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琳娜不是一个傻妞，但她也足足花了半分钟，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哪，哪个齐先生？”
“就那个齐先生。”
“就，就那个齐先生？”
“还能有哪个齐先生？”
她终于是相信，但反而是觉得有点魔幻现实主义了，又呐呐地问道：“剧，剧本？那个齐先生给我们的剧本？”
“对，电影剧本！我，导演！”菲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赛琳娜：“你，女主角！感谢你帮我把男主角、配乐和一整个拍摄团队都送来了。”
“我，我不会演戏。目前只是在几部电视剧里客串了一下。”赛琳娜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要的就是你这种素人的感觉！你一定要告诉平东先生还有别人，是齐先生的剧本。”见对方还在懵懵懂懂，菲菲又补充道：“赛琳娜，你不是觉得你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吗？那就转换一下思路吧。如果你真的把这部戏拍完了，大概就会理解那些抗争的洛撒人。为什么他们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为什么他们的方向错了。”
赛琳娜依然懵懵懂懂的，但却是从菲菲明亮的双眸中感受到了某种力量，便诺诺道：“那，那我试试？”
“试试吧。小成本电影，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赛琳娜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道：“……小擎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小擎当然就是那个一门心思想要当个正经女演员的雍地伯爵千金了。这姑娘堂堂一个帝国伯爵家的顺位继承人，四环的灵能者，居然跟个没事人的一样跑到联盟去寻找实现演员梦的机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某人的忽悠，说是艺术家的个人成就和生活经历息息相关，她居然还跑到游击士协会去挂了一个职。
一个干加入，一个敢收。只能说，公孙擎大小姐和游击士协会的心都实在是太大了。
“她现在怎么样？”
“嗯，马上就要把涅菲戏剧学院电影学博士学位给拿下来了，连游击士等级都升到了c级了。”赛琳娜道：“……可现在，就演过两次电影配角，加起来的台词还没超过十句。”
菲菲一时间顿时觉得有点心痛：“没关系，只要我们现在这部能做好，我就可以花别人的钱来捧自己人啦！我就可以请小擎来演真正的女主角了。”
“别人的钱？”
“对，一只油光水滑的白毛狐狸。随便撸一下毛，都能挫出一堆金币出来呢。”
总之，因为《红枫厂的复兴》和《切尔克之殇》两部纪录片，已经在一定范围内名声大噪的菲娜·李小姐，终于也着手准备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长片了。
反正这里是新玉门，倒也是不存在什么拍摄许可证之类的。至于她本人，毕竟是国防委员会的主任宣传干员（这是职称），要拍一点宣传电影，也是很合理的。到时候，拿着成片说是国防委员会和联盟合拍的，要弄个批号还是很容易的。
更重要的是，剧本可是那位齐先生所作的，光凭这一点，便足够让全宇宙任何一位艺人心动了。
据说，前线蔚蓝团的团长，联盟寰宇集团的某位高层管理人员，在看到剧本之后大加赞赏，并且毛遂自荐地表示要来当制片人。
“我在进入艺人事业部之前，也是当过好几次制片人的。”这位卡尔达地精身材虽然矮小，但气场十足而且很有艺术家的范儿，拍着胸口表示没问题，而且还当初拟出了一份合同，还排出了一大笔钱。他希望寰宇集团能作为这部《冷丘》的唯一出品方。
当然，这个提议被菲菲回绝了。她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一位图隆政府负责宣传事务的资深公务员，担任了所谓的联合制片人。
这样一来，《冷丘》就成了共联合拍了，希望可以票房口碑两开花吧。
当然，就连菲菲和平东先生自己都不指望这片子能够有什么大票房，毕竟剧本本身就不是标准的爆米花商业片套路，更何况从导演到主演都有点草台班子的味道。可是，只要有齐先生的金字招牌，这样的小成本投入，回本还是没问题的，而只要是能刷下点奖项，那就是成功了。
再然后，在图隆的一连串晚会和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冷丘》便正式开拍了。
