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成一团,听到自己牙齿在打颤。我怎么知道是谁的血?
门突然嘭地关上了,我们吓了一跳,咚咚,咚咚,敲墙声响起,路羽也不敢动了。
这时,我们看到床上爬着两只人手,缓缓地爬了过来,路羽也大叫起来,我们吓得缩成一团。人手爬到床边,从床上啪,啪两声掉了下来。我已经不敢叫了,路羽疯狂地向门口冲去,可是门打不开。两只手爬了过来。
我紧紧抓着路羽向旁边缩去,手爬到了门口,发出嘎嘎的声音使劲挠门,我觉得虚弱,终于,门又嘭地打开了。路羽使劲地跑了过去,我也被他带得跑了出去,我们打开大门,顾不得关,跑向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了楼下,我们跑到外面,被门卫拦住,查证件,我幸亏有证件,门卫怀疑地打量了我们半天,问:“你们跑这么快干吗?”
门卫不知道,现在他简直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我说什么?说楼上有两只没有身体的手在爬吗?会不会被送到精神病院?
路羽笑着说:“我们闹着玩的。”
但是他的笑容依然很僵硬,门卫严肃地看了我们半天,才把我们放走。
晚上,在路羽家,我睡在客厅里,开着灯,还是睡得很不安宁,我听见大门外不断有人上楼下楼,那个血写的纸不断在我眼前闪现,一个声音说:“你跑不掉。”
我忽地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第二天,周六。路羽早上起来,他看来也没睡好,他说今天还是一起去潭柘寺,跟和尚问一下,“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听说那里有前任佛学会会长。”
我想了想,说:“要不去天主教堂吧,因为——我父母都信天主教,这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路羽觉得本地的和尚也许比较懂得本地避邪的方法,但是我虽然不肯入教,却对天主教有一种亲切感,高考前,我和众多考生一样很紧张,后来父母带我去教堂,听了神父的开导,感到心里十分宁静,发挥正常。
于是,我们去了教堂。由于第二天是礼拜天,所以教堂里很是忙碌。我在神父把工作停下来时找到了神父,说:“神父,我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是超自然的。”
神父坐下说:“你讲吧。”
我于是讲了我这些天来的经历,我指了指说:“神父,我们两人都看到了,我们绝对不是无聊编造的,我们是见鬼了。”
神父说:“我没有见到过鬼,但是我相信超自然现象是存在的,世界各地都有报道。天主教近代一位圣女去世前许愿世界普降玫瑰花雨,结果很多地方都有人见证。这说明人类的世界上有超过人类的力量存在。但是我相信,没有超过天主的力量存在,而且我也相信,天主是公正的,是爱我们人类的。天主让这些超力量存在于人间,必然有他的道理。也许为了公正,也许为了磨练人类的意志。”
我说:“神父,您知道这些鬼的目的吗?能帮我摆脱他们吗?”
神父微笑了一下,说:“我也是人,天主没赐予我那么大的力量,我甚至没有听到过天主的声音,但是我相信天主能听见我的祷告。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力量。但是万物都是畏惧天主的威严的,我可以送你一本圣经,和一个十字架。”
我问:“神父,有了它们鬼就不能伤害我了是吗?”
神父说:“我相信魔鬼不敢冒犯天主,但是我不知道天主的具体的旨意,你要相信,人类都是天主羔羊,人的天性会怕死,怕魔鬼,但是死之后是什么样,谁也未曾亲眼见过。爱迪生去世之前合上双眼后又喊:那边真是美啊。圣经说,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分界线。同样,多数人都没亲眼见过魔鬼,不知道它的能力多大,所以我们害怕,但是也许魔鬼不是人所不可战胜的。”
“而且,也许我们现在无法战胜魔鬼,但是也许那并不是上帝给我们安排的最终的结果。天主教认为,死后的天堂才是真正美好的地方。”
“《浮士德》里说,老年的浮士德也受到魔鬼的迫害,一个叫灰心,一个叫悲伤,一个叫绝望,一个叫愤怒。其他幽灵都没有得逞,只有灰心使他眼睛瞎了。我们自己的内心感受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回来的路上,我对路羽说:“我终于知道那天酒吧里的酒是什么了,那是一杯死亡,第一口酒是死之前的酸甜苦辣的生活,第二口是死的时候痛苦挣扎,不愿放弃,第三口是死后的安宁。难道我一定得死吗?”
