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念刻意躲开了陆淮那上下打量的眼神。
今天的日头很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了陆淮的身上,更加显得他矜贵不可接近。
“多谢王爷,臣女的伤已经无碍了。”
陆淮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了棋盘,手还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好了就好,坐吧。”
姜鹤念依言坐了过去。
仔细一想,她今天的行为可以算是一场博弈,一场对陆淮是否信任的博弈。
若是成功了,大仇得报。可如果失败了,后果一败涂地......
“王爷,旁人都说您是个大奸臣,可是臣女不信。”
姜鹤念一开口,就引起了陆淮的侧目。
“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姜鹤念眼神坚定:“王爷,臣女只想问您一句,臣女是否可以全心相信您?”
陆淮闻言,随手就将手上正在把玩的棋子丢进了棋盒中。
“本王一般不轻易承诺任何人,可一旦答应了,就不会有反悔的时候,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眼前的姑娘,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和小心,陆淮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太子失德的证据?”
姜鹤念抿了抿唇,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口正飞快地跳着。
所有的感官因为紧张都被放大了,一遍遍地在提醒她,这是一场冒险!
“是,我已经找到了太子失德的证据,不知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姜鹤念不再自称‘臣女’而是‘我’,她想要告诉陆淮,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
陆淮眼神幽幽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你要把太子失德的证据交给本王,对于你姜家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分析起问题来都在关键的点上。
“太子失德的证据如果从你们姜家手里呈上去,陛下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对你们姜家产生怀疑,甚至会为了杜绝他的猜忌,让姜白一辈子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姜鹤念知道,陆淮并非危言耸听。
“所以,证据的确要由其他人来交到陛下的面前,才是上策。”
“可与此同时,你们姜家所承受的压力不小,所冒的风险也不小,你会紧张谨慎,也是情理之中。”
姜鹤念的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陆淮的眼睛看,试图要找出任何一点点的别有他意。
但陆淮这样的人,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就能够看得透的?
“所以王爷,臣女、乃至整个姜家,可以信任你吗?”
陆淮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当真是风华无双、矜贵非凡。
“会让本王出尔反尔的,一向都是那些该死的人。至于你,本王何曾失信过?”
陆淮忽然将探过身子,两张面容近在咫尺。
“况且你我之间的关系,本王还是很看重的。你可以大胆地将一颗心放在本王这里,本王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话,当真暧昧十足。
明明知道他在说的是正经事,可这轻柔的语气,刻意压低的声调,以及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都让姜鹤念的心跳漏了一下。
她快速别过脸颊,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果然是被人臭骂的‘大奸臣’,蛊惑起人来的手段,是一套又一套。
“陆桓是你我的共同敌人,本王还不至于对自己的敌人手下留情。本王这样说,你可放心一些了?”
对,陆桓是他们两个人的共同敌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颜面,陆淮也不会轻易放过陆桓的。
可是,这件事情总归太大也太冒险了。
说得再多,都算口说无凭。
姜鹤念忽然垂眸看向了陆淮手指上的扳指。
“王爷,这件事情虽然是你我都想要做的,但是臣女还是想要一个保证和心安。”
陆淮何其聪明,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到姜鹤念的意思。
他无所谓一笑,嘴角还带着微微的弧度时,就将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姜鹤念。
“你还是第一个敢让本王将这个扳指拿下来的人。”
姜鹤念接过扳指的瞬间,对于陆淮就已经不怀疑了。
“臣女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求个心安而已。等王爷将这些证据呈上去后,臣女一定将这扳指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您。”
这个扳指的来历,她不清楚。
但是约莫知道它对陆淮来说相当的重要。
陆淮根本就不怕姜鹤念会不将扳指还回来,不是信任她,而是信任自己。
敢违逆他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死。
他意外的是,自己对于姜鹤念的态度,竟然在还没有看到证据之前,就被她一路带着走,连最重要的扳指都交给了她。
他这是犯浑了吧?
“你倒是精明,本王都还没有看到证据,你就已经得到本王的扳指了。”
姜鹤念那清澈的眼神里泛着微弱的光。
她也没有想到,陆淮竟然会这样好说话,赶紧垂眸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本册子。
陆淮接过册子,只是随手翻看了几下,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过。
越是往后翻看,陆淮的脸色就越发地阴沉了。
特别是那几封从册子里掉出来的信件,尤其让他动怒。
“陆桓,他怎么敢!”
“身为储君,不思为民,竟然荒淫无度到如此地步!”
“利用他人之名,强抢民女......”
说到这里,陆淮忽然就停住了。
他想起了在东宫的那一次,见到姜鹤念从假山后面的密室出来。
当时她所说的那些话,他还当她只是随口找了一个借口偶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
陆淮一抬眼,就见姜鹤念已经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不说这册子上的其他罪责,就光是和后宫妃嫔不清不楚这一项,就可以定他一个欺君之罪!”
陆淮将册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强大的心理让他在几息之间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你倒是敢说。这欺君之罪,若非陛下说出来,又岂是你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家能后随意评头论足的?”
在任何事情面前,姜鹤念都能让步,唯独在面对陆恒的事情上,她做不到咽下这口气。
“只要这些证据顺利送到陛下的面前,太子就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眼见姜鹤念眼中的恨意几乎都要掩盖不住了,陆淮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了一开始那样想要深究了。
鬼使神差的,他竟抬手就为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手指和脸颊触碰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