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山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他在纪氏的股份。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人知道纪令山是如何同意纪相沫的提议。
陶阡只看到纪令山瞬间苍老了很多,对他们挥挥手后,没像往日硬留陶阡,一个人慢慢的走回房间。
回到车上的纪相沫心情同样不佳,她把签好的合同递给旁边的陶阡说:“我只能做到这了。”
陶阡确认协议书上最后的名字,说:“你做的很好。你交换了什么?应该是说,你放弃了什么?”
陶阡与纪令山一直打交道,他非常清楚纪令山的为人,能够让他放弃这么大的甜头肯定是从纪相沫这里得到了更大的保证。只是陶阡想不到纪相沫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高于纪氏董事长的诱惑。
“没什么,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陶阡的表情自始至终十分淡漠,身上带着隐隐的悲凉之意。
陶阡没有再多问,驾驶车子离开禾西别墅。
之后的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走的。
在纪氏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一直隐于纪氏身后的纪令山终于站出来对自己过往的事情鞠躬道歉,随后公开提出归还纪氏股份退出纪氏。至于纪氏最大的股份持有者并没有公开,只有少数的几位高级董事才知道。据说这是沈问雁最后的决定,就连纪相沫和陶阡也不得而知。
沈问雁顶住了最后一口气,纪氏在这个风雨越来越大的夏天终于平安度过。陶阡履行了他的承诺保证了纪氏在未来两个季度的平安无事,只要纪氏在后续处理的好,相信东山再起不是难事。
纪氏转危为安,陶阡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在陶阡的幕后操作下,陶阡成为继郑诚之后纪氏的第三大股东。
郑诚看到陶阡的助理秦文林送来的文件后,无奈笑了笑:“多少钱都不够你们陶老板赚的。”
他知道让陶阡来到纪氏是割肉饲虎,曾经向病房里的沈问雁阻止过。但是沈问雁说,既然要用到陶阡的能力和他的人脉,就算是割肉也要割得。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在收获到陶阡给纪氏赚来的资源,保持联系。剩下的则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陶阡和纪相沫的婚姻可以维持。
只是他们不知道,两人的这场婚姻处处包含着利用、仇恨、挣扎、妥协,唯独没有互相迁就的感情。
沈问雁需要一直在医院疗养,纪相沫看望之后送纪天哲去机场。即便小伙子百般不乐意离开,也不得不出国去做准备。眼看暑假的假期结束,纪天哲该开启新的生活了。
从机场回来,纪相沫去了一趟邹那里,将调查到的所有的资料一同与邹整理。
邹搬着箱子经过坐在地上的纪相沫,看了一眼问:“还是执意把这个光盘放在这吗?”
“嗯,我拿走无处可放。”纪相沫低头看着手里的光盘,控制不住的动容,最后合上光盘盒放入一个尺寸正好的纸箱中,在上面亲手写上自己的名字,留给邹封存。
“你确定要搬家了?”纪相沫抬起头问正在忙碌的邹。
邹一边打包纸箱一边说:“赚钱了,我得换一个大一点的地方。”
“你可看到了,我这里的可燃物太多,不找个安全系数高点的地方,万一着火了,我可就亏大了。”邹回头对纪相沫笑着说:“这还要感谢纪总的报酬,让我有钱换地方。”
纪相沫环顾这个破旧的房屋,不少生活用品已经被邹依次打包搬走,留下的都是些资料还有他的客户没有完成的工作。其实纪相沫已经习惯这里了,她这些年的心血全部放在这里,关于心底的另一个秘密,只有她和邹知道。
“邹。”
“嗯。”
“有酒吗?”
“哎呦,你多余问!”邹嗜酒如命,他这里不仅有酒还有好酒,今天不想喝酒的他瞬间被纪相沫勾出酒瘾,挑眉说:“一起来点?”
纪相沫点头。
邹整个人兴奋起来,将闲置的一块地方收拾出来铺上垫子,叫了下酒菜的外卖和啤酒,又把自己珍藏的烈酒拿出来,随便找了两个纸杯,与纪相沫席地而坐,碰杯痛饮。
“啊!”邹半杯酒下肚,解了不少馋。
“纪总,我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客户。”邹一边吃着外卖送来的鸭脖子一边说:“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却决定不公开了。你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打水漂了吗?”
