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扎进实验室,是最好的消愁方式。
自从收下了那份小小的生日礼物之后,系花对他的热情只能用与日俱增来形容。好在实验室里有宋教授这尊大神在。当着自己父亲的面,系花不得不把心思好好收起来,才不至于让温景尧觉得不自在。
周日下午结束实验准备回家,一看手机发现伏麟上午打过两次电话,因为没接通所以后来发了条短信:“我到家了,一点预约了工人来装烤箱,如果嫌吵你就稍微晚点回来吧。”
没想到伏麟会这么早回来,温景尧本以为起码要等到晚上。不知不觉间,也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到客厅堆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子。厨房方向源源不断地飘散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整个室内的空气都像裹了蜜一般甜美。
伏麟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跟他打招呼:“不好意思房间有点乱,等会儿弄完了我来收拾。”
明明只离开四天不到,如今重新听见这悦耳的声线,竟然有些怀念的感觉。
走进厨房,伏麟正在崭新的烤箱前忙碌着。也真是有效率,下午才让工人来把烤箱装好,现在五点,东西都快做好了。
圆形的蛋糕胚放在旁边,伏麟正忙着打发奶油来进行最后的裱花。见温景尧走进来,抬起头微微一笑:“很快就能吃了。转台抹刀之类的买了还没送来,只能先做点简单的。”
然后又低下头把打蛋器切换到了高速,神情专注,动作娴熟。
温景尧看着他柔和的侧脸,闻着蛋糕诱人的香味,这几日积攒的哀怨气一瞬间消散无踪。
只有当他们两个人都在的时候,这里才像个家。
温景尧把目光移到伏麟身前。嵌入式烤箱做工精细,看上去很专业,价格应该不便宜。
“我在曲言他爸公司里打完杂,前阵子又去了烘焙教室帮忙。”伏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落点,也借机解释了自己前阵子经常晚归的原因。
“好在那边时薪比较高,不然的话这个月内攒不够这么多钱。”
“我可以出一半的费用。”事实上温景尧想说就算自己全款也可以。本来买烤箱的目的就是为了造福他,更何况负责出力的还都是伏麟。
“行了,省省,我想买的东西怎么能让你出钱。”
伏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略带苦涩的笑容。
“买个好点的烤箱,留在这儿了,以后你也用得着。”
“……”
这句话充满了暗示——他们终究会有分别的一天。温景尧非常难得地听出了弦外之音,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伏麟在奶油里加了少许朗姆酒,搅拌均匀之后就开始下一步了。他拿着裱花袋,小心翼翼地在蛋糕胚上叠出一团一团的奶油花。
他的围裙系得有些松,一弯腰带子就散开了,围裙摆垂下来很碍事。伏麟正想放下手上的东西重新把围裙系好,没想到这时候温景尧主动上前几步,牵起了他身后的带子。
格子围裙下是温暖的浅灰色毛衣,温景尧拉了一把,挽了个略紧的结。毛衣下摆被很好地收拢在一起,隐隐勾勒出细瘦的腰线。
伏麟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心率倏地加快,僵直地说了声“谢谢”,再无他话。
温景尧当然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系好围裙之后又退到一边,安安静静地旁观他的手艺。
回避果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看,现在虽然知道叶玄穹的存在,也知道叶玄穹是伏麟很重要的人,但他却还是控制不了想和伏麟亲近。
心底的*,永远是最真实的本能。
伏麟的蛋糕烤得恰到好处,细腻又柔软,吃完齿有余香回味无穷。甜食似乎自带一种治愈人心的能力,当蛋糕和晚餐同时把胃塞满,温景尧居然有种彻底活过来的感觉。他并不是吃货,对食物的要求一贯不高,以前也从来不认为靠外卖过日子有什么问题,但自从习惯了身边有另一个人,习惯了那个人的手艺,如今独自出门吃饭都味同嚼蜡。
“以后还要去打工吗?”
“不去了。”伏麟摇摇头,“每天都那么晚回来,既没空做饭也影响你休息。”
温景尧心里有些暖,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主动去厨房洗了碗。出来以后,伏麟已经把客厅重新收拾整齐,将纸箱都丢去了杂物间。
“等会儿要上游戏?”
“嗯。”
“快到国战时间了。”伏麟深吸一口气,“我也很久没参加浮世那边的国战了。”
“今天要去?”
“去看看吧。”
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想借着这个话题坦白一些事情以及问一些问题,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时间不早了。”伏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好七点一刻,“你是不是还要参加战前会议?”
