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想象的出,我看到这几个狰狞的字之后,那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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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联想到上次他的胃疼。也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他催促赶紧找人结婚的行为。瞬间,我就明白了。
他这是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着我得个好的归宿。他的心就安稳了。
我捧着这张薄薄的纸,眼泪滴在那几个字上,字迹就越发模糊的更显狰狞恐怖。妈妈去世时那种恐惧的感觉瞬间有攫取了我的心。我害怕被那种绝望的感觉再次包围。
这一个上午,我都没再挪地方,只是捧着这张纸,呆呆的坐在这里。直到手里的纸湿透了,我还是浑然不觉。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外面响起了我爸的声音:“饭做好了没有?饿死了,这一上午的。”
我震了一下,抬头看着门口,人却没动。
没听见我的回声,我爸就开始每个房间的找,还叫我的名字。而我则坐在他的床上,双眼直直的盯着门口。
“溪溪你……”他看到我的时候,大概本来想问我怎么在这里,可是目光触及到我手上的东西,他的脸就僵在了那。
“爸,你回来了?”我的声音自己听起来都很生硬,而且,一开口,我的鼻子又忍不住一酸。
“溪溪!”我爸的声音充满了悲呛,我的泪,如止不住的珠子一样不断的往下掉。
终于,我忍不住嘶喊了起来:“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我喊着,也哭着,身体抖的像风中的黄叶。我爸站在那里,我冲过去抱住他,使劲的摇着他。
我爸搂住我喊着:“溪溪,别这样。别这样,好孩子,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为什么不告诉我?要自己一个人忍受这一切?我还是你女儿吗?”这一点我觉得很受伤。我觉得一家人本该同呼吸共命运的。可是我的爸爸却把最严重,最痛苦的事情独自承担。我很伤心。
我爸把我重新拽到床边坐下来,这才捡起刚才被我已经丢在了地上的检查单,语气平静的跟我说:“本来,我确实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现在被你发现了……唉……溪溪啊,这都是命啊。爸没那个命长久的陪着你啊。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总可以去陪你妈了不是吗?她一个人也孤单。”
“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他话刚落音我就急急的吼了一声。
我爸反而笑了,很坦然的笑:“其实,从你妈去世后不久,我就觉得胃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偶尔也疼二下。我没在意。也就是上次,疼的厉害,止疼药吃下去也不管用。我怕你担心也没跟你讲,自己去做了检查。就是那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才医院出来。没过多久,报告单就拿到了。就是你看到这个。溪溪啊。爸自从你妈去世之后,就觉得活在这世界上没劲了。人吧有时候也挺奇怪。你妈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还常常觉得她唠叨的要命,常常都想脱离她。呵呵,结果呢?现在我才知道啊,我真离不开你妈啊。这些日子,我想她,我总觉得她根本没离开我,就像我的影子,每天啊都会跟在我身边。我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可是,我不敢回头啊。我知道她不在了。所以,其实,我是很想去陪她的。孩子,你懂吗?”
我爸的话仿佛卡特里娜飓风一样,在我的心里旋起了一拨又一拨的惊涛骇浪。我从他的眼眸中真正的看到了什么叫爱情。
爱情的种类有很多种,有的人初时热情如火,渐渐平淡。有的人,初时平淡,岁月的打磨下却沉淀了最深厚的情谊。我爸和我妈就是这种。而这种爱情,是能叫人生死相许的。
当然,我从我爸的这番话里还捕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于是,我瞪着眼问他:“那就是说这段时间你一直没去治疗?”
我爸也没否认,只说:“治它干嘛呢?癌症,还能治的好吗?前年,巷口那个老张,倒是治了。花了那些钱,最后不也没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有病还能不治?”我真有些生气了。这么重的病,不治疗,岂不是等死?不,就算我爸刚才说的再怎么动情,再怎么有道理,我也受不了看着他等死。
我突然起身,伸手拽他:“走,我们现在就上医院去。我有钱,不差这点治病的钱。”
我怕他在意钱,便冲口而出这么一句。谁知道,他竟甩开了我的手,无比执拗的跟我说:“不去。我不去医院。”
“爸,你这到底要你闹哪样啊?你是想让我难过死吗?”
