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无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说道:“哼哼,否则以小小童生你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参从一品的礼部尚书吧?其实亚圣的手段,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让童生告倒尚书,既是避免有人说亚圣挟私报复,又可以提高圣贤书院的威信,还可以敲山震虎,告诉那些想要对付儒门,不,应该是对付亚圣的人,任何与他做对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难道不是吗?”
“哼,这件事情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就是看不惯这件事情就叛门的?”莫砺剑轻蔑笑道:“那只能说,你的道理还没有学到家,秉公执议乃是天下士子之本分,谁说只有在朝有功名的儒生才可以弹劾官员,没有功名的就可以?你这不过是一隅之见,实在是太过狭隘了。”
“弹劾官员的事情,如果都交给儒门去做了?那还要朝廷的御史台做什么?还要言官做什么?”就在墨君无和莫砺剑两人激辩之时,秦孤月陡然冷笑着说了一声:“阁下难道不觉得儒门实在是管得太宽了吗?这难道不是儒生干政吗?”
本来,两个星杰阶的大佬相互之间较劲,是根本轮不到秦孤月这样的小虾米出来说话的,但此时在场的星阶高手,都在彼此戒备,都没散发出星阶的威压来,而且秦孤月本身就处在上官天琦和墨君无两人的气息保护之下,所以才能这般自如地说话,若不是身旁这两位,莫砺剑怕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把秦孤月逼得跪下来了。
其实秦孤月这句话说得刚刚好,正好为墨君无解了围,因为碍于他曾经是儒门中人的身份,这句话即便他心里想着,却也不好说,倒是以秦孤月之口说出来,刚刚好。就算追究起来,他也是当朝大将军的长子,维护朝廷乃是本分,说这句话,于情于理,都是站得住的。
而且秦孤月之前已与儒门高手对抗多次,知道这临战前的激辩,乃是儒门高手对战之前的特有的情况,辩胜的人往往气势如虹,如虎添翼,失败者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处于不利的地位。
现在墨君无在实力上已经输了莫砺剑一成,如果再在这激辩之中输了气势,那真的就是一个必败之局了。
“星阶都不到的蝼蚁,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莫砺剑被秦孤月这句话一激,竟是怒火中烧,顿时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化为剑指,隔空朝着秦孤月的头颅点去。
这一道剑指真是很辣无比,竟是直接就想要秦孤月的命。
以星杰阶强者出手的速度,秦孤月哪里能够抵挡得了?虽然长河轮回兵心飞速旋转,他还可以依稀看到莫砺剑出手的动作,以及那一道隔空剑指飞来的轨迹,但是躲?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铛!”就在这时,一柄带鞘的青色长剑从他的左侧刺出,猛地一晃,竟是在秦孤月的头颅之前剑身一翻,横过来,正好挡住了那一道剑指。
随后墨君无的右手向内侧一翻,若无其事第地将青色长剑收回到了身后,看着莫砺剑嘲讽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天刑贤者对于一个不合自己心意说话的人居然如何阴狠,直接就下死手,是不是圣贤之学,也没有学到家呢?”
“墨君无,任你巧舌如簧,依旧改变不了你是儒门叛徒,日后要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命运!”莫砺剑此时脸色微微一变,嘴巴一动,已是把一顶“儒门叛徒”的大帽子给扣下来了。
跟儒门为敌,就是跟天下士子为敌,说白了,就是和天底下的舆论对抗。
积羽沉舟,积毁销骨,三人成虎这样的事情,可是圣贤书院的拿手好戏,一人一口唾沫,天下的士子带着老百姓都可以淹死你!
“说得好,说得好啊!”墨君无听到这句话,竟是“啪啪啪”地连拍了三下手说道:“好一个儒门叛徒,好一个千夫所指,好一个万人唾骂啊!哼,莫砺剑,你不妨看看,亚圣他敢不敢把我叛离圣贤书院的事情公开出来!”