路羽好像被吓了一跳朝我望来,我也想起金晶桌上的血字:“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我看不破,我不喜欢死后的平淡,我要活下去,那么我就要杀了金晶?就算我想杀她,可是她有鬼帮忙,大概被杀的也是我。
我想起神父说的,鬼不一定不可战胜,抱紧了圣经,向路羽家走去。
我们看电视看到晚上2点,最后我对路羽说:“睡觉吧,昨晚不是也没事吗?”
我们看电视看得很晚,我刚才还很想睡觉,可是现在虽然开着灯,我也不敢合眼。外面偶尔有汽车声的时候,我就很欣慰,觉得虽然在夜里,世界上还是有醒着的人。
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紧紧抱着圣经,越睡不着越浑身痒,我伸出手去挠,心里又想起咚咚的敲墙声。敲墙声在我心中越来越响,终于我发现这是真的声音了,有人在敲门。
现在是半夜三点,谁会敲门?是鬼?
我张开嘴,无声地叫了几下,终于叫了出来。啊~啊~啊~!
路羽没有动静。
我颤抖着大声喊:“路羽!路羽!”
还是没有动静。
我呆住了。他为什么听不见?
咚咚,咚咚,敲门声一直在响。我只能一直大叫。路羽依然没有反应。我一动也不敢动。而敲门声一直持续着。
吱~隔壁房门打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深更半夜,你神经病啊。”
金晶的声音说:“我姐姐赌气不给开门,我也不想,可是我一个女生半夜能上哪去,我也没办法啊!”
呼~是人啊。隔壁的男子粗着嗓子砸着门大喊:“快开门,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别人还睡呢!”我只好下地开了门。
金晶说谢谢,隔壁男子便骂着把门关上了。
我堵在门口颤声说:“你别进来,你怎么追来了?”
金晶镇定地说:“让我进去,要不我就再接着敲门。”
我手一抖,门打开了,金晶进来,坐在沙发上。说:“你有圣经是没用的,我是人,又不是鬼。”她轻蔑地看着我。
我被激怒了,颤抖着说:“妖怪,你为什么非要害我,干吗装神弄鬼?我并没怎么得罪你,为什么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那张血字是你的字,我和你过去有仇吗?”
金晶头转向另一边。
我不敢过去,站在门口,我看着桌子上的水果刀,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杀了她,不是只能有一个人活吗,那我要活下去。我边想边发抖,手不知不觉伸向了桌子。当然,桌子离我有两米远,我只是想想而已。金晶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湿毛巾捂在脸上,等我反应过来想跑时,她手里喷壶中一股烟朝我喷来,我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路羽在身边叫我,我才醒过来,我害怕地看看周围,还是躺在沙发上,原来是一个梦。忽然,我看见圣经平放在桌子上,我问路羽:“你干吗把圣经放拿到桌子上去?”
路羽回头看看,惊讶地说:“我没拿啊。”
我站起来过去拿,可是刚碰到圣经就像烧到手一样,全身难受。我啊地喊了起来,路羽走过来问:“怎么了?”我告诉他这本圣经烧手,路羽说:“昨天还好好的啊!”说完,他奇怪地去摸,也是像被烫了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我们互相看着。啪!我的头发里掉下一块东西,我们低头去看,是一块土。
我一夜都睡在沙发上,怎么会有土?难道昨晚金晶真的来过?
我们俩不约而同低头去看影子,影子还在。那么说明我们没有死。我问路羽:“昨天晚上我大声叫你,你为什么听不见?还是你听见了没回答?”
路羽突然抬起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看着我,问:“你怎么叫我的?开头是不是没叫我,啊啊地喊?”
我说:“是啊,可是后来我叫你的名字了,你为什么听到了不回答啊!”
他张着嘴看了一会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好。”
我口干舌燥,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看着他没有反应,桌子上有一瓶酒,我只想喝酒,醉了就不用害怕了。我大声说:“你要丢下我吗?开始你信誓旦旦,帮我找了那个江湖骗子,现在又要丢下我了!”
路羽毫无表情,他感到了什么?昨天晚上我叫他他究竟为什么没反应?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羽走到了门口,停下来,说:“你喝酒的酒吧叫悬崖酒吧,是不是?”
