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结束。
人证和物证非常清晰,嫌疑人对纪相沫的企图行为供认不讳,被法律送进牢房。
纪相沫知道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就社会而已,施暴者的结局是理所当然。就自己而言,她已经度过了焦虑的时间,走出来了。
陶阡在案件结束后搬离纪相沫的家。回去的前一夜,还是把该做的事做了。
纪相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考虑该怎么把脖颈的印记掩饰掉。
-------------------------------------
“纪总监。”
“纪总监,早上好。”
“纪总监剪头发了。”
“……”
纪相沫经过公共办公区域,一路是微笑点头回应着同事们打过来的招呼,走回办公室。
吴娇笑着走进来:“剪头发了?”
纪相沫摸了摸自己齐肩的棕色长发,笑了一下:“嗯。”
“还染了发。”
纪相沫点头:“换个新颜色。”
吴娇先是夸了几句纪相沫的发型好看,随后无奈的说:“纪董请你去开会。”
纪相沫已经料到自己回来纪令山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她撩了撩头发,露出了脖颈的高领衬衣和耳垂上大圆耳环,前往董事长办公室。
“呦,都在呢。”
纪相沫推开门,看到了纪令山和韩竣。瞧他们脸色难看,心情大好。
“这是怎么了?”纪相沫坐在韩竣的对面。
韩竣没说话,倒是纪令山开始阴阳怪气的挑不是:“既然病了,就在家多休息,公司暂时用不到你。”
纪相沫装作听不懂,笑着说:“休息这么长时间也够了,我也想早点回来帮爸分忧啊。”
韩竣说:“为董事长考虑,也不见你回来参加董事长的欢迎仪式。”
纪相沫听到纪令山回归后还搞了个欢迎仪式,当下只感觉到丢人。更丢人的是他邀请了陶阡,陶阡还给她展示了邀请函。这个破仪式简直就是荒唐可笑。
纪相沫双腿交叠靠着沙发,懒洋洋的说:“这是董事长的风光,我来了只会败你们的兴致。”
在一场荒诞的欢迎仪式上看父女俩互相敌对吗?纪令山想要做父女和睦的假象,她纪相沫做不到。一想到邹的调查中,纪令山和韩竣也在调查范围内,再见到他们带着非常大的怨念。
“找我开什么会?”纪相沫聊起头发,棕发红唇,青衣白裙,带着风情万种。
纪令山丢给纪相沫看一个请柬:“是雅艺发来的。”
纪相沫看了一下,质疑道:“舞会?”
她没听陶阡提起过。
就算是舞会请柬,也应该是雅艺给她,怎么还送到纪令山这里了。
韩竣说:“这个舞会的主办人不是陶老板,是柳方雅。”
陶阡的母亲。
纪相沫面色镇定,问:“所以呢?”
韩竣说:“请柬送到董事长手里,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
“知道。应该是柳女士想找大家聚聚。”
纪相沫猜到纪令山和韩竣还在打雅艺会员的主意,毕竟纪相沫加入雅艺后名气直升,虽然中间出了一些差错,但是也能看出最后都是靠着人脉力挽狂澜。这个人脉就是雅艺给的。
纪相沫装作不知道韩竣的心思,绝口不谈会员的事。
“去玩玩也好,爸刚回纪氏正好是个露脸的机会。”纪相沫笑着问:“让我来,是需要我陪同吗?”