“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儒门叛徒,谁才会遭千夫所指,谁才会挨万人唾骂!”说这些话时,墨君无竟是每说一句,朝前一步,连说三句,朝着莫砺剑连走三步,竟是一步威压比前一步威压更甚,走到第三步时,实力境界分明比他要高的莫砺剑竟是脸色微微发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半步,但似乎陡然记起来了,自己的境界实力比墨君无要高,急忙稳住身形,对着墨君无正色大吼道:“墨君无,你不要再虚张声势了,你这般抹黑如此栽培你的亚圣,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亚圣之所以迟迟不公布你叛逃之事,乃是希望你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还寄希望给你改过自新之机会,谁知你竟是这般冥顽不灵!”
“呵呵呵,真的是一片仁厚宅心啊……”墨君无闻言,冷冷笑了笑说道:“但果真如此吗?以我之见,恐怕未必吧……莫砺剑,你可知《大德教化论道经》是做什么用的吗?”
“废话!”莫砺剑听得墨君无说这句话,信口回答道:“这是首圣遗物,平时都是供奉在祖师祠堂内,不得示人,每到亚圣功业已满,圣人退位之时由圣人传于亚圣,乃是我圣贤书院镇院之宝,譬如皇朝之传国玉玺,你若不是图谋不轨,觊觎权位,为何要抢这《大德教化论道经》?”
“好……”墨君无似乎就是在等莫砺剑的这句话,于是接过话茬,沉声说道:“你尚且知道这《大德教化论道经》乃是我儒门历代相传之凭证,那你可知这《大德教化论道经》既为圣贤书院镇院之宝,有何特别之处?”
“哼,《大德教化论道经》乃是首圣着书立言,冠绝古今之奇书,字字珠玑,笔墨通灵,但凡心怀鬼祟之人,皆不得靠近,只有大公无私,胸怀坦荡之有德君子,方才可以拥有此书,故名‘大德’,君子之器,有德居之……”莫砺剑说到这里,陡然自动自觉把话给收住了,那声音竟是如同一个被掐断的线头那般戛然而止。
莫砺剑沉默了,墨君无放声笑了起来。
既然《大德教化论道经》能够被墨君无给抢走,还好好地带着走了这么久,那意味着什么?这,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就意味着墨君无就是那大公无私,胸怀坦荡之有德君子啊!可是大公无私,胸怀坦荡之有德君子又怎么会变成儒门的叛徒呢?
《大仁广言诗书经》上有这样一段话:“信而见疑,忠而被谤,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只有朝廷出了问题,才会出现坦荡君子反不得志,甚至被贬,被逐的事情发生,同样的道理,那肯定就是儒门出问题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混蛋,肯定是你用了什么邪法,欺瞒了《大德教化论道经》的感知,否则怎么可能让你这等大奸大恶之徒给……”莫砺剑似乎也是实在感觉自己落在了下风,只得把墨君无可以带走《大德教化论道经》这件事情归于妖法邪术了,否则你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哈哈哈……”墨君无笑了笑说道:“你可知这本堪比圣贤书院传国玉玺的首圣之书,被放置在祖师祠堂的哪里吗?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亚圣的一些行为颇有微辞,快人快语,传入亚圣耳中,被他名为历练,实为囚禁,派去看守祖师祠堂,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
听到墨君无说这句话,旁边的梅兰竹菊四君子都是一阵困惑,却听得墨君无稳稳了语气说道:“在祖师祠堂中的一个封闭空间里,星杰阶以下的人看不出端倪,我也是一时好奇就走了进去,呵呵,谁知道居然真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一场儒门高手动手前的辩论,时至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墨君无一个人在说话了,只剩下包括莫砺剑在内的五个至少是星魄阶的儒门强者,呆若木鸡。
“我看到了一柄黑色的剑,一直被一股力量悬着,对着那一本《大德教化论道经》,然后那剑上的黑色就如同墨水一般慢慢地流淌出来,就好像是一条毒蛇那般,缠住这书卷,不断渗透进这《大德教化论道经》中,我甚至可以听到这经书哭泣的声音,而且哭声越来越微弱……”
“经书居然会哭……”秦孤月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是诧异了一下,却听得旁边的上官天琦说道:“如何不会哭,但凡是天级的法宝,都有灵性,剑有剑灵,器有器灵,这儒门首圣必定手段通天,这《大德教化论道经》又是他的第一步着作,想必是穷尽心力,说不定就是一件天级法宝。你要知道,上古时候,还有很多器灵修炼成精,夺舍人身出来游历的事情呢,这有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