那个酒吧的名字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说:“没错。”我嗓子在冒烟,心跳得厉害,没法张开嘴问他怎么知道了。
路羽踉跄地走了,连外衣也没穿。我瘫坐在地上,打开酒,一口一口往里灌。客厅里很阴森,又很寂静,我却感到麻木,恐惧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手机的响声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天黑了。我顺着声音爬过去,在沙发下面的包里摸到了我的手机,路羽的手机号码。他的声音很迫切,问:“你想想,金晶既然要杀你,那次你被死尸带下河,她为什么又救了你?”
我头脑麻木,真的没法想。我说:“我不知道。”
路羽带着哭腔说:“你想想吧,不想,我们都得死,张天师都死了,我肯定跑不掉,我说不定还要到那条路上去!”
我问:“哪条路?”
路羽明显地噎了一声,说:“我不知道是哪条路!”
我头很痛,说:“不知道哪条路那你就别去!”
路羽又噎了一下,我们拿着手机,停了一分钟,路羽疲惫地说:“想想办法吧,否则你也会死!”然后他挂掉了。
我对着手机发呆。然后下楼找了一家酒吧喝了很多酒,睡着了。
手机又响了,我趴在酒吧桌上拿起手机,路羽的号码,我按了接听,却听不到声音,只有一片嘶嘶声,我的酒还没醒,汗毛就竖了起来,突然,路羽的声音哭着喊:“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叫我!为什么叫我!你死,不要带上我!”
听了他没头没脑的话,我寒意更慎,我发着呆问路羽:“我叫你让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在哪?你到底怎么了?”
路羽没理我,好像听不到我说的话,他哭喊着说:“你去找金晶,让她杀了你!”
我愤怒地说:“我没强迫你卷进来过!你别装神弄鬼再吓我!”
路羽依然不理我,过一会,他呜咽着说:“要不你让金晶杀了我,我不想再看到那条路了!那条路会来找我的!会来!会来——”
我想起他说不知道那条路在哪,不是人找路,是路找人?一条会自己出现的路?我头皮发麻,问:“路羽,那是条什么样的路?路上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害怕?”
路羽沉默了一下,说:“那是一条什么也没有的路,什么也没有,——或者只有一个东西,太邪门了,——我找不到出路,”
我问:“什么东西?”
路羽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或者知道,或者是——太阳?也许是。”
我心里毛骨悚然,太阳为什么他还认不出来?为什么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或者有一个东西”?
我两腿发抖,问:“那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呢?”
路羽重复着:“怎么去的,怎么去的——”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把手机挂了。我对着手机发呆,waiter问我脸色不好看,有什么需要帮助,要不要点酒,我重复:“帮助,帮助——我是要点酒,要一瓶白兰地!”
waiter偷着看了我几眼,和经理耳语了几句,给我端来一瓶白兰地。
我不敢回宿舍,也不敢去路羽家,所以我只有在酒吧里喝酒,半夜,人越来越少,我趴在酒吧的桌子上睡着了。
突然听到路羽的声音叫我,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酒吧里,小小的酒吧,几个不归的人在喝酒。我头很晕,向洗手间走去。推开洗手间的门,我想起金晶和那个没影子的女人说话,我低着头,不敢看镜子,向前走。
我走了有一分钟了吧?
