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用的帛布上隐有血渍,绍渊打开,内容不长,一扫便知全貌。
“张霸遇袭身死,柳辰受伤,应为王匡背后操纵。绿林众将之中,敌我难辨。恐在山中亦有布置,对公子不利,请公子速离绿林。山脚出口处有人接应。”
“阿渊?”
“公子?”
房中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绍渊身上,等他的决定。
刚刚稍缓的头痛又开始加重,让人烦闷欲呕,胸口久未复发的旧伤处一下一下的抽痛着,他忍了忍,却没忍住,突然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主人……怎么了?”风枞探查回来便看到这一幕,连探查的内容都未及汇报。
喉间的痉挛平复了之后,绍渊勉力道,“如何?”
“有人窥视,距离极远,是我的疏忽。”
绍渊闭眼片刻,收拾好混乱的心境,道,“走吧!”
几人迅速收拾要紧的东西,很快便准备妥当。
“公子,他们围过来了,约200人。”一护卫进屋禀道。
野犬并没有比飞鸟慢多少,绍渊刚做了离开的决定没一会儿,戎技也收到了临湘成功的消息。
早在六月初一晚上,王匡已派朱达到绿林待命,故而,戎技一收到消息,朱达立即将自己扮成精疲力竭、长途奔袭而来的样子,踉跄着奔到了崇明居所,隔着老远就大喊,“崇统领……快……将军遇袭……王郡守命令你速速驰援……”
崇明闻言冲出了屋子,看到了鬓发凌乱,汗透重甲的朱达,惊呼道:“怎么了?”
他将王匡信物给崇明看了一眼又收回:“赶紧整军,我们边走边说,将军重伤……”
崇明一时之间也乱了分寸,招来戎技交代一番后,带了500余人,随朱达直奔临湘。
崇明走后,戎技严令新兵在营房,不许离开。随后带人包围了绍渊所住的院子。
风枞和几名护卫不从地道离开,绍渊详细交代了赵亮留下要办的几件事。
临走之时,绍渊望着这个自己住了许久的屋子。
在这里,与张霸多少次挑灯夜谈,得他全心倚重,践行着救赎万民之路……
在这里,完成过多少军规军纪,政令政务,有过多少宏图畅想……
书房中满满一墙的书架之上的构想着的,打算在未来实施的《安民之策》、《强民之策》……一番心血,是付诸流水,还是为他人嫁衣……
案上那未及推行的《降低伤兵致死致伤率》的卷轴刺入眼帘……
一口血突兀的喷出,染红了散落在桌案之上的层叠文书……
鑫云一把扶住,脉相杂乱,心力交瘁,“苏顺,师伯的药,快……”
“是,是!”苏顺虽紧张无比,但手脚仍极稳,迅速的找出药盒,将珍藏着的,仲世清交代的,“收好,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赤色药丸取出,喂入了绍渊口中。
入口即化,温热的药液流入喉间,很快就起了效。绍渊稍稍恢复力气,便和鑫云、苏顺等十余人入了暗道。
屋外,风枞及留下的护卫们如常的巡视走动。
绍渊离开没多久,戎技便带人来到了院外。
他轻叩院门,“在下戎技,求见主记大人。”
“公子身体不适,有事下午再说。”赵亮道。
“是急务,务必请主记处理。”
赵亮打开院门,问道:“何事?”
“刚收到消息,将军出事了,崇统领已带队前去,还请主记务必一见。”
“稍等。”赵亮转身又将院门掩上。
戎技见他没有一味推脱,放下心来。
又等了片刻,院门打开,赵亮礼数周全的道:“戎百户,公子服了药刚睡下,可否等半个时辰?”
戎技有些不愿,他狐疑着盯着屋子。
“戎百户,公子这几日一直不舒服,今日难得睡得好些,若突然惊醒,恐加重病体。”赵亮继续好言好语。
戎技向前走了几步,风枞赶紧给几个护卫做了个勿动的手势,戎技便靠近了绍渊的卧房。
有一扇窗微微开了一条缝,他运足目力,见榻上躺有一人,榻边有一女子的背影。
看着自己的目标人物都在,他便放下心来,道:“也好,我便在此等候吧。”
院中非常安静,半个时辰过了大半之后,戎技突觉不对。他运足耳力,屋中并无呼吸声,他大喝一声,“进来!”同时飞扑而起,直冲室内。
风枞早就蓄势以待,如鬼魅般一闪,将戎技截住。
一个照面之间,已过了几招,戎技右胸血色一闪,风枞的短刀已削去了他的一块皮肉。
“果然是绝顶高手!”受伤的戎技凶性大发,悍不畏死,“再来几人,同我一起缠住他,其余人冲进去,人肯定藏在哪里了。”
“是!”
绍渊所住的小院,并不大,戎技虽带了不少人,却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大部分人只能围在院外,防人逃走。
每名护卫都同时被五六人围攻,功夫再强也有些左支右拙,另有十多人已冲入卧房。
“戎大哥,室内无人,亦无藏身之处!”
“把院子围死了,给我掘地三尺的找!”戎技边与风枞缠斗,边命令。
风枞武力最强,身边围了近十人,只见他左手短刀神出鬼没,右手长剑惊鸿如水,无孔不入,每每出手都有鲜血飞溅。
只缠斗了片刻,风枞突然撮唇为哨,另外几位护卫听到暗号,同时闭气。
数枚药丸在院子上空碎裂,撒下几蓬白烟。
戎技反应极快,大喝一声,“闭气,外围加强,他们要逃!”
迷烟起效特别快,戎技等人一阵迷糊,等清醒过来时,风枞等已杳无踪迹。
“人呢?”他冲着守在院外的伍长喝道。
“他们……他们没有向山下突围……进了密林,我们……我们没有跟上。”伍长结结巴巴的汇报。
“蠢货。”戎技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从昨天到今天,是哪几伍负责监视的,人呢?让你们看着的人呢?去哪里了?”
“百夫长,昨天下午主记大人和夫人外出散步一刻钟,而后回了院子,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清点死伤人员,给我掘地三尺。”
看着一众唯唯诺诺的手下和地上不知死活的几人,戎技气急,郡守信任重托,却连双方的毛都没留下一根。
又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屋内床榻之下,发现地道入口。
戎技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黑幽幽的洞口,气急败坏地说,“小五,快给郡守传信,将此事汇报,李非,你带人追击风枞几人,其余人跟我进地道。”
地道深入山腹,曲折多岔路,几人边探路边追踪,最后在如迷宫般杂乱的溶洞里迷失了方向,只得退回。
当年墨石溪在几处关键岔路口备有石块,绍渊一行离开时,将他们所行之路封闭,追击的人自然便失了方向。
绿林山的密林之中,风枞、赵亮几人并未离开,反而在追踪人员搜索之后,又悄悄地潜回了营地附近。
一是想确认主人安全,二是要找崇明查清戎技围攻究竟是谁的意思,三是拿住戎技,作为揭露幕后黑手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