纪相沫靠着墙,拿起纸杯微微一笑喝下自己杯中的半杯酒。
“你记得你还接离婚的案子,是吧。”她说。
邹嘴里吃着东西,含糊说:“是抓出轨证据,帮助女性同胞在离婚审判中得到更多的利益。怎么?你要我帮忙?”
纪相沫被邹逗笑了:“我和我老公的婚姻还可以。”
邹故作失望的说:“哎……我还以为我能接个大单子,陶阡的资产可不少。”
纪相沫打开一罐啤酒,随口说:“你调查过?”
邹笑了笑:“嗯。”
纪相沫微微一愣:“谁让你调查的?”
邹只是傻笑着:“保密协议,不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纪相沫开始喝啤酒,淡淡的说:“徐曜吧。”
邹两杯烈酒喝下去已经有点上头,听到纪相沫的推测下意识的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喜欢我和陶阡在一起。”纪相沫的声音有些落寞。
邹皱眉表示不理解:“他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你和你老公在一起关他什么事!”
“单看表面,确实与他无关。”纪相沫又喝了一口酒。
邹没有听清纪相沫的话,塞给她一个鸭脖,与她捧杯:“管他的,喝!今天必须喝个痛快!别想着逃走!”
纪相沫笑着,沉下一口气:“喝!”
-------------------------------------
陶阡来到一个破旧的小区,通亮的车灯勉强能够照亮小区的路。
司机按照导航的地点终于来到目的地,灯光照亮一个单元门。太太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架着手臂等在门口。她低着头,全身的力气搭在邹的身上,嘴里不知道叨咕什么。再看中年男人,他也神志不清,脚步虚浮,为了不让扶着的人摔倒靠着墙支持着。
可是路口太窄,车过不去,司机下车从小道走进去。
“太太?”司机叫了一声喝醉酒的纪相沫。
纪相沫抬头被车灯刺得睁不开眼睛,勉强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口齿不清:“你谁啊?”
“太太,先生来接您了。”司机一脑门子的汗,伸手去接人不是,不接也不是。
邹也跟着迷迷糊糊的,一把将纪相沫向后带了带,喊着:“你谁啊!她都不认识!啊!是不是骗子!啊?”
纪相沫附和着:“对,骗子。邹,我们回去喝酒。”
“嗯!喝酒!”说着,邹踉踉跄跄的要带着纪相沫走,被司机赶忙拦住。
“哎,我真是来接人的,不是骗子。”司机回头看一眼车上的老板,寻思着老板不需要出来看看太太吗?
纪相沫仔细看了几眼司机,撅了撅嘴巴摇头:“骗子!”
邹比纪相沫的理智清楚一些,对司机说:“我金主不认识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纪相沫。”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抵消夏夜的闷热。
纪相沫哼唧了一声抬头,一个人影逆光而来停在她面前,她又仔细看了看,恍惚着:“你谁啊。”
“对啊,你谁……”邹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对纪相沫傻笑着:“你老公来了!”
“我老公?我哪门子老公啊?你金主爸爸单身一个!”
“真是你老公!”
“哪个老公?唱歌的那个?还是演戏的那个?”
“是你特别有钱的老公。”邹打了个酒嗝。
纪相沫顿了顿,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她定了定,松开邹笑嘻嘻的一下子抱住陶阡的腰,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说出话的让陶阡闷了一口血。
“有钱的都是我老公!”纪相沫嘻嘻笑着,一身的酒气很快传入陶阡的鼻息。
邹是陶阡不曾见过的男人,但听说纪相沫找的私家侦探是一位中年男人,想来眼前这人便是那位只活在别人口中的侦探。
邹失去扶人的力气靠着墙慢慢坐下,还不忘醉醺醺的打趣纪相沫:“金主,你和你老公的离婚案子一定要给我啊,我帮你拿下他所有的资产……嘻嘻嘻……”
司机一听,这一脑门子汗可是止不住了。
陶阡瞪了邹一眼,双手捧起纪相沫的脸。夜色深,他看不清纪相沫的脸有多红,却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两侧的头发因为汗水已经粘在一起,湿漉漉的。
“认得我了吗?”陶阡低头看着笑嘻嘻的人。
“老公……”纪相沫眯着眼嘟着嘴,一口一口老公叫着。脸被陶阡捧着的不舒服,甩开他的手还往他冰凉的身体上靠着。
陶阡总结,这女人是真喝醉了。
陶阡横抱起纪相沫回到车上,司机拍了拍坐在地上的邹,确认他还有算清醒,才回到车上开车离开。
浑身燥热的纪相沫一路上都不老实,她只想找凉快的地方靠着,身边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车里的冷气早已经在陶阡的命令下关掉,他可以忍受一个醉鬼,但忍受不了被冷气吹感冒的醉鬼。
回到雅艺的别院,陶阡抱着纪相沫回到房间。
纪相沫刚一碰床直接嚷着邹的名字继续喝酒。陶阡犯愁到扶额,他从没有照顾这样醉酒的人,不知道这漫漫长夜该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纪相沫?”陶阡叫着纪相沫的名字。
床上的纪相沫伸出手摆出捧杯的姿势,喊着一嗓子:“喝!”
