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嗓子眼,连得意的神情都僵在了满是褶皱的老脸上。
姜鹤念回头一看,刚好望进了陆淮的双眸中。
所有人都给陆淮让开了位置,他极为自然地走向了主位。
在路过姜鹤念的时候,还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别怕,本王来了没有人敢欺负你。”
沈母被吓得登时浑身一抖。
她是乡下人,大字都不识几个,说话做事更是粗鄙不堪,所以一般比较隆重的宫宴沈鹏都不会带着她一起去。
但这并不代表沈母不知道陆淮的名声。
整个京城能自称本王的,又如此年轻俊美的,也就只有陆淮一个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没有见过陆淮。
正因为见过,也听说过他的一些骇人事迹,才会被吓到大气都不敢出。
“拜见淮阳王殿下。”
大家齐齐行礼,姜鹤念也不例外。
陆淮一抬手就拖住了姜鹤念的手臂:“你与旁人终是不同,你马上就是本王的王妃了,这些虚礼你不用和本王这样见外。”
姜鹤念明白,这是陆淮在给她撑腰,在给姜家撑腰。
“是。”
她是很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救四姐于水火,但是如果有更加省力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姜家和陆淮也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就算陆淮没有来替姜家撑腰,明帝也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何不就做实了这个结果。
陆淮坐着,其余所有人都是站着的。
但陆淮是什么人啊,只要他一张口,就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所有决定。
就好比如现在,明明是在沈家的地盘,他却偏偏要让沈家母子难堪。
“本王听说,姜四姑娘浑身都是伤。那可不能久站,坐下吧。”
姜四姑娘?
姜鹭之早就是沈家的儿媳了,是沈家的二少夫人!可陆淮却称呼她为姜四姑娘,这分明就是在打沈家的脸。
明明浑身怒气,沈家母子却不敢当着陆淮提出任何的质疑。
姜鹭之瞪大了双眸,不安地看向了姜鹤念。
姜鹤念朝她轻轻点头,扶着她坐下:“既然王爷发话了,四姐姐坐着便是了。”
“念儿也坐吧。”
“你们是念儿的哥哥嫂嫂,念儿坐着,你们没道理站着。都坐着吧。”
姜凌阳几人面面相视,看到姜鹤念轻轻点头后,才拘谨地落了座。
剩下站着的,就只剩下沈家母子了。
沈聪脸色难看,心中更是怨恨不已,却只能憋着。
“听说,沈公子和姜四姑娘准备和离?可有这事?”
沈母立刻一个激灵:“没有没有!哪有的事情!”
“王爷明鉴,姜鹭之嫁进沈家多年,都没有为沈家开枝散叶,还不准我们聪儿纳妾!此等妒妇,我们沈家当然是准备写休书了!”
沈聪被这些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娘,快别说了!”
他压低了声音,生怕惹了这位活阎王不高兴。
没看到陆淮对姜家人的态度吗?他的娘怎么还敢这样说话?这不是和陆淮公然作对吗?
沈母被自家儿子这样一喝,登时也不敢说话了。
陆淮冷眼一扫,杀机四现。
沈母和沈聪就算是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都已经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
“哦......”
“倒是本王听差了,原来是休妻啊!”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沈家母子根本拿捏不到陆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是,既然是休妻,那事情就得掰扯清楚了,免得以后再有龃龉。”
“你说是吧,沈夫人?”
淮阳王这是支持他们沈家用休书打发了姜鹭之吗?
沈母有些不确定。
她悄悄抬起眼皮,只见陆淮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根本没有像传闻中的那么厉害,忽然间好像也不是那么怕了。
她听说,陆淮最是不喜欢按章程办事情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会支持姜家,反而会支持沈家休妻?
沈母的浑浊的老眼顿时一亮。
“王爷说得极是!臣妇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过去了,这才不愿答应她们和离!”
陆淮点点头:“沈夫人言之有理,和离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但凡有一方不同意的都不行。”
沈母大喜过望。
看看吧!还是她脑子转得快!
谁说陆淮是不讲道理、杀人不眨眼的大奸臣了?这不是挺和蔼可亲的吗?
这样一想,沈母看陆淮的眼神就越来越和蔼,越来越满意了。
陆淮的身份毋庸置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容貌更是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怎么能便宜了姜鹤念?
沈母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等把姜鹭之扫地出门了之后,她是不是就可以考虑让小女儿沈蓉嫁给陆淮?
有了淮阳王做靠山,那他们沈家在京城的日子岂不是呼风唤雨?
沈母越想越激动:“今日王爷在,臣妇斗胆请王爷做个见证!”
陆淮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什么见证?”
沈母扫过姜家人,得意地说道:“休妻!我们沈家要休了姜鹭之这个妒妇!还请王爷做主!”
沈聪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子盯着自己的母亲看。
“娘!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着陆淮的面说,要休了姜鹤念的姐姐?她是怕沈家死得不够快吗?
沈母不满地瞪了沈聪一眼:“有王爷在,你怕什么?”
陆淮哼笑了一声:“沈聪,本王竟不知道,令堂大人竟然是如此有趣的人?”
别说是陆淮意外了,连姜家人都弄不明白沈母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竟然觉得陆淮会站在沈家一边,去对付自己未婚妻子的娘家人?
沈聪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水:“家母在乡下生活惯了,说话总是快言快语,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陆淮正在转扳指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冒犯?”
“说起冒犯,你们沈家对姜家四姑娘的冒犯,才是罪无可恕的吧?”
什,什么?
沈母瞪圆了老眼,还搞不清楚状况。
“休妻?凭你们沈家也配说出口?”
在场的人都将眼神落到了姜鹤念身上。
无他,只因为这句话姜鹤念也说过。
这夫妻两人,倒是一个路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