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阡来的很及时,听到纪相沫对唐思的拒绝。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卡,轻笑:“你什么时候成赵代秋的联系人了?”
唐思听出陶阡的不满意,还是义正言辞的说:“我的工作。”
“哦。”陶阡点头说:“说吧,你还要转达什么?”
唐思看了一眼纪相沫,轻叹一口气说:“陶太太在国内,她想见纪总。”
唐思始终不承认纪相沫的身份。
陶阡变了变脸色:“谁让她来的?”
“陶太太自己想来看看。”唐思如实说。
陶阡没有回答,拿起纪相沫桌前的热巧,喝下半杯后对纪相沫问道:“你要去见她吗?”
纪相沫摇头:“我不认识她。”
陶阡不可察觉的翘起嘴角。
唐思不愿看眼前的他们展示心照不宣的默契,说:“我的话已经传到,先走了。”
陶阡叫住她:“你要继续说的话呢?”
“不过是做陶太太的说客,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已。”唐思不想多留,丢下一句话,直接离开。
纪相沫感受到陶阡和唐思私下关系的冷淡。工作上两人默契的不需要旁人就可以处理一个又一个难题,工作下却变的冷漠互不相让。
纪相沫拿起包准备要走,却被陶阡叫住:“你来做什么?”
语气没有刚才的偏爱,比与唐思说话还要冷。
“来喝杯咖啡。”
“我会信?”
“既然你不信就知道我在敷衍你,我已经敷衍你了,就应该知道我不想回答。”纪相沫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
陶阡自然的喝起剩下半杯的热巧,只要他不动,坐在里面的纪相沫就出不来。
“来都来了,一起进纪氏看看。”陶阡不打算让纪相沫就这么回去。
纪相沫不想看到陶阡在纪氏呼风唤雨,起身说:“没时间,你让让。”
陶阡不动。
纪相沫皱了皱眉毛,手伸向后面用了点力气挪动铁质的椅子,顺着缝隙挪动出去。轻切一声:“幼稚!”
“……”
陶阡看着纪相沫离开,又看了看被挪动的椅子,陷入对这把椅子重量的怀疑。
郑子辰的华丽回归再次印证了纪相沫在纪氏董事会成员中可有可无的位置。陶阡在纪氏越来越受欢迎,大有喧宾夺主的趋势。
纪氏这次为了正面造势,安排了记者和电视台的采访。陶阡没有参加,郑子辰被推上主咖的位置。
期间,有记者就最近陶阡与纪相沫的婚变传闻再次开口采访。郑子辰笑着回答,用应对八卦新闻的娱乐态度滴水不漏的否认这个绯闻,为纪相沫发声。
沈问雁吃光嘴里的苹果泥,看着旁边心不在焉的纪相沫,笑着:“又在乱想什么?”
纪相沫回过神:“没有,我只是看子辰,电视里不怎么上镜啊。”
纪相沫舀了一勺苹果泥继续喂沈问雁。
沈问雁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能看穿本质,她很明白纪相沫心里所想,不再让纪相沫喂自己,而是说:“伤心了吧。”
“啊?什么?”纪相沫装作故意听不懂。
“文阳已经向我汇报过相关的情况。小阡手上的项目非常好,能够让我们起死回生。你想,如果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你就更好了。是不是?”沈问雁直戳纪相沫的内心。
这是纪相沫不想面对的现实。
以前她不知道陶阡对自己开展什么样的报复。现在如果没看清的话,那就是她真的傻了。
她当众辱过陶阡,陶阡反过来用舆论在给她施压,借媒体的口来辱她。
他清楚的知道纪氏是她在乎的东西,他就会进入纪氏,以不能被拒绝的姿态走入纪氏的管理层,一点点的将她扫地出门。
现在他用利润捆绑纪氏上下,没有纪家人坐镇的纪氏,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才不能够被轻易易主?
