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来到春野渡的时候,老远就瞧见河上泛着一叶轻舟。
她轻踮脚尖,一跃而起,落到舟上,就见一姿色天然穿着松垮的少年,双眸闭着,眼尾上挑,躺在舟上,手上还抓着一壶酒,胸膛微微显露,看起来风流倾城。
“偕忘,你把你衣服拢好不行吗?也不怕辣了别人眼睛。”无忧一屁股坐下,还踢了那人一脚。
偕忘睁开眼睫,似刚睡醒一般,眼眸还泛着水色,看见无忧,也没有变换自己略显妖娆的睡姿,慵懒惬意地说:“哟,小无忧,怎么有空来看我?莫不是又馋酒了?”
无忧撇嘴,抢过他手里拿着的酒,放到鼻尖闻了闻。
“这是什么酒?比之三千醉还要浓香!”
偕忘笑了笑,坐起身,从身后又拿出一壶,还变出白玉小杯。
“莫要牛饮,这酒的后劲很大,你刚被反噬,神魂有损,小酌最宜。”
“是是是,你是行家,听你的。”无忧从善如流地从偕忘那拿过酒杯,自己倒了半杯,放到嘴边尝了尝。
“嗯!好喝!你用什么酿造的?”
“九幽草。”偕忘勾着唇,得意而怡然。
无忧闻言睁大眼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是数万年才得一株吗?在你这里怎么这般轻而易举了?!”
偕忘往后一仰,将衣袍稍稍整理下。当然,还是松垮得能看见胸膛。
“也不想想我是谁?这天地间可没有我弄不到的东西!”
偕忘,人称不老子,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因为了解他的人,几乎都陨落了,而新认识他的人,都只知道他辈分极高,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是是,你最厉害!”无忧饮了一小口,应声附和。
“对了,你上回跟我说人间的那首诗,就什么风尘什么江海那首,是什么来着?”
无忧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颇有些诗人的豪气,回答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偕忘点了点头,脸上笑意盈盈。
“是呢,我受到那个启发,去上游倒了几大坛子酒,如何?泛舟河上,是不是酒香无尽?”
无忧突然一下坐直身体了。
“什么!你当真是暴殄天物,你下次嫌酒多,往辉夜境送点儿好吗!”
偕忘斜眼睨着无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哼!平时还送少了?!”
两人喝着酒,聊着天,时间仿佛被遗忘。
河床上的小草闻风而生,伸展着腰肢,不一会儿就有了两三层楼那么高。
偕忘一个挥手,所有草都被拦腰斩断,接着,草儿变成了小草人,跑去湖畔自己搭起了房子。
或许,是偕忘嫌弃它们太慢了,又一个挥手,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直冲云霄。
紧接着,几只蝴蝶飞过,偕忘一个挥手,把它们变成了一只只仙鹤,落在了河畔。
如豪情泼墨,诗情画意,自在展开于眼前。
“对了,欲离大哥上回唤我喝酒,什么时候你带着酒我带着你,去禁魂墟玩耍玩耍啊?”
“不去,那地方清冷得很,我去那儿还不如呆春野渡数草玩呢!”偕忘扭头看向原野,用行动表明立场。
无忧撇撇嘴,拿着酒壶站起身,脸上还带着微醺。
“那行吧,我明天还有事,今天不多喝,这坛子酒我带走了,你回头再送我点儿啊!”
“知道啦!滚吧!快滚吧!”偕忘甩甩手,也不看无忧一眼。
待女孩离去,他才看向她离去的背影,眼眸里的笑意散去,面色无波地眺望着这片生机之地,喃喃地说:“无忧,若是都能如你一般忘忧,该有多好。最怕,事事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