的星星,满眼的喜悦,她说着话,却不知为何没有得到君墨的回应。
哦,或许两人正在深情对视。
顾贞然根据前世看过的画面,也能想到这一点。就算她此刻看不了,她也能想象,早在之前,这个画面就已经印在她的脑子里,怎么抹也抹不掉了。
她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眼里落入一个水蓝色的裙摆,她朝着君墨的方向凑近了些,估计是凑得很近,衣摆都交叠在了一起,只听她说:“皇上,听说您今日公务繁忙,臣妾特意命人煮了一碗莲子羹,正要给您送去呢,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没想到在这路上就碰上了。皇上,这里离臣妾的寝宫十分近,要不……”
她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就算是在民风开放的当下,也是十分大胆的暗示,周围的宫婢都把头低得更低了一点,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这么饥渴了?
顾贞然暗暗想道。
眼睛还是黏在自己的小绣花鞋上,暗暗数着上头的花纹,心想她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好似偏要跟她作对似的,那边又传来娇滴滴地一声:“皇上~”
呕!
顾贞然觉得反胃。
事实上,傅芸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与她那种不分老少都觉得舒服的美不同,傅芸是属于很有女人味的那种女人,她的身材前凸后翘,红唇丰满诱惑,说话的时候,经常会故意找着角度,所以通常都是一副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的模样。
估计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她这样子的撒娇与粘人。
平常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会努力端着架子,或许觉得今天只有她与君墨两人,这面子里子都顾不上要了,拼命表现自己的爱慕。
沉默良久。
就在顾贞然以为君墨要跟着她走的时候,突然一双手闯入她的视线,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地,将她往前一拉。
顾贞然这下终于无法继续淡定,惊疑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眼睛,她还没能领会到现场的状况,甚至不知道原本离她五步远的君墨为何会出现在这么贴近她的地方,甚至,他还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搂上她的腰。
只一个用力。
顾贞然被拉的一个踉跄,脑袋撞在了他的怀里,冰凉的指尖如同一条冰蛇爬上她的下巴,逼着顾贞然仰头,不懂这个发展,顾贞然只能瞪大了眼睛,殊不知一双杏眼在此刻充满了灵动,格外地引人。
君墨与她差了近一个头,所以吻她的时候,需要微微弯下腰来。
温热的唇相贴在一起,宛如一道春雷炸在耳边,此刻也顾不上是什么身份,她开始挣扎,双手推着他,脑袋不住想往后退,逃离对方突如其来的入侵。
却被对方率先发现意图,轻轻一挡,断了去路。
炽热的、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体温急剧升高,一股血气往脑上冲,在对方试图用舌尖撬开她的齿关之时,顾贞然也不知自己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对方。
“你做什么?!”
他吻她?吻她?他居然还敢吻她?!
不。不对。
她现在是杜海月,君墨吻的不是她。
脸上的热气尚未散去,她怒目圆瞪,看着对方,浑身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杜海月还是顾贞然,这都让人气愤!
对方被她这么一推,却没有恼怒,反倒是脸上带着笑,回头看向傅芸,在对方一脸惊呆的表情下,笑道:“爱妃的盛情,朕是无福消受了。”
说着,又笑着回来,低头牵过顾贞然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了走,道:“回宫。”
顾贞然哪里让他牵,手里头不断挣扎着,却被对方用力捏住,怎么扯都扯不开,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瞪着君墨的脸几乎到了要杀人的地步。
君墨满脸无奈。
但又不得不承认比起刚刚被她无视,现在这个状况要好的多。
如果皇妹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他无耻、自私、没有人性。
明明谁知道自己多么招人厌,偏偏又总是去招惹人家。
在他脑内的系统君开始散花庆祝:【宿主!宿主啊!我错怪你了!是我太肤浅!还以为你受到刺激太大才变得克制守礼!原来是我找错了让你附身的人啊!你这太棒了!追回老婆指日可待啊!】
君墨没有搭理他。
但是不要紧,系统君二号向来都是自说自话,自己暖场。
散花特效和烟花特效轮流在他脑内上演,系统君道:【我咋就没想到呢!咋就没想到呢!原主的性格会影响到你,而你附身的那几个,都是标准的守护型男配,不管是小恶魔还是忠犬,都他妈是守护型!啊!去他的守护!】
【宿主,宿主,我感到我的能量在飙升!】
君墨依旧没有理他。
因为在他手里的这个小女人,差不多已经要忍到了极限,眼看着下一秒就要爆发,两人也终于进了御书房。
一关上门,君墨就松开了他的手。
脸上的表情又板了起来,率先开口道:“我记得你是新来的宫女?”
顾贞然脑子叮地一声,被愤怒占了一半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愣着应了声“是。”
君墨点点头,此刻又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无礼,站在她对面,开口解释道:“方才的情况你也瞧见了,朕近日……咳,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身体不适?
哪方面的不适?
君墨看着她的眼神,虽然这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但还是有些莫名不爽,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到另一边,说道:“总之,你放心,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做都做了你还说不会做什么?
顾贞然感觉自己快要抑制不住体内的怒气了,一张脸满是通红的,气的脑仁发晕。
人前的君墨是个什么样子,他克制、守礼、温柔、善良,是个挑不出错来的五好青年,可是剥去那层皮,实则他自私、残忍、唯利是图,是个坏到极致的奸诈小人。
他可以在明知对方要害自己的情况下,还和那人笑谈风月,在对方亮刀的前一刻,从来不会泄露半分本性,直到那人忍不住先动手了,他便四两拨千斤,将他的刀送到他自己的脖子上。
甚至有可能,对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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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连不上网吓Shi我了,还是要吐槽一句我们学校这个破网!辣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