纪相沫甚至有一个荒唐的想法,要是纪令山还在纪氏多好,以他胡搅蛮缠的德行说不定还能缠住陶阡。
纪相沫已经知道陶阡的最终目的。
他要拿纪氏做他复仇的筹码。可这一切,沈问雁不知情。
沈问雁说:“你们两个人的婚姻,过得不开心吧。”
纪相沫收起自己的想法,在沈问雁面前,她不想报忧。
“没有,过得很好。”纪相沫想要去拿水果,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什么。
“我看的清楚。”沈问雁说。
纪相沫的手在半空中一顿,轻叹口气:“最近有些压力大。”
沈问雁担忧道:“小阡难为你了?”
“不是。”纪相沫说:“这段日子,陶阡的妈妈在给我们补身子,我想她是在给我们生育的压力。”
沈问雁听后哈哈大笑:“你婆婆是着急抱孙子了,哈哈哈!”
“或许吧。”纪相沫跟着笑了。
转移视线是个很好用的办法。
纪相沫与沈问雁聊起这个话题引得她老人家十分的健谈,渐渐的也就忘了刚才低沉的情绪。
韩茹来了,纪相沫坐了一会,在天色渐晚的时候准备离开。
窗外阴云,不一会下起了大雨。时间再一次进入多雨的季节。
走廊里又是一片混乱,生死在医院是头等大事。
纪相沫准备进入电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头看去,一群医生正在焦急赶往某个病房,一个男人在不远处打电话。她定睛一看,是秦文林。
再看病房的方向,是夏愉母亲张晓的病房。
秦文林正在与陶阡汇报张晓突发恶疾,抬头看到纪相沫,他低头对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走过来。
“太太。”秦文林一直很尊重纪相沫。
纪相沫点了一下头,问道:“是张晓?”
“是。”
“她怎么了?”
“病情突然恶化。”
纪相沫虽然讨厌夏家两姐妹,但不会把怒火转移到她们的母亲身上。同样作为病患的家属,她有些感同身受,内心希望张晓可以渡过难关。
“通知她的家人了吗?”她问。
秦文林不好回答,陶阡没有告诉纪相沫关于夏家姐妹的下落,他也不会说。如果回答了,相当于他不打自招泄露的不该说的秘密。
纪相沫很快懂了秦文林的意思。不得不说她打心眼里羡慕陶阡可以有这么严谨的手下。
“我知道了。”她说。
秦文林的不回答也是一种默认,纪相沫倒是谢谢他没有对自己说谎。
“你先忙。”纪相沫很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秦文林说:“我送太太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你在这等消息吧。”纪相沫与秦文林挥手告别。
走到医院门口的纪相沫看着瓢泼大雨,心底泛起凉意。张晓的病情她虽不清楚,却也知道是个需要时刻休息的病症。每抢救一次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一次。
她想起沈问雁,现在也是这样的处境。万一出现情况,自己能够像现在一样站稳吗?
一辆车驶到门口,纪相沫本能的想避开,车子却停在她身前。
后车窗滑下露出男人清朗的侧脸。
“上车。”声音冷淡。
纪相沫打开后车门上车,车子里的暖气暖烘烘的,扫掉她一身的寒气,也缓和了她冰冷的双腿。
车子稳步行驶在拥堵的马路上。
陶阡摘掉耳机,完成了今天最后的商讨会议。他看了一眼靠着椅背看窗外的纪相沫,将身边的西服外套扔到她腿上。
白天天气晴朗。纪相沫穿了一条齐膝的裙子。现在阴雨绵绵,好看的裙子只成为了不能遮挡风雨的布料。
陶阡的外套落在纪相沫的腿上,纪相沫说了一声谢谢,很自然的将外套盖在腿上,暖和了微凉的膝盖。
车内又陷入寂静。就连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和压迫感。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车子终于稳步进入到雅艺的车库。
纪相沫和陶阡一路上一言不发,到了地方又不约而同的谁也不下车。司机看了一眼,先行下车离开。
陶阡的手机在不一会儿后响起,纪相沫终于看过来,神情复杂的看着陶阡手里的手机。
“嗯……处理好……按照程序走……好……”陶阡放下手机看到纪相沫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
“抢救无效,去世了。”陶阡说出纪相沫心里问话的答案。
纪相沫的神情微微一动。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张晓的抢救,也在期待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延长。可是结果却狠狠给她一击。
总是经过鬼门关,怎么会次次都平安。
“哦。”纪相沫木讷的回了一声,问:“后事会很麻烦吗?”