我回头看看洗手间的大门,它就在我身后。再回头向前望去,一条不宽不窄的街道出现在我眼前。我想起路羽的话“那条路会来找你的”,吓得酒都醒了。我马上回头,但是身后也是“那条路”。
我只好顺着路走去。而且马上明白了路羽的话。路的左边天空中,斜斜地挂着太阳,是我们一眼就可以认出的太阳,和太阳一样大小,一样光明,眯着眼睛可以看到七色光芒。可是它是不是太阳我又不能确定,因为无论地球哪个地方,无论地球还是月球,只要站在一个地方可以看到太阳时就一定时白天。可是这条路上并不是白天,而是黑夜。夜晚的亮度,甚至有夜风的气味。
而且,路是笔直的,我这样说,是想说明我不可能在圆弧上走回原来的方向,十分钟之后我向左转了一下,再五分钟之后,又向左转了一下,也就是说我等于掉了个头,太阳应该在我右边了,可是无论我怎样转,太阳始终在路左边斜斜挂在天空中。
但是,如果说它不是太阳,那么,第一,不可能有人把太阳造得那么像,我的一切感官都告诉我那是太阳。第二,如果它是灯,怎么会一直跟着我走?只有太阳和月亮会跟着路上的人走,可是它决不是月亮。
越走,恐惧越重。路上始终只有我一个人,前后左右始终什么也没有。半小时后,我开始怀疑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这是一条什么也没有的路。这个想法令我发疯,我开始跑,可是还是和原来一样,路永远是一样的路。
突然,后面出现了脚步声,我本来腿就已经软了,这次被吓的摔倒在地。脚步声加快,路羽的声音喊:“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了。昨天晚上我叫路羽,他下床走向客厅,结果走到了这条路上。所以我问他怎么会走到这条路上时他会笑,因为他想到了下次他来时叫我的名字,就很可能会把我也叫来作伴。
路羽冷冷地说:“你问我怎么来的,现在你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无意中害他来到这里,现在他把我也带到这里。
我抓住他说:“幸好遇到了你,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条路,你昨天已经走出去了,今天肯定也能。我跟你一起走。”
路羽看着我,冷冷地说:“不一定。昨天晚上我在这里试过很多种方法都走不出去。我开始不敢试,后来觉得这样走下去更恐怖,就试着向前走一段,再向后走一段,但是,”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我冷笑。我问:“但是什么?”
他缓缓地说:“你试试,你刚才向左拐过来,还是向右拐过来的?”
我说:“向左。”
路羽说:“那么你如果向回走时遇到的第一个弯应该是向右,对吧?”
我说:“对。”
路羽什么也没说,把我拉起来向回走。我们走了10分钟还没有拐弯,我很奇怪,说:“我明明是刚刚转过来的?
路羽冷笑一声。前边出现一个转弯,是向左转。
我问:“我来的路哪里去了?”
路羽说:“你还不明白,这条路根本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你怎么走出去?我也试过离开路走,可是你向旁边走,也依然在路上,路跟着你,你走不出去。”
我害怕了。如果我们走不出去,那会是什么结果呢?永远在这里走?这个空间这样诡异,与其永远在这里走,还是让我死了好。我说:“你昨天不是走出去了吗,你是怎么走出去的呢?我们那样走,不也能出去吗?”
路羽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出去的,我发狂地正着走,倒着走,不知道怎么,就一下掉到了床上,你听明白,是掉到我自己的床上,不是我一下醒来,我的脚磕在床边,现在还是青的,我也希望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可是我在这条路上走的时候还听得到你喊我的声音。也许这是像第一代超级玛丽游戏的最后一关一样,你要正着走几次,倒着走几次,再向左转几次,向右转几次才能出去。”
我问:“那你记得昨晚最后怎么走,怎么转的吗?”
路羽说:“不一定是最后几个弯,也许我转对100个弯才能出去,但是我怎么能记住向哪边转了!甚至昨晚当时我已经疯了。刚才我在试,但是你知道吗?假如要转对50个弯,那么就要试2的50次方次,也就是一亿亿次。”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路羽停了一下,说:“我们分开走吧,这样走出去一个人的概率大一点。”
我沙哑着喊:“不行,不行,别扔下我,你要自己找昨天的路吗!”
路羽看了我一眼,走了,我追过去,我不敢自己走,但是追不上他。
我绝望地边哭边走。
我走啊走,路没有任何变化,我的心越跳越快,脑袋里昏沉沉,突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她在洗手间喝多了。”一个声音说。
“把她叫醒!”酒吧老板的声音。
我慢慢张开眼,那个给我端酒的waiter说:“天亮了,幸亏我记得你,否则你得在这躺一天!”
我痛哭起来,在老板和waiter惊奇的眼神里离开了酒吧。不是。幸亏他记得我,否则我恐怕永远都要在那条路上走下去了。那条路根本不存在,那些转弯也就不存在,那怎么会走对多少转弯就回到现实世界呢?是因为现实世界的人要找我们,我们才能回来。昨天我要醒了,会找路羽,所以他回来了,今天酒吧的人找我,所以我才会回来。我决定去找路羽,只有他在,我才会有伴,不至于孤单一人对付金晶她们。
我不知道路羽在哪里失踪的,所以我只好打电话报警。电话刚刚放下一会儿,手机响了,路羽说:“快,到八角游乐园找我。”
我立刻赶了过去,在游乐园门口见到了憔悴不堪的路羽。他好像怕人似的压着低低的帽檐,戴着墨镜,见到我,他立刻把我拉进了游乐园。
路羽一直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才停下来,旁边几个孩子在玩飞盘,我们身旁是一个旅游团。
路羽开口了,说:“其实我们可以不再担惊受怕,只要你杀了金晶。”
我抖了一下。
路羽说:“金晶不是已经留下了字给你吗?不是她杀了你,就是你杀了她。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们既然也逃不过她,那不如杀了她,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
我看着路羽,这时,一个飞盘突然飞了过来,把路羽的帽子打落在地。我一愣,路羽转过身去,向前走去。
我刚要跟上去,突然想,刚才飞盘在他头上撞得“嘭”的一声,他头歪了一下,怎么没事呢?