温景尧点点头。今夜一战至关重要,如果去晚了,还不知道寒焰会怎么跳脚。
两个人各进各的房间,开始了在两个不同服务器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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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线,寒焰的就立刻催促道:“霜总,来桑树台东边的亭子集合。”
这人是标准直肠子,声音里的雀跃感几乎掩饰不住。当温景尧还在北璋的时候他们也算是一对老冤家,如今摒弃前嫌一起搭档合作,竟也没任何不适应。大概因为寒焰性格爽快豁达,而把为数不多的那点小鸡肚肠全留给了夜飞尘。
今晚的行动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正好杀式不在,寒焰也没那么束手束脚。他事前便让陶然居和烟雨组了一支特别行动队,成员都是为帮会尽心尽力的老帮众,个个都值得信任。在国战开始前,又让其他几个帮会各自调动了一部分精英力量,然后将这批人都交给温景尧调度。
乍一看每个团都分派好了各自的独立指挥,实际上他们背后的谋划者只有温景尧一个人。几个团表面各自为政,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其他团的战术和目的,甚至不知道温景尧的存在,大部队的动向和他们更是毫不相关。
国战一开始,寒焰带着人和夏侯在泰安狭路相逢,两军纠缠了好几波,谁也不肯先松口。由于战力相当,双方你来我往持久战,半天都没分出个高低。寒焰是个自尊心颇高的人,先认输是绝对不可能的,对面的夏侯也正好是个战术上的冲动派,两人在骂战和拉锯战中都渐渐犯了牛脾气,不把对方全灭誓不罢休。
终于在车轮式猛攻下,南晏坚韧的阵型被打出了缺口,夏侯趁此机会让人一拥而上,一鼓作气将南晏主力军团歼灭。
霸占了泰安,夏侯洋洋得意地跟手下人说:“对,保持这种感觉,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傻逼认清楚,他们不过就是一堆狗屎!”
然而,夏侯很快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和北璋玩家一通无下限的嘲讽,把个性高傲的寒焰彻底惹毛了……
不可思议的剧本,从这里开始上演。
寒焰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旦炸了毛什么都不管,偏要一路带人对夏侯穷追不舍,不仅北璋人觉得他疯了,甚至连南晏玩家也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众人虽有微词,却因为寒焰威望颇高,只能闭上嘴继续跟着。如果换了个镇不住场子的指挥,恐怕早就和自己人之间闹开了。
无论夏侯走到哪,寒焰就能立刻杀到哪。夏侯兵分两路,他也兵分两路去堵人,宁可两败俱伤,也绝不让对方舒坦。
“今天的目的是来吃肉的,不是拿据点。”寒焰骑在马上,亮出一抹跃动张扬的眼神,“有些人敢说我们是怂货,我们就硬给他看看!”
“到底谁是怂货还不知道呢。夏侯大大这回在指挥前把屎拉干净了吗?别一会儿又找借口抱马桶大腿。”初二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早就想撸袖子和夏侯对喷了。
“夏侯妹妹纯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回才被霜总和飞尘接连打得哭爹喊娘,转眼之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们就勉为其难,再让他好好回忆一下*的滋味吧。”
寒焰故意用了“妹妹”这个称呼。明明是很欠打的表情,明明是嚣张的嘲讽,被他那张嘴说出来,却奇特地不会让人讨厌。
大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北璋大部队被一路死咬,几乎一事无成,不少人已经感到了疲惫和烦躁。
不久之后双方再度在静水港附近对峙。两军一边占据一个山头,中间隔了几十尺,谁都没有轻易发动攻击,竟然在百无聊赖中展开了一场口水战。
“傻逼”、“疯子”、“贱人”……之类的词,不用怀疑,都是送给寒焰的。
直面北璋军的各种言语侮辱和翻旧账,寒焰的态度和刚开始相比却显得淡定了许多。就像在打发时间一般,他把背包里的无用物品一件件地扔出去,扔得满地都是,直到清理完毕才慢悠悠地放话道:“是啊,我就是疯了。我们今天拿不拿据点无所谓,总之就是不让你们拿,一个也不让。”
这话真是狂得不得了,对面沉不住气的玩家们瞬间爆发,再也顾不得什么战术部署,气势汹汹地一涌而下,非得把寒焰撕了不可。
“哈。”
始作俑者爆出一声大笑,眸中满是兴奋的光芒。他也随之下令:“上!干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