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少一觉醒来,发觉那紧挨自己的汉子竟爬起身来,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夜色正浓,点点残光自窗棂流入房内,但见那汉子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竟和行尸走肉一般。纵然如大少一般的久经大敌,也如冷水浇头一般,冷汗津津而出。意欲一跃而起,将其擒住,又怕惊动了同屋之人,这些人举止怪诞,只怕另有异常,倒不如以静制动,见招拆招。大少打定主意,反而镇静如初,全身不动,只用双眼死死盯住来人。
那人站立多时,倒也并无异动,夜色诡魅,万籁无声,只有那园中的木鱼声越敲越响,越响越急,直敲得人心头乱跳,几欲昏厥。那人脸上随着木鱼声抽搐起来,嘴里呜呜乱响,似乎痛苦异常。几番挣扎,脚下忽然一动,居然径直向门外走去。
来人虽然走向门外,全身却如行尸一般僵硬,似乎全无意识,全不知闪转躲避,墙壁桌椅倒还好说,那门槛却高,脚下又乱,竟被生生绊倒。汉子全然不顾,爬起游走,又被绊的仰面朝天,几次三番,仍不得要领。那院中的木鱼忽然一声高响,汉子脸色骤然惨绿,一声低呼,口中吐出一股紫气,腐臭难闻,双臂猛然平举,脚下蹦跳起来,竟如僵尸一般,跳过门槛。汉子出了房门,脚下更急,索性一路蹦跳,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男子走后,那木鱼又响了一阵,忽然戛然而止,全无声响。
大少暗吐一口浊气,几番调息,胸中才觉清爽,只是心中更觉疑惑,那汉子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竟是梦游?但那木鱼声又响自何处?看情形,那汉子似乎是被木鱼声引出房门,但那敲木鱼者又是何人?又有何企图,反复思虑,全无头绪,正沉思之间,那木鱼声骤然又起。大少只得屏住心神,按观其变,但见通铺中又有一人爬起,如前人一般,行尸走肉般走出房门。
如此这般,又有两人被木鱼声引向屋外。那木鱼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直教人胸中憋闷不已。大少暗中凝神,将心神稳住,侧耳听那怪声又起,屋中又有一人爬将起来,便再也按耐不住,看那人跳出房门,腰中一挺,飘身下床,暗中跟在那人身后。
牛二柱心中疑惑,三更半夜,一个人不声不响站在你头顶,是个人都受不了,大少当时就想给那人一下子再说,不过牛二柱纵然年轻,却也并不毛躁,知道这时候一旦捅破窗户纸,吃亏的必是自己,因而按捺下惊慌之心,暗中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如若此人想要行凶,便会立刻暴起还击!
这人一声不吱,满荣呆滞的站在远处,两只眼睛与其说是看着大少,倒不如说是直勾勾看着前方,脸上的皮肉随着木鱼的敲击声而悸动,看起来诡异非常。愣了一阵,这人忽然回头,大步流星直奔屋门,须臾之间打开房门,开门直奔院子当中。
二柱心中纳闷,悄悄推醒身边的王亚樵,两人低语一阵,决定偷偷跟上去,看个究竟。至于睡得迷迷瞪瞪的卜发财,王亚樵的意思是把三耗子留在原地,当打探到消息之后再说,可大少却怕两人走后,店里人过来下毒手,悄悄跟上去虽说也有危险,不过总比留下他一个人要强。
王亚樵自然没有话说,俩人回身摇醒卜发财,原本以为三耗子不可能睡得太死,谁知道这家伙就跟死猪一样,推搡了半天,依然无法醒转,牛二柱心里焦躁,这要是耽误久了,人家出去没了影子咋办?大少也是一股急劲儿,上来一巴掌将卜发财打醒,嘴里低喊道:“你个傻耗子,还不快起来!“?? 鬼不语127
这一巴掌果然见效,卜发财吭哧了半天,总算睁眼醒来,不过依然迷迷糊糊,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牛二柱等人来不及多说,拉起他就走,为了以防万一,还把三耗子嘴给堵上了,怕他万一不知底细叫出声来,叫人家听出了端倪。
三人蹑手蹑脚跟了出来,抬眼一看,这人还站在院子里,不过看起来依旧精神恍惚,抬手动脚十分僵硬,就跟死人诈尸一般,在昏暗的夜色之中,看起来十分怪异,牛二柱纵然胆大,此时也觉得有点儿发瘆,不敢靠的太近,和王亚樵对视一眼,静下心来察看动静。
那人直眉楞眼,看着就不像个活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黑眼珠儿一个劲儿往上翻,露着惨白的一双眼睛,就跟行尸走肉一样,话虽如此,两只耳朵却还灵敏,走走停停,一路顺着木鱼的声音向院落深处走去,牛二柱三人虽然心里发毛,可也不想错过其中的玄机,只好轻手轻脚,一路跟来。
那人走了一阵,渐渐不再犹豫,径直向后院儿走去。此时那木鱼的声音更大更清晰,就像敲在人心头一样,让人心里一阵发慌。牛二柱和王亚樵心中一阵阵的恍惚吗,有点儿神不守舍,卜发财更是脚跟发软,好几次险些栽倒,大少偷眼一看,心里就是一颤,这卜发财两只眼睛渐渐往上翻,和前边儿那人越来越像,牛二柱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就不敢走了,心说要照这么下去,也不用到跟前儿,走到一半这仨人就得废了,和那人一模一样!
