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了京都外,夜岚站在马上遥遥眺望粮囤村的方向,半晌才同身后的人吩咐道,“耿四带赵家兄弟回村报信儿,其余人同本王进宫。”
“是,王爷。”
众人一同进城,却是分道扬镳。
耿四带了赵石赵宝穿城而过,回了粮囤村的时候,林家大院儿里正是肉香浓郁,馋的村里小狗都跑到院门外摇晃尾巴。
原来是娇娇想起前世常吃的烤肉,馋的厉害,废了一上午的功夫,腌肉调料,折腾了一桌子的各色烤物,黑椒牛肉,大片飘香牛排,薄薄的猪五花,半肥半瘦的羊肋条,奥尔良口味的鸡翅中,腌制入味的鳕鱼,三寸长的大虾…
而桌子中间挖空的位置,这次撤去了黄铜火锅,换了炭盆,炭盆上放了铁丝拧成的网子。先把最肥的羊肋条放上去,不到片刻,就有羊油低落到红火的木炭上,吱吱作响,白烟升起来,肉香也就挡也挡不住了。
林佳的强迫症这会儿可派上了用场,一手夹子,一手大剪刀,把肋条肉剪成大小一致的肉块,夹起来沾上酱料,再滚一层花生和孜然芝麻淹没混合的干料,啊呜一口吞进嘴里,那个香嫩,真是恨不得把舌头都要一起吃掉。
这般三五口之后,若是觉得油腻,就可以拿一片鲜嫩的生菜叶子,翠绿的颜色,在这样冬日里,显得尤其的可贵。
薄薄的五花肉,放在炭火上不过眨眼功夫就会卷在一起,肥瘦相间,放到生菜叶子上,添一块辣白菜或老醋萝卜,一片白生生的蒜片,包在一起塞都嘴巴满满,简直是无以伦比的满足和幸福。
林家人第一次吃,都觉得新奇又美味,饭桌儿上简直热闹极了。
特别是林佳林礼几个,自己烤自己吃,含糊嚷着,“简直太好吃了,呜呜,太好吃了。妹妹,方子给我们写一个,以后在外边烤肉,喝酒,一定更痛快!”
“好小子,你们居然偷偷喝酒!”
冯氏拍了侄儿一把,虎着脸,吓得小子们都是缩脑袋。
倒是老爷子哈哈笑着,应道,“喝就喝吧,都是带小伙子了!在外边做事,总要同人打交道,不像在家里了。只是记得,喝酒之后说话要小心,不许闯祸!”
“是,爷爷!”
几个小子都笑嘻嘻给老爷子行礼,这个家里,只要爷爷点头,他们就是得了尚方宝剑,可以为所欲为了。
果然,冯氏瞪了他们一眼,也不再拦着,只是喊了娇娇,“馋丫头,别光顾着吃,这几日记得给你哥哥们配些解救的药丸,省得他们喝酒伤身。”
“好,娘,我知道了。”
娇娇随口应了一声,眼见老娘还要唠叨,赶紧包了个肉包塞老娘嘴里了。
冯氏气得瞪闺女,又舍不得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只能含糊骂道,“死丫头,你就惯着你哥哥们吧。”
家里人见此,都是笑了起来。
门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一家人围着炭盆,就着嫩绿的小生菜吃烤肉,渴了有果汁,有好酒,真是幸福的神仙都嫉妒。
耿四和赵石赵宝两兄弟就在这样的时候,回到了村子,听得通报,娇娇立刻就欢喜了,嚷道,“夜岚回来了!”
冯氏和董氏等人也是欢喜,连连问道,“还有没有肉了,一会儿岚哥儿回来,也要烤一些吃啊。”
说这话,她们就要放下筷子。
即便林家如今富贵了,从来不缺吃食,但是从嘴里多省一口给孩子,依旧刻印在女人们的骨子里,没到这样的时候,放下快下筷子就是本能。
娇娇赶紧拦了他们,笑道,“奶奶,娘,你们继续吃,厨下腌制的肉,再来二十人也够吃啊。”
说这话,她好似为了证明一般,喊了门边伺候的花开,就道,“花开,在门房里给耿叔他们摆一桌儿,烤肉热乎还顶饿,再添一坛子酒,吃饱睡一觉,路上再累都缓过来了。”
耿四三个赶紧道谢,只在屋里嗅着这么一会儿,他们都馋的要淌口水了,听说还有自己的份儿,自然欢喜,笑嘻嘻下去吃肉了。
董氏和冯氏这才放了心,但边吃又边说起旁的,“岚哥儿那屋里,炕烧了吗?”
“烧了,早几日开始就早晚都烧一遍,就怕岚哥儿突然回来,没有热乎炕头睡觉呢。”
“昨日刚缝好的靴子,记得也拿过去,我加了羊绒,又软又暖和。”
娇娇听得嫉妒,就凑过去撒娇,“奶奶,娘,你们偏心。我也远路回来,怎么没有我的新鞋?”
“傻丫头,”董氏搂了孙女,笑的无奈又疼爱,“我们对岚哥儿好,他才能对你更好啊。再说,岚哥儿也是个不错的,心里明白呢。”
娇娇有些后悔惹奶奶这般,赶紧补救道,“好吧,看在奶奶的情面上,那一会儿我再给他添一块牛肉好了。”
林礼几个也是赶紧凑趣,嚷道,“那我们也先留些肚子,等一会儿王爷回来,一起再吃,还要灌他几杯酒。有他在家,爷爷奶奶都惦记我们了。”
众人都是因为这兄妹几个插科打诨,越发笑的厉害了。
勤政殿里,因为烧了地龙,温暖如春,明德帝皱眉看着手里的折子,一时没有说话。
夜岚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靴子上的雪融化,让原本冻僵的脚,更添了三分凉意。
他忍不住有些走神,这个时候,大院儿定然开饭了,不知道林家兄弟回来几个,娇娇是不是又下厨了,怕是饭桌儿边团团围坐,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突然有些焦急,若是先回一趟大院儿,再进宫就好了。
但想起视他为骨刺的皇后和三皇子,还有不知多少藏在暗处的敌人,眼前自私却喜好名声的帝王,每一个都逼迫着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总有一日,他要成为大越的主宰,再没人能束缚他的脚步。
“皇儿,出门奔波三月,辛苦你了。”
明德帝看过奏折,抬头见儿子坐在下边,脊背挺直,魁梧又俊朗,心头隐约就添了三分骄傲和感慨。
夜岚起身,应道,“儿臣为父皇分忧,半点儿不辛苦,只不过,父皇,边关毕竟多年如一日,即便有些陋习,也没有酿成大祸。但海州倭寇横行,若是不彻底铲除,怕是以后就会成为我大越身上的一块顽藓。还请父皇三思,海军重建,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