纪令山的本意是趁着这个机会让纪相沫让出位置,却被她的话给堵住了。看似一句普通的商量,又指出纪令山的软肋,让他不得不为了把握这次可以公开露脸的机会,放弃对纪相沫会员资格的掠夺。
“不需要。”纪令山说:“我会让你舅舅一起去。”
“这是舞会,您带着他不合适吧。”纪相沫想了想说:“带我妈妈去吧。”
“是时候了。纪氏的董事长和夫人,该一起亮亮相了。”纪相沫转着的手镯,微微一笑。
让韩竣感到一丝丝的惧怕。
她是故意不让自己去的。
-------------------------------------
韩茹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舞会了。
第一次且仅此一次还是在她嫁给纪令山不久的一次公开舞会上。舞会结束后,外界对韩茹质疑的声音颇多,纪令山为了保护纪家的舆论,再没有让韩茹出席过任何聚会。屈指可数的几次公开亮相也是在纪氏自己的活动上。
纪相沫很早以前为母亲抱过不平。关于纪令山和韩茹的婚姻在舆论之中算不得做好,但是纪令山同样承担着原配病期出轨的名声,最后的骂名却都让母亲担了。
看着母亲在穿衣镜子前高高兴兴的一件一件的衣服试穿,纪相沫放下手里的杂志,说:“妈,我们出去买衣服。”
纪相沫上大学之前会经常陪着韩茹逛街,在韩茹没有自我的生活中,只有在和女儿逛街的时候才会有一些生活上的实感。自从家里遭遇变故后,纪相沫本人状态不佳,已经很久没有和韩茹一起出门逛街了。
现在母女俩一同出现在商场里,看着韩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一切,她产生一种这么多年来因为对哥哥的执念忽略了母亲关切的愧疚感。
“妈,东西你随便挑。我来出钱。”纪相沫决定今天阔绰一番,让韩茹高兴高兴。
韩茹点头答应,进入到购物模式。
可能是平时低调惯了,韩茹的审美选择多数以收敛为主。纪相沫可是见过年轻韩茹有多漂亮,推荐她大胆的选择颜色鲜艳的衣服和夸张的饰品。她为此还给韩茹定制了一套礼服,专门为雅艺的舞会做准备。
韩茹很开心能够与女儿出来,但是哪有妈妈用女儿钱财挥霍的道理。她没有让纪相沫花钱,只是在纪相沫最后的强烈要求下,同意让她给自己定制了一套宴会礼服。
纪相沫递上卡正等刷卡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走过两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影。一男孩和一女孩。穿着校服的男孩高高瘦瘦,背影颇有点纪天哲的样子。纪相沫想起,自从天哲开学之后自己还没去学校与老师沟通过,等忙完这段时间她便去看看。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纪相沫也收到了雅艺的通知,不过不是舞会,而是会员大会。自从上次雅艺会员轮流制的实行已经接近尾声。新一轮的会员选举如期举行。按照通知上所写,这次大会不只是会员们缴纳会费的日子,也是雅艺会员宣布会员名单的传统日。有人退会、有人新加入、有人升为高级会员,有人回归普通。
它就像是个小王朝一样。
看似表面平静,实则阶级紧张。
纪相沫不属于紧张的那一类,钱她交着,做个普通会员就可以了。而且自己现在不还是陶阡的绯闻女友嘛,只要陶阡一日不澄清,自己还是能够搭上他这股东风的。
真是羡慕他未来的女友,有了陶阡,什么都有了。
雅艺会员大会与雅艺的舞会是同一天举行。
会员大会后有几位会员会直接参加柳方雅的活动,所以会员大会要稍早一点。
纪相沫去开会,一言不发的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怎么降低都架不住她的女性身份特殊。在一群黑色和蓝色西装的人堆里,她的紫色套装西服还是很起眼的。
巧的是,今日的陶阡也是穿了深紫色的衬衣,虽然色调有深有浅。可是男女一个色系的服装总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纪相沫下意识的低下头,没有再看台上意气风发的陶阡一眼。直到听见周新立准备退出雅艺由他的女儿周亭玉接任的声音后才抬起头,第一个站起来为走上台的周亭玉鼓掌。
周亭玉听到掌上看到最后面的纪相沫,两人相视一笑,给予对方坚定肯定和鼓励。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
纪相沫新任会员周亭玉走在最后。
两人不约而同都穿着得体裁剪的西服套装,一紫一白,在死气沉沉的会议室走廊里非常养眼活跃。
纪相沫问周亭玉:“不去参加舞会吗?”
