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这样和王爷闹别扭,真的没事吗?”
青桔端着茶水进来,面露担心。
姜鹤念一改往日的慵懒闲适,接连几日都把心思扑在了那些四书五经上,什么都顾不上。
就连陆淮的几次登门,她都没有见。
这种表现在青桔看来,就是不准备和陆淮和好了。
“这不叫闹别扭。”
姜鹤念轻轻翻了一页,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青桔坐在一旁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您都不理王爷了,还不叫闹别扭吗?”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是平等的。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只会让我感到不安。”
“这样保持距离、维持平衡,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您要和王爷解除婚约吗?”
青桔登时直起腰板,就差没有惊呼出声了。
姜鹤念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又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面色淡淡。
“婚事,照旧。”
“这桩亲事几乎耗尽了淮阳王和祖父的心血和安排,甚至不惜把陛下都得罪了。这个节骨眼上解除了亲事,只会让我们双方的处境变得艰难。”
青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她家姑娘,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感受和得失放在最后面。
为了姜家的安稳,她还是要咬牙将这桩亲事继续下去。
“奴婢想不明白。”
沉默了许久,青桔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房间里面一直以来的沉默。
“什么想不明白?”
青桔索性来到了自家姑娘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姑娘,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对姑娘是深情厚谊的。而且姑娘您对王爷明明也是在意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冰释前嫌,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呢?反正您也不准备解除这桩亲事。”
“因为你家姑娘所在意的,是没有欺骗没有轻视。”
耶律昭华踏着落日的余晖来到了姜鹤念的房间里,替她回答了青桔的问题。
姜鹤念终于抬头看向了她,趁此机会伸了伸有些麻痹的腰身。
想不到,才认识了短短一些日子的耶律昭华,能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她内心深处的感受。
姜鹤念心下微动。
“昭华公主没有回驿站吗?”
不论姜家还是陆淮,都和耶律焱闹掰了,耶律昭华还留在祭酒府中,好像没有任何益处。
“本公主为何要回驿站?”
耶律昭华来到书桌前面,青桔很有眼力劲儿地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给她。
“我听说,你们大齐有个十分厉害的先生,叫......妙玄先生,对吗?”
姜鹤念点头:“昭华公主是从何处得知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我问你,你前几日是不是去见他了?”
“嗯,前几日妙玄先生在立德书院讲学,许多人都去了。”
姜鹤念狐疑地盯着她看:“公主问这件事情做什么?”
昭华勾起唇角:“我听说,你马上就要去这个先生的学堂中当先生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姜鹤念再次点头:“的确有此事。”
耶律昭华忽然一拍手,笑得十分畅快。
“我终于,找到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姜鹤念和青桔对视了一下,都没明白耶律昭华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决定,这段时间就先留在大齐了!”
姜鹤念不淡定了:“昭华公主,你做这决定,南楚的王上可知道吗?”
耶律昭华挥手:“不用在意这些,反正王室里面如今鸡飞狗跳的,也顾不上我。”
“你知道吗?我昨夜就将这件事情想了很久了。我觉得你和妙玄先生要去做的事情,很伟大也很有意义!我想要加入你们,也为大齐的女子做出一点贡献!”
“昭华公主,女学子在大齐尚且难以被人接受,更何况是女先生。妙玄先生和我要共同去做的这件事情,注定是很艰难的......”
“你们能做得了的事情,我耶律昭华也一样可以!”
耶律昭华自信满满,全然一副打定主意死都不改的样子。
看着耶律昭华的坚持,姜鹤念温柔出声问道:“可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耶律昭华刚刚还明亮的眼眸,因为这一句话,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论是在大齐还是南楚,女子的处境永远都要比男子要卑微上许多。无论做什么,女子从来都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她苦笑了一下:“就像是我。这一次来大齐,其实我父王是极力反对的......是我和他谈了许多的条件,他才勉强答应。”
“我贵为公主,尚且衣食无忧,还有表面上的风光。可是我不来快乐,我感觉我所生活的皇宫,就像是一座鸟笼,会永远将我困在那方寸之地。”
“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身份卑微无权无势,只会比我更加不快乐,更加艰难......”
“拯救不了别人,能够救她人于水火之中,也是一件幸事。”
发自内心地说完了这一大段的话,耶律昭华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姜鹤念一眼。
“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不太相信?”
姜鹤念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我一个在大齐,一个远在南楚,相隔何止千里,想要做的事情却不谋而合,实在是缘分。”
耶律昭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我留在京城里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吗?”
姜鹤念被她那违和感满满的神情逗笑了。
“只要你能说服耶律王子,能说服陛下,让自己留在京城,还能说服妙玄先生将你留在学堂中,我很乐意在这艰难的道路上,有你的相伴。”
耶律昭华立刻起身:“你放心!我会说服他们的!我一定会留在大齐和你一起的,而不是回到南楚去嫁人!”
姜鹤念眉眼弯弯:“那,我就等着昭华的好消息了。”
简短的几句话,就让两人达成了共识。
也因为这件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一旁的青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昭华公主的性格,倒是和耶律王子的性格完全不同。”
姜鹤念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青桔掰着手指头分析:“昭华公主一言九鼎,说干就干。但是耶律王子却总是做出尔反尔的事情,比如说,他明明当众说了不想娶安宁公主,如今却屁颠屁颠地主动去找陛下和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