“应该不会,她的家人在去医院的路上。”这个时候,陶阡不在意纪相沫会知道什么了。
事实上,他已经知道纪相沫去找过夏愉。不是夏愉主动汇报的,只是活在监控的社会范围里,总归会留下痕迹。
纪相沫略带遗憾的说:“没见到最后一面,张阿姨会很难过吧。”
“这是他们的事了。”陶阡与他们一家人做不到共情。
纪相沫挺着的脊梁软了,她瘫坐着,语气轻柔:“你说,她临死的时候会想什么?”
“会回顾自己的一生?还是遗憾没有最后看一眼自己最在乎的人?”纪相沫揣测将死之人的想法,她没经历过,只能靠想象。
陶阡在嘴里丢了一块薄荷糖,靠着椅背,慵懒的回答:“她只会想,好疼。病痛折磨她生不如死,将死的时候处在若即若离的昏迷,什么也想不起来,只会记得疼痛。”
纪相沫又木讷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动了。
陶阡吃完糖,叫纪相沫下车。他叫了一声,后者没有回应。他碰了碰她,后者借着力靠着椅背睡过去。
陶阡颇有些无语,不知不觉睡过去,也不打声招呼。
他又拍了拍她,叫她还是没反应顿时意识到不正常。陶阡赶紧将人带入怀里,摸着她的额头。
额头滚烫,她被烧的昏睡过去。
“纪相沫!”陶阡叫着怀里的人,看她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纪相沫?沫沫?”
疼,很疼。
心疼,头也疼。
纪相沫疼得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在刺眼的灯光下看清四周环境。
好的,又进医院了。
她今天一直不舒服,说不上是中暑还是感冒。以为自己的抵抗力还算可以,所以没有当回事。
晚上风雨凉,她又心生郁闷,所以在迷迷糊糊之际昏睡过去直到现在。
手背还在输液,病房里没有人。
纪相沫艰难地坐起来,去摸手机发现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
门被从外面推开。
陶阡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纪相沫已经醒了,关门走过来,手在她的额头上覆了一会。
“还在发烧。”他说。
“我怎么了?”纪相沫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
陶阡按下紧急按钮呼叫护士,回答纪相沫的话:“你生病了。”
说到这,陶阡有些不悦,多说了两句:“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吗?一定要达到急救的情况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命很重要?还是以为在我面前柔弱一下让我心有愧疚放过你和纪氏?”
纪相沫皱了皱眉,她不喜欢陶阡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是自己身体虚弱,实在没什么战斗力,只能哼哈回道:“自作多情,你想多了,我……”
话没说完,护士走进来。纪相沫闭上嘴巴,配合护士的检查,最后得出需要住院退烧的结论。
“我不住院。”纪相沫对着护士说,也是给陶阡听的。
护士不太同意,她需要把病人的想法传达给主治医生。
护士走后,纪相沫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输液快打完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陶阡看着她说:“让你住院休息就休息,又自作主张。”
纪相沫低下头,神情落寞的说:“我想回家。别院和公寓哪里都行,我不想在医院。”
哥嫂在医院去世,奶奶在医院重病,又听到张晓在医院去世。
这里是沉重的梦魇,纪相沫受不了。
她只想回到自己熟悉又舒适的地方,哪里都行。
外面惊雷滚滚。
护士传达值班医生的意思,表示纪相沫可以出院。
在纪相沫恳求的目光中,陶阡没有多说,去办理出院手续。
纪相沫在输液完毕后,掀被下床。
“逞能?”陶阡靠着门似笑非笑的看着走路还不稳的纪相沫。
纪相沫紧皱眉头,他这是吃枪药了?怎么说话处处带刺儿?
“你在纪氏被针对了?”纪相沫问。
陶阡走进病房,不可置否。
“我不仅不会放过你,我还准备对那帮老家伙动手。”陶阡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这次我可是与你提前打招呼了。”
纪相沫回以微笑:“那太好了,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