周亭玉笑着说:“我爸妈喜欢跳舞,那是他们的地盘。你呢?我看到你爸爸和你妈妈了。”
纪相沫微微摇头:“我也是个拖油瓶,不耽误他们。”
周亭玉笑了两声:“有时候我很羡慕老一辈的感情。我爸妈是因为喜欢跳舞才在一起的,当时是图一个感情热烈,哪里会想到现在还能一起跳舞。而且,我们小辈还能在旁边看着。”
纪相沫一直很羡慕周亭玉的家中氛围,说:“你爸妈很幸福。”
“我也希望我可以这么幸福。”
周亭玉回头,看到不远处陶阡走出办公室,他一只手插着西裤口袋,一边打着电话往这边走。
“我还有事。”周亭玉说。
纪相沫:“嗯。有时间喝咖啡。”
“好啊,你请客。”
“没问题。”
周亭玉挥手与纪相沫告别,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纪相沫回头,正好碰到已经走过来的陶阡,一时没站稳,身子向后仰了一下正好靠在电梯按钮处。
“累成这样?”
陶阡此时已经挂断电话,看着纪相沫站不稳的样子,也没有伸手扶一下,只是冷笑一声。伸手穿过她抬起的手臂和腰之间的缝隙,微微俯身,按下电梯。
纪相沫能够看到陶阡靠过来根根分明的睫毛,耳朵一热,脚步一迈移到一边。
“不是累的。”
纪相沫转过身面向电梯,回答刚刚陶阡的嘲讽。
“既然碰到了,一起走吧。”
“什么……”
纪相沫话未说完,电梯门开了。她的后背一沉,被陶阡推进了电梯里。
陶阡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说:“我妈想看看你。”
纪相沫一惊,充满不可思议:“见我?”
“嗯。”
“阿姨认识我?”
“你们见过的。”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陶阡一条大长腿迈着大步向前走,纪相沫踩着高跟鞋勉强跟上。
现在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外面的天气暖了很多但还带着一些冰雪融化成水浸入土地的湿气。
纪相沫顶着生理期的不舒适感,一路跟着陶阡,问:“我和阿姨什么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纪相沫看到陶阡嘴角的笑意,完全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
通往舞会大厅的路不近,纪相沫得不到答案还要一路跟着,心里顿时烦躁起来,直接停下来,大声埋怨道:“你能不能等等我?”
声音之洪亮,响在周围人的耳边。
马路两侧有不少工作人员和雅艺的客人人来人往。他们或许不知道纪相沫,但一定知道陶阡。现在这位陶老板正被一个女人吼着,这场面多少有些震撼。
陶阡停住,转身看她。
两个身着紫色系服装颇有点情侣搭配的男女。男清冷女艳丽,站在春日的霞光中极其的登对。
如果仔细看,还能够看到女人眼里的嗔怪,不经意中流露出一点撒娇的气息。
陶阡停在原地,看着被镀上一层晚霞金光的纪相沫,心柔软了一下。
“过来。”
他说。
纪相沫不知道美景有多看,只知道场面很尴尬。她避开所有人似有似无投过来的视线,走到陶阡跟前,嘟囔着:“走慢点,我跟不上。”
陶阡低眸轻声道:“生理期到了?”
纪相沫猛地抬头又不好意思的低头:“你怎么知道?”
“算的。”
纪相沫心里白了一眼陶阡:“你还算这个?是有病吗?”
“没病,只是用时间锻炼自己对数字的敏感度。”
陶阡转身继续向前走。这次他的步子迈小了些,让纪相沫能够跟上自己。
纪相沫走在他身边非常遗憾的说:“很不凑巧,我的时间有点紊乱,你算不了的。”
陶阡:“这次猜对了就行。”
“……”纪相沫嘴巴硬,说:“碰巧而已。”
“默契而已。”
陶阡自我总结时,两人已经进入到舞会前厅。
陶老板无人敢拦,纪相沫靠着陶老板的威风进入会场也是顺风顺水。
会场里已经歌舞升平。
纪相沫走在陶阡身边跟着他一侧偏僻的长廊走上电梯。她的视角可以看到整个舞厅的全貌,奢侈典雅的装潢,纸醉金迷的氛围,来来往往的男女,举杯交谈的名利。
她看得到纪令山讨好似的与别人捧杯,也看得到韩茹拘谨的与人交谈。
一抬头,更看得到气定神闲早已经习惯如此场面的陶阡。
他真的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纪相沫开始猜想八年间的陶阡是经历的多少推杯换盏才达到今天云淡风轻的程度。她想起陶阡以前是滴酒不沾的,现在却从来没有醉过。
一扇大门在陶阡的双手推动下打开。
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纪相沫想都没想,直接扯开了陶阡,与那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