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绍渊便做好了准备,待柯凡派人来接。
自上次寻得“玉衡”以来,“开阳”便没了动静。近来,绍渊常和鑫云一起在长安城里到处转悠,一是真的享受这样和云儿的相处时光,二是希望某日可以感应到“天权”的存在,却一无所获。他不得不猜测,也许“天权”在长安自己无法轻易接近的地方――皇宫之内。故而,听到柯凡为译者烦忧,便主动提出帮忙,希望有机会可以进入皇城,探查“天权”。
看来柯凡是真的着急了,居然亲自来接绍渊。
绍渊把风泽也带了过去,解释道:“他的母亲是乌丸人,自小生活在匈奴语和通古斯语混杂之地,我顺便带他去玩玩。无妨吧?”
“无妨,无妨。不过索伦使者说的不是这两种语言,通匈奴语和通古斯语的译者典乐是有的。”
“使用同一语系的人,有时地域不同,说出来便也会不一样,不过其中都是有关联的。”绍渊微笑着边说边上了马车。
风泽嫌弃的看了一眼马车,勉强跟着绍渊上了车,好想念虎虎的纵越狂奔啊!
招待使者的驿馆在西安门北不远处,占地很广,索伦使者占据了其中的一个精致小院。此时已是五月天,正是花儿繁盛,争奇斗艳的时节。
刚到院外,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来,绍渊示意柯凡让人不要通报,先在院外听了约一刻钟,而后才又起步入了院子。
“柯大人!”索伦译者生硬的过来招呼,随后用手指了指天,道:“魏言克滴欧布?”
柯凡一脸懵的看了看译者,又看了看绍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乌贵,捏特,必西……”绍渊连续说了好几个词,终于看到译者露出了个了然的神情。
他侧头看着柯凡,道:“刚才我在院外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的语言并不单独属于某种语系,似乎与每种都有关联,再加上地域独特的发音,确实有些难懂。”看到柯凡又皱起了眉头,又道,“大人不必忧心,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们一起生活几天,多多交流,我应该可以勉强做个译者。”
“左公子,你有把握?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
“他刚才指着天问话,言中提及‘魏言’,‘魏言’在北方的有些部落里是指首领,也就是皇帝陛下,我猜他是想问是不是皇帝陛下召见。我回他的话是几种语言中表示‘没有’的意思,最后一种他听明白了,而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北边的语言了。我有些把握,可以试试!”
“实在是太好了,我让人安排左公子的房间。”
这是,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哄闹的声音,柯凡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索伦译者。
译者咕噜了一句,绍渊半猜半译,“他们可能在后院摔跤,我们去看看吧!”
一边的风泽听得,脸上立即高兴了起来,拉了拉绍渊的衣服,表示自己想去,绍渊点了点头。
“左公子请!”
“柯大人请!”
转入后院,哄闹的声音更大了。
在一个木制的圆台上,两个汉子光着上身,扭打在一起,身上的肌肉遒劲有力,汗珠在古铜色的肌肤上蜿蜒。旁边有七八个索伦使者和几个奴仆在围观,不时发出喊声。
不一会儿,稍年轻些的被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下,无法动弹,他挣扎了好久,只得嘴里喊了一句什么,另一人放开了他,站起身来,向周边的人做了个“谁再来?”的手势。
绍渊见风泽跃跃欲试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
风泽一下了蹦上了圆台,高声道:“我来!”
台上的汉子见上来一个孩子,对着柯凡连连摆手,又看着译者,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译者来到绍渊身边,说了半天,勉强听懂了几个词,“太小,受伤……”
绍渊微笑着用好几种语言说:“无妨!”
风泽将自己的上衣脱下,露出嫩白无暇的皮肤,稚嫩的肌肉亦非常可观,他挺直身躯,用乌丸话道:“我是草原上的狼伢儿,是天空中的雄鹰,我是受长生天护佑的勇士……”
绍渊看着风泽,心中五味杂陈,乌丸王族的血脉带给他的那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无法磨灭……
索伦勇士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他的气势感染,双臂张开,微微弯腰,摆出了摔跤的起手式。
两人很快纠缠在了一处。风泽的身形比对手娇小许多,但力气极大,那人没有想到,差点一接触就被风泽摔了一跤,随后就认真了起来。
绍渊一边看,一边听旁边的人说话,参考着当时的语境,猜测着他们说的意思,再加上一个半吊子的译者,居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约一刻钟,风泽没有悬念的战败了,不过对方也累得不轻,丝毫不敢看不起这个明显还没有成年的孩子。
“师兄,我也要留在这里,他们好强!”相比于在山里和师傅的比试,看来风泽明显更喜欢这种更依赖于力量的较量。
当晚,苏顺回宅子告知了鑫云,又拿来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和绍渊的药,几人便留在了驿馆,和索伦使者同住同吃。
风泽非常高兴,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打起来过瘾啊!平时的沟通大多依赖偶尔相通的几个字和手势。
三日之后,绍渊已经基本可以和索伦译者正常交流了。
这些索伦使者所用的语言果然如绍渊当初猜想的一样,是北方几种语言的混合,又加上独特的乡音。绍渊记忆力过人,又略通这些语言,通过这几天对他们语言的分析,便可融会贯通了。
柯凡大喜过望,特意跑到甄邯面前去夸了绍渊,把甄邯的兴致也勾了起来。
下朝之后跑到了驿馆看绍渊怎么和人家沟通,顺便下棋。
绍渊把甄邯介绍给了使者头领,索伦王子伊德尔。
伊德尔从绍渊处得知来人是天朝大官,右手用力拍上自己的左肩,发出“澎”的一声,然后对着甄邯行了个九十度的弯腰礼。
甄邯赶紧把人扶起,回了一揖。
“师兄,人家问陛下何时召见?”
“今天朝上陛下问起此事,估计就在这几天了,你快告诉他,然后我们对弈一局吧!”甄邯边说,边看着伊德尔的脸,又注意了一下在场的另几个索伦人。
到了绍渊屋里,两人摆开棋局,他们相熟之后,相处一贯放松,绍渊将身子斜倚在软椅上,苏顺了然的过来替他捏肩。
甄邯看了看绍渊的脸色,道:“小师弟累了?棋就算了吧!”
“肩有些酸,师兄只要不嫌弃我坐姿不雅,陪你下局棋也是无妨的。”
“今日我执黑子!”甄邯拿起一子,落于棋盘中,随口问,“这个索伦国在哪里啊?”
绍渊亦落下一子,“坚昆向北还有很远,说是他们的国家建在哈而乌苏湖旁。我们还是孤陋寡闻,此地闻所未闻!”
“坚昆向北?”甄邯沉吟着边说便又落了一子,“可是他们的长相……如果单凭他们的长相,我会推断他们是匈奴东胡部落的。不过匈奴和再向北的部落大多是游牧生存,活动范围大,互相通婚,血脉彼此交融也是正常的。”
绍渊将这几天所见所闻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因想得入神,忘了落子,甄邯关心道:“沐安,若是太累,我们改期吧!”
绍渊放下白子,微笑摇头:“师兄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