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老板尚未来得及反应,林娇为免人家没面子,立即起身,道:“我们去隔壁家看看吧。”
“等等。你们到底卖什么价?”倔强的老板揉着酸痛的眼睛问道。
区区一个二阶狼血战士,老板并不惧,他怕的只是这事闹开,生意可能就不是他一人的了。
力问他:“一千斤木柴什么价?”
老板摸不准他什么意思,没敢再小瞧这年轻人,老实告诉他们,季节不同,柴的价格也不同。春秋两季便宜,雨季和冬季贵,前后价格相差四到五倍。
林娇:“也就是说,现在木柴的价格是五千斤木柴一根银条?”
老板点头。
她又道:“你知道我这些木炭是多少木柴做成的吗?”
老板自然说不知道。其实林娇也只有个大概的数字。
一指银条两斤盐,八百斤肉,五千斤木柴。若是这一千斤炭卖一根银条,显然亏了,木柴变木炭的过程损耗很大,况且,这个技术短期内又不会泄露出去……
力从没管过木炭的事,哪怕盐,他也没过多关注,精力都在铁矿和黑煤那头。所以,他不会轻易开口,等林娇决定。
“我们的这一千斤炭,售价两根银条,雨季一千斤四根。”林娇报上价格。
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娇:“一间屋子,每天烧这样一盆,一千斤,可以烧五个月,近两个冬季,你认为它还贵吗?”
老板根本不信,说怎么可能一千斤炭比五千斤木柴还耐烧。林娇就让他再拿一个钵过来,给他四斤炭,先烧两斤,后面的慢慢添,看看是不是能烧到明天上午。
老板同意了,“要是我不买,这些炭你不能跟我要钱。”
“这是当然。”
回去之后,力问她,部落妇女们做一千炭需要多长时间。林娇估摸了一下,大概十窑,加上砍柴垒土,怎么着也要三天。
十人一组,一百人,三天,两根银条,两斤盐,八百斤肉。
一百名妇女儿童三天是弄不到八百斤肉的,制盐就罢了,不能放在一起比。这样算下来,其实是赚的,木柴到处都是,特别是儿童,只能采采果子挖挖野菜,炭卖出去,他们的劳动力就能跟打猎战士划等号。
力看见林娇蹲在地上挤着鼻子写写画画,笑道:“别算了,你把硕石所有人都用上了,没有一个吃闲饭的,很厉害。”
“我也觉得。”
“跟我一样厉害。”
林娇:我好像比你厉害很多吧大哥。
“林。”
“干嘛?”
“送炭。”
林娇:……哥,你可真苟。
对门,左边,右边,他俩全都送了四斤,忙完回来已是后半夜。
他们这四人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只摆了两张小藤床,也跟硕石一样,直接就摆在地上。刚来这里的时候,林娇总觉得这种睡法有点熟悉,后来才想起,这好像是乡下猪圈的造型啊,猪睡的地方就只比活动的地方高五六公分。
两人各自躺下,中间隔个小过道,力在破钵里添好炭,推到林娇这头。
屋外时不时有人奔跑,犬吠声时近时远,有种睡在大街上的感觉。或许硕石的夜晚只有呼噜声和虫鸣声,又或许是换了环境,林娇直挺挺躺着,久久无法入睡。
她失眠了。
怕吵醒累了好几天的力,林娇轻轻起身,又轻轻地撩开遮挡小窗的开粗麻布,想看一看天上的月亮。
小时候,外婆哄她睡觉总是让她看月亮,一声一声问她,娇宝,你看到上面的玉兔精了吗,看到嫦娥仙子了吗……她看啊看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娇又开始难受了,想姥姥,想同学,想乳胶床垫,想曾经的一切……
“喔!”林娇猛地后退,浑身颤抖。
力瞬间清醒,翻身而起:“怎么了!”
二人四只眼都盯向还在余动的“窗帘麻布”。
林娇:我没有眼花,刚刚窗口上出现了一双绿眼,眼睛的主人……是个男人,很高。
力直接扑过去掀开麻布,皎洁的月光铺进小石屋,照在林娇惊魂未定的脸上。
“林?”
