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学子们无补给演练已经三天,各队情况尚可,这日傍晚,在冯异帐内,他手持刚从长安由秘密通道传回的消息。
“原来如此,难怪长安许进不许出,此事帝王最是忌讳。”沉吟片刻,他扬声道:“李茶。”
“将军有何吩咐!”帐外的李茶应声而入。
“传令各队,今晚至红蠋崖集合,明日返程,请王先生来我帐中!”
刘秀几人还在山中,早已没有了公子的仪表,两人都黑瘦了,衣衫上布满了泥渍。
邓禹就着旁边的溪水,捧起一抔,大口饮下,“几位哥哥,往年将军带人历练可会这样?”
其中一个兵士道:“每年历练都会有些新的内容,像这次这样无补给野外生存确实是第一次。”
刘秀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凝神在听着什么。
“叔叔,怎么了?”
刘秀朝邓禹笑了一下,道:“我过去方便一下,你们等我片刻!”
走入十多米远的密林内,刘秀停下了脚步,一只青色的小鸟簌的飞来,停到了他的肩上。
“小青,真的是你!”刘秀便是因为好像听到青鸟鸣叫,这才借故过来,他熟练的取下系在鸟腿上的信笺,“辛苦你啦!”
小青歪着脑袋,对着刘秀又叫了两声,仿佛道:“累死我了!”而后振翅飞走了。
因青鸟体量小,故而它所传之信极轻,细薄的丝绢上只简单的写着“长安危险汝速至临山居”
定是我入了秦岭,绍渊一直找不到我,才会派青鸟过来。冯将军突然延长历练时间,看来也是和长安之事有关……
待他回到几人休息处,却见大家在整理行装,邓禹见他过来,道:“叔叔,刚才将军火焰传讯,今晚红蠋崖集合,快来收拾。”
当晚,所有人集结到了红蠋崖,王安将刘秀喊到自己帐中,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和他说。刘秀想了想,便道:“王兄,可是长安出事了?”
“文叔,你竟已经猜到了!”王安有些惊讶,“今天冯将军得到密信,长安确实出了事,他让你先不要回长安。”
“王兄可方便告知何事?”
王安简单的说了一下,“你刘氏后裔的身份特殊,现在这种时候,还是避开为上。”
“将军为何会帮我?”
“冯将军爱才,又笃定你和此事不可能有关联,不愿你被无故牵连!”
“若我走了,可会连累邓禹和你们?”
“你放心吧!”
“将军和王兄的大恩,我铭记于心,不多言谢了!”刘秀对着王安深深的行了一礼,“为了避嫌,我不方面去谢将军,还请王兄替我转达,我今晚就走。”
刘秀向邓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连夜出了秦岭,直奔河南郡。
冯异次日按计划将学子们带回长安,刘秀离开一事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却说柳辰顺利入得甄邯府中,夏先生的拜帖果然管用,甄邯对柳辰甚是客气。
柳辰将左家之事细细告诉了甄邯,又双手把追封左毅安西候的圣旨和左夫人的信笺奉上。
甄邯盯着两件东西看了许久,方道:“左家小公子派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两位少爷在大邑举步维艰,可他们终究是左家仅存的血脉,将军当年以身成壁,护益州无恙,时任大司马的今上追封将军为安西候,如今少爷力单势孤,甄大人,您可能帮帮我家少爷!”说到此处,柳辰双膝跪地,弯腰成礼。
“英烈后人竟也会这般艰难……既然夏先生都为他开口了,我去试试吧!不过,最近陛下心情不好,我也不知结果如何。你先起来吧。”
“多谢甄大人!”柳辰又深深的行了一礼,才站起身来。
八月初十,大朝会。
徐乡候反莽导致的震动已经渐渐过去,都城之中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长安的刘氏一族,大多迁到了别的郡县。
主办此事的司马洪在早朝时将一应事宜汇报之后,王莽的脸色甚是和缓。
“此事办得不错,司马大人真是朕的肱骨之臣,赏奴隶一百,封邑百亩。”
“谢陛下!”
“司空大人,益州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地动之后,有些灾民,陛下派人前去赈灾,却不想人心不古,有些地方发生了抢粮之事,地方官员派兵镇压后,有许多刁民不受教化,入山为寇,益州多山,不易围剿,益州牧担心山寇与西羌沆瀣一气,故向朝廷求援。近日来情况并无什么变化。”
“十三年前西羌便曾与国内的狼子野心之辈勾结,险些破了益州,冯将军,我记得还是你去支援的益州。”
“是,当年确实凶险,益州山路崎岖,气候多变,应早些防范。”
“好,传旨,封冯异为平寇将军,带精兵五千,明日开拔,限你两月,平寇回朝!”
“诺,末将遵旨!”冯异跪接过内侍手里的圣旨。
“诸卿可还有事?”
“陛下,”甄邯出列道:“当年在此战中几乎全军覆没的左毅将军,在被追封安西候之后不到两年,左家便再无一人,我近日得知,左家还有两个遗孤存活,请陛下垂怜,允左家后人承袭候位,以安英烈亡魂!”
“左家?”王莽似是在回忆,“是,我记得此事……”说到此处,他突然对内侍道:“把五威将军最近的一封信给我找出来。”
王骏甚会讨皇帝欢心,出征西域之后,除了日常的公事战报,他每十日必有一封私信给王莽,所说都是自己在外的见闻趣事等,最近的一封中提了一句,左家小少爷左沐安化名绍渊凉州一游。
故而,甄邯提起左家,他便想了起来。
王骏来信中,对左沐安评价挺好,王莽又看了一遍信,道:“左家小公子可是叫左沐安?”
“陛下真是神目如电,无所不知啊!”甄邯拍了个马屁,“正是左沐安!”他顺势又把左家现在在大邑的情况说了一遍。
“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说话的竟然是冯异,他几乎从不在朝会上管闲事,只见他单膝点地:“当年陛下派我前去益州支援,我到达时,左家成年男子全部战死,确实惨烈,左家守疆护土的英勇让我敬佩,请陛下准甄大人所请!”
王莽看了看跪着的两人,又环视了一下众人,撇了一眼王骏的来信,道:“好,传朕的旨意,安西候之候位由左毅幼子左沐安承袭。平寇将军,你平寇之后再去传旨!”
“诺,谢陛下圣恩!”
“陛下宽仁,谢陛下!”甄邯亦道。
庭中百官均道:“陛下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