“喝你个头!”陶阡按回纪相沫的手说了一句粗话。
纪相沫像是听懂了一样委屈巴巴的哼唧了两声,翻身骑着被子,直接睡了过去。
陶阡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伸手解开她的衣服。
-------------------------------------
“嘶……”纪相沫只感觉头疼的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身体不太对劲儿,她担忧的打开被子向里面看去忍不住的骂了一句。
这光溜溜的是什么意思?
她咽了咽嗓子,用被子包裹紧自己,环顾四周。还好还好,是雅艺别院的卧房,她没有失身。
可是,衣服为什么不见了?
纪相沫忐忑的掀开被子起床,找了一圈找到陶阡平日里穿的睡衣。
陶阡的睡衣,应该可以穿一穿吧。
她很渴,总不能什么都不穿的出去找水喝。最后一咬牙,穿上了陶阡的睡衣连带着睡裤。
陶阡的睡衣宽大,纪相沫穿上肥肥的,落在脚面的裤管堆的一层一层。
纪相沫到客厅赶紧喝了一口水,拖着沉重的身子和疼痛的脑袋去衣帽间找自己的多余的睡衣。可是门一开,她愣住了。
在衣帽间换衣服还没有穿上短袖的陶阡也愣住了。
纪相沫尴尬到脚趾抠地,可惜扣到的不是地,是堆在脚上的布料。她想逃,却被陶阡叫住了。
陶阡没有纪相沫的尴尬,他很自然的穿上居家的短袖遮挡住他上身的肌肉,随手将换下来的衬衣和西裤扔在衣服篓里,等着洗。
“哎呦,难得啊,金主起床了。”
陶阡张口便是嘲讽,纪相沫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见反正躲闪不开,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去找自己的睡衣。为了不让场面继续尴尬,她还特意没话找话:“我那件白色的睡衣呢?”
“扔了。”
“……紫色的?”
“扔了。”
“……黑色的睡裙呢?”
“也扔了。”
“……”纪相沫扔掉手里拿着的衣服回头质问:“你扔它们干什么?”
陶阡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回身,似笑非笑说:“昨晚某人换了一件吐一件,我不扔要留着发霉吗?”
“……”纪相沫理亏,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没有衣服穿了。她小心翼翼的问:“我昨晚醉的很严重吗?”
陶阡慢悠悠的经过纪相沫向外走去:“不严重,还知道和我离婚怎么分财产呢。”
纪相沫有一种当着当事人面前疯狂丢脸的羞愧感。她昨天喝嗨了,与邹一起瞎计算,还真做梦能够分到陶阡的亿万家财,吹嘘两人去买一个岛,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些都是做梦的醉话,怎么可能当真。
纪相沫赶紧换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一套自己的红色丝绸睡衣,看了一眼放脏衣服的篓子,扔进自己换下的衣服。
“我昨天喝醉了,都是瞎说的。”纪相沫不知道自己醉后对陶阡胡诌了什么,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陶阡正在客厅喝热巧,喝了一口心情不错,说:“你的话是提醒我了,我得算算我们要是真离婚,我从你那能得到什么。”
“我?”纪相沫呵呵一笑:“我的身家算下来都不如你的一根手指多。”
陶阡呦了一声:“这里外里是我亏了。”
“……”
“这婚还离不了呢。真后悔结婚冲动了,连婚前的财产证明都没来得及准备。”
“……”
纪相沫不理会陶阡的阴阳怪气。
突然门口的铃声响起,纪相沫一愣:“这么早是谁?”
陶阡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慢悠悠的说:“酒店,晚餐服务。”
“晚餐?”
“是啊,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纪金主。”
纪相沫看向窗外,顿时泄了气,原来微黄的阳光是夕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