林娇回过神,乍然见到力的双眼,又惊了一下。力却突然将她一把抱住。
林娇视线被黑暗笼罩,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紧紧抱住力的腰。
力没功夫感受美人如怀的旖旎,林的心跳得好快,她一定是被什么吓着了。
“能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吗?”
“眼睛,一双绿眼睛,跟你的一样。”
“狼血战士!”
“我刚撩开窗布一角,就发现两个绿色的东西在我眼前突然消失,消失的同时有风声,是人,我确定没有眼花。”
力放开她,道:“我出去看看。”
林娇搂得更紧:“别!别去,或许是巡逻的保…守卫。没事,我马上就好了。”
力现在也不敢走开,因为林的心脏还在耳边咚咚咚响,她吓得不轻。
“林……”
“说了不许去,我不敢陪你出去,你就一个人,还是个二阶。”
这话有没有让力感觉受伤,林娇不知道,也不知道力紧紧盯着那块粗麻布看了许久。
经过这么一吓,林娇反而很快睡了过去,力等她睡着之后,在她脑袋旁坐着睡的。
林娇当局者迷,把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包括身中蛊毒之事。力没忘。
翌日一大早,租房的老板就来敲门。另三家只来了一家,可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送上门的机会。
昨晚后面什么也没发生,林娇一觉睡到现在,又是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她心说有两家也成,总比没有竞争者好。咬死昨天放出的价格,一分不少。两位房东既然上门来了,肯定是自个儿在家计算过,想压价,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人分了约五百斤木炭,林娇当场给他们分别写了一块“林”字木牌,如果销路好,他们可以让人拿着这块木牌来硕石拉炭,省得再送过来。
高氽,也就是租房子给林娇他们的房东老板,直接就揣进了包里。
另一位他对门的老板本不想接,他认为,花十个日落的时间去他们那拉木炭,不应该另算价格吗?但见高氽收得痛快,就没多说废话。对门对户的,附近邻居都知高氽不是内城人,却为人精明,混得跟内城人一样平起平坐很是有些本事,跟着精明人走,应该不会吃亏。
这高氽确实有些能耐,她有两个姐姐,大姐嫁到流梳部落,二姐四年前被当作四个季的供品送进了内城。也就是说,他在内城同样有门路。
林娇并不知道这些,在她看来,这里谁都比她有身份,都是她未来的财神爷。
“二位,这就回去了?”高氽问道。
“嗯,家里事多。”林娇笑着回话。
“那好,早些出城,还能多赶些路。”看样子果真是进来卖木炭的,高氽也急着把木炭卖进内城去,早一步就能早把货源控制在自己手里。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雨季了,三万人的内城,需求量很大。
“是啊,还要赶回去制盐呢。”。
两位老板惊奇:“你们还卖盐?”
林娇让他们把手伸出来,把木筒夹缝里的几颗盐粒拍在他们手上:“尝尝?”
……
力跟林娇刚出外城大门,就在门口见到活似一夜没睡的鹰饭六人。
六人都朝他们身后看,没瞧见木炭大松一口气。鹰饭真怕还要驼回去,他真是受够了,昨晚做梦都是木炭味。
“咩~”
力拍了拍羊头:“以后我们的盐也不愁卖了。”
秋桃开心得跳起来:“城里有人要吗?天啦,你们手上都没盐,怎么卖出去的?”
力抬头看了眼刚冒出头的太阳,“边走边说。”
听完二人的经历,秋桃恨不得瞬移到制盐山洞。
林娇:“这次的银条我跟力会换算成肉,当着奖励发给你们,以后也是这样。”
爱哭鬼秋桃又给泪水朦胧住眼睛,想到以前大狩猎归来,父亲分得的皮毛也好,小锅肉也好,都是紧着哥哥们。她砍再多柴挖再多菜,哪怕饿得快晕了,父亲都舍不得给她一块肉吃,现在自己也能赚钱换肉了。
五天后,八名少男少女顺顺利利满载而归。
迎接他们的不是部落人的欢呼和关切,也不是大家七嘴八舌打听耀城的热闹场面。
而是瘟疫,和遍地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