王亚樵也发觉不妙,这木鱼声就像叫魂一样,搞得人心神不宁,自己也算是根基深厚,可依然有点儿头晕脑胀,这时间一长,必然会出大乱子,到时候人家就是拿刀割自己的肉,恐怕也就不知道了,幸亏江湖人随身携带的各种杂物众多,王亚樵也带着一个百宝囊,不过和卜发财不同,卜发财装的都是各种偷东西的工具,而王亚樵装的却是各种药品,江湖人刀头舔血,自然要有所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王亚樵百宝囊中有一种油膏,俗名称作老虎油,名字倒挺威风,不过说白了其实也就跟风油精差不多,不过比那个劲儿大了不少,用的时候往鼻子底下一抹,能起到提神的作用。到了此时,不管有用没用,也就只能拿出来试一试了。
大少等人不敢怠慢,急忙取过来往鼻子底下抹了一点儿,你还别说,这效果可是立竿见影,大少就觉得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儿,虽说鼻子底下火辣辣的,可头脑一阵晕眩,顿时清醒了不少,就连卜发财也是精神头儿一震,有点儿清醒的迹象,此时那木鱼虽然敲得山响,可也不像原来那么诡异了,众人心头一震,更加小心,尾随那人而来。
那人东折西拐,不一会儿便到了后院儿,此时木鱼声震耳欲聋,那人不再停留,径直直奔其中一间房屋,推门而进,三人仔细打量,这房子并不太大,半新不旧,似乎像是厨房,这人半夜到厨房来干嘛?莫非是夜间没吃饱,来厨房偷东西吃?三人心中疑惑,到了窗跟底下,用手指点破窗棂纸,探头往里观瞧。
这一看可把仨人吓了一跳,但见屋里灯光昏暗,混混沌沌勉强能够看清,屋子里有三个人,正是那风骚妇人、健壮老者和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妇人和老者并排而坐,眼中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进来之人,那小鬼头却在一边儿站着,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人腿骨,不断地往一颗骷髅上敲打,那声音是惨烈不绝,牛二柱和王亚樵对视一眼,难怪这声音如此怪异,原来是死人骨头弄出来的!
那人在骷髅的敲动声中不住颤抖,就如同抽风一样,敲来敲去,那骷髅头黑洞洞的双目中忽然绿光一闪,那人浑身一震,忽然双眼一翻,凭空跳了起来,脚尖刚刚落地,就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顷刻之间,就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三人一愣,这春寒料峭的,脱衣服干啥,难道这人和老板娘有奸情?这也不对呀,谁家偷情还找参观的,这又不是牲口市儿?哥儿仨之中,妞儿正和王亚樵最是心细,一看此人脱衣服脱得手忙脚乱,异常焦急,设置不惜扯下自己的皮肉来,弄得浑身鲜血淋漓,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赶紧闭气凝神,蹲下身来细看。
这人脱光了衣服,神情呆滞的走到墙角,那里有一口大水缸,这人舀起一瓢瓢冰凉的谁就往自己身上浇,那是什么月份?正月呀,一般人缩在被窝里还嫌冷,这位可好,不但脱光了衣服,还用凉水往身上浇,这不是明显不正常么?仨人在外边儿看的牙里直冒酸水儿,都替他冷得慌,这人却不以为意,交了一通凉水,伸手抓起一把杂草,交往自己身上擦。难不成这人要洗澡?可正常人哪有这么洗澡的?这他娘的不是找死么?你就是身子骨儿再壮,这么一弄,怎么着也得躺一个来月呀!三个人正看得奇怪,那人却是越搓越急,他拿的那些杂草,都是一般人家生火用的,其中不免有些荆棘草刺啥的,被他这么一用力,立刻刺破了皮肤,整个儿身体血流如注,就跟个血葫芦一样。三人看的直倒胃口,那人却不以为意,擦了半天,直到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这才一步步走到那妇人和老者面前,夫人和老者仔细查验了一番,互望一眼,彼此点点头,那老者忽然往后一退,身形一转,遗孤黑烟从身上骤然升起,烟雾弥漫之中,人形褪去,妖型乍现,竟是一条硕大的野狐!-- by:|4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