我喊:“你小心点!”
路羽说:“快走!”他的嗓子又涩又尖。
我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不放心地回头看那个飞盘,却看见那帮孩子喊了起来,举起飞盘给大人看。
飞盘上一堆血乎乎的东西,上边还有人脑在蠕动。
旅游团乱了起来,大家尖叫着指路羽,我大声尖叫:“路羽,没事吗?”
路羽尖声说:“没事!”只见路羽还是一个劲地向前走,突然,啪,他上半截脑袋掉在了地上。大家惊叫着围了过去。
我在昏沉中走回路羽的宿舍,天已经黑了,我手在发抖,没有开灯,听着上上下下的楼梯声,我等着金晶来。门外脚步声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我从桌上抄起了水果刀,拿在手上很轻,我又放下,到厨房拿起菜刀,在碗底磨了磨。
敲门声响起,我过去趴在猫眼里看了看,是金晶。我左手把门打开,右手拿着菜刀向她脖子上砍去。
我根本没看到溅出来的血染红我的眼睛,只看见像杀鸡一样,金晶在挣扎,在流血,但是她叫不出来了,我怕她还有力气,就使劲朝她脑袋上砍去,一刀,一刀,我心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终于,金晶一动也不动了。
另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我突然感到无处藏身。警察会来抓我的,我杀了她,我也会被枪毙的。我笨拙地把金晶拖到屋里,用菜刀把她砍成一块一块的,脑袋砍不开,我就又去厨房磨刀。我必须把她剁成碎块,这样把她丢到河里就没人会发现了。手也不能让人认出是人手,我把她的手指剁成了肉馅。天亮了,我突然饿了,我看着这一堆肉馅馋得要命。于是我和面,把她的手包在里面,放葱,放姜,用油和酱油调好,放在锅里蒸。恩。很香。我尝了一个,有点酸,但是蘸在醋里就吃不出来酸了。有点香,于是我全吃了。
吃完之后我接着剁,菜刀磨了又磨——我把她的骨头全部剁成了小块以使人认不出来是人骨。天黑了,没有袋子,我用床单把她包上,打算半夜三点去把她分几次扔到北京的水里。
突然,又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是警察吗?我赶忙跑去在猫眼里向外看。
是金晶。她身边还有她的男友。
咦?金晶不是在床单里吗?
我打开门。金晶和她男友进来坐下,讽刺地看着我。
我直着眼睛问:“床单里不是你吗?是谁?你让我杀了谁?”
金晶说:“是我。”
我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金晶说:“我男友一年以前被车撞死了。我把他的照片放在窗前,用了所有邪门招鬼的方法,终于能天天见到我男友。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但是我不能自杀,自杀是不能超生和我男友在一起的,所以我一直希望你杀了我。我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暗示你,威胁你,可惜你太笨了。现在你也逃不过死了,警察要来了,我已经用电话报警了。”
我过去要抓住她,我真的怕警察。但是我的手摸不到她。我费力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哈哈笑了起来,越来越淡,终于没有了。
敲门声响起。我过去开门,看见了警察。他们在床单里找到了被剁成碎块的金晶。这些大男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我坐在沙发上,很得意。
但是金晶失算了。我把事实都告诉他们了,他们当然不信,对我用测谎仪,可是我当然没有说谎。他们对我做了精神分析,认为我患有抑郁性神经失常。于是,我在被精神病院关了两年之后,精神病院费用紧张,说我已经没有危险,把我放走。当然我在北京找不到工作了,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了,我回到了老家,带着一大笔嫁妆结婚了。
我常想,为什么金晶最后一次来没有敲门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