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可是我爸却不知道是哪根筋硬上了,就是不松口。
“不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溪溪,你不是不知道你爸的心思。现在如果能看着你幸福,那比我多活几十年都好。相反的,要是看着你总是这样一个人飘着,我看我还真不如死了。操不起那份心啊。”
我爸说着,竟抬手拍起了他的胸口,那副沉痛的样子,让我的心都快碎了。
终于,我在他的这幅样子之下败下阵来,哭喊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答应你,答应你好不好?”
“你答应我什么?”我爸逼问我。
我的心纠结成了一团怎么都解不开的乱麻。我咬着牙,半天没说话。我爸倒是没催我,却用那种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我。
最后,我告诉他:“我答应你跟mark交往。”
“真的?哎呀,那就好啊,那就好。”我爸高兴的直搓手。我慌不跌的跟了一句:“不过,你得答应我赶紧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
我爸拧了一下眉,我知道他又想逃避。可是这次,我不会给他机会。
“你要是不答应我好好治病,我刚才说的话就作废了。爸,想要我好,首先你自己的先好好的。”
我说的异常坚定,我爸最终在我的坚持下点了头。
准备去医院的时候,我却犹豫了。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医院并没有很好的人脉资源,也不知道到底哪个医院治疗这种病好。就这么贸贸然的去,说不定还得兜很大的圈子,事倍功半。这当然是对病情很不利的。
所以,我提议给mark打个电话。我爸对我这个举动很满意。一个劲的说我做的对,暂时他不着急去医院。
mark在电话里告诉我,他马上就过来。我想了想只好等着他。
事实上,他来的也确实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我家了。进了门,他就连连问我,是谁得了那种病。我很难过,背着我爸把事情说了。
mark很震惊,连声的安慰我。我却告诉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联系医院。他这时候才说,来的路上他已经把医院的事情安排好了。是本市的一家最好的公立医院里的一位专家,据说在这个病的治疗上很有经验。他还说,这个关系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拖了别人才联系上的。
我心里着急,当然也没问他到底托了谁的关系,只是点点头,随后火急火燎的带着我爸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做下来,结果跟我之前看到的报告单差不多。我不知道这种病应该怎么治,首先想到的就是手术。所以,在面对医生的时候,张口就问了一句:“医生,这个马上手术能治好吗?”
我的想法很简单,不是说早期吗?那手术切除病灶病情应该会有很大的好转吧。
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我这话刚问出口,那医生就斜了我一眼:“病人目前的体质并不适合手术。”
“怎么说?”我有些着急,mark在旁边拽了一把,一边对那医生堆笑道:“医生,麻烦您说清楚一点。这个我们确实不太懂。”
那医生仿佛立即就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扯出几张报告单,指点着上面的数据对我们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指标都过高了,不适合手术。”
我低头看着那堆数据,真心什么都没看懂。还想再说什么就被mark给扯到了身后:“好的,我们知道了。那接下来的治疗就指望您了。”
我对mark这样含混的态度有些不高兴。可是转念一想好点的医生好像都这个样子,他们是不会跟你解释太多的。这么一想,我就把心里的浮躁暂时压下来了。
最后,那医生跟我们说,鉴于我爸的病情和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决定采取保守治疗。,怎么个保守法,他没细说。我因为不懂也没敢多问,就像天下所有的病人和家属一样,一心都指望着医生了。
当天,我爸就住院了。安顿好了他,我才松一口气。可是,没想到,我这口气还没松彻底。我爸就给我下死命令了。
“溪溪,现在爸听你的话住院治疗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