连续一个星期的晚会和演唱会，见了还这么多明星，已经让新玉门的市民们开心地跟过年似的。可现在，这些明星们还要在他们的穷乡僻壤拍电影，这就真是西洋景了。
不少市民自然嘻嘻哈哈地过去围观。要不是军方出动了民团躯干，这开机仪式可能都办不下去了。
余连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菲菲给新玉门搞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
没办法，这一个星期他实在是太忙了，除了以嘉宾的身份参加了一次晚会，然后又以老朋友的身份请赛琳娜吃了顿宵夜，其余的精力便全部都放在猩红王座号的改造上了。
小灰依然没有把她此次觉醒之后附体的第一艘船，变成一艘配得上她审美的华丽好船。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改造和修补，王座号依然还是那个挂满了小行星碎片，绿皮风十足的丑陋战舰。因为她的主要涂装是正红这样扎眼的颜色，看着便更难以直视了。
当然了，也只有余连知道，王座号的内里已经是上一个纪元的纳米机器人的形状了。
因为很多主要设备经过了炼金术等级的强化，舰船的整体供能便有了大量的富余，可以多承担几门主炮的供应，便也是时候让王座号恢复她作为掠夺者主力喷火舰的风采了。
于是，余连便新玉门所有的大技霸们，譬如说谢意唯博士啊，卡尔·约翰逊军士长以及他们的技术团队。
当然，技术队伍中还多了一个捧着笔记本的伊娜·希里卡小姐。
“她一直都是主炮手。在最后安装的时候，可以参考他的意见。”余连说。
至于主炮的材料嘛。谢博士看着雷神公司生产的“水培农场用”的4型电容，以及北极星重工生产的“太空摩天索道”用的12x型合金轨道，一时间都热泪盈眶了。
“30年了啊！上校，这可是三十年啦！”老人家抹着眼泪道：“自从老朽被掠夺者掳走之后，搓了不少船，也搓过不少炮，但却从没用过这么正规的材料啦！”
这话实在是沧桑无比，整得余连都有点想陪老爷子抹点眼泪了。
“那么，就在舰首的空白炮位桑加装三门轨道炮！我算了一下，用上这些零件，极限动能应该在独立级装备的天火3型轨道炮之上。”余连看了博士一眼：“没问题吧？”
毕竟博士的专业是舰船设计，武器方面自然也有涉猎，但并不是这方面的专精。
“没问题，这伙计可厉害得紧啊！”博士拍了拍旁边约翰逊军士长的肩膀。
然后，这位技术出生的老军士长便露出了信心满满的样子。
看样子，这两位关系处得还不错。
这就是所谓的技霸聚合效应吧？这两位如是，地球的庄教授和季诺夫教授如是，艾森、塔米尔和小白更如是了。
两位老爷子都是老油条了，他们没有问为什么联盟的海神船上会有轨道炮的零件，只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余连作为“当年”手搓过各种土法不和谐物的民科技工，当然也不会只在旁边耍嘴皮子。
拿着小本本的伊娜一边拿着笔记本表示自己学了很多，一边也帮了不少忙。
就这样，主炮的安装工作便以极快的进度推进了下去。
或者说，快得确实有点惊人了。余连知道这是小灰在帮忙，但为了不让工作人员，尤其是两位大技霸发现，他好多次都只能靠着灵能在大家面前搞点人前显圣的操作，而且寸步都不敢离开现场，简直比当年战神祭的时候还紧张。
好在，战舰的改装非常顺利，很快就到了收尾阶段了。到了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听说，菲菲居然拖着赛琳娜他们拍起电影。
……从筹备到开拍总共还没超过一个星期，余连总觉得这很有点草台班子的味道。可是，这方面毕竟不是自己的专业，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放心吧，小成本有小成本的拍法。你想想中的那种需要筹备一年半载的，都是超级大制作，也一定是票房巨大的商业电影。”菲菲安慰道。
“是这样吗？”余连奇道。
“就是这样的。人家是专业的！”菲菲斩钉截铁地道。此时此刻，那张明媚端庄的鹅蛋脸上，散发着满是艺术家的气息。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满溢的都是大导的压迫感。
嗯，大导！
余连顿时就有点想要兴奋了，但人姑娘又道：“而且，赛琳娜带来的保镖，是游击士协会的。”
“我知道。”
所有入境的灵能者都要登记。余连确实知道。这披船团上一共有四个灵能者，卡莉拉号上的领航员，以及正副保安主任，然后便是赛琳娜的保镖了。
“那个保镖还是你的好朋友安排的。”
余连眨巴了一下眼睛：“哦……克雷尔老兄？”
“不，贝尔蒙特先生也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娅弥妲·贝伦凯斯特小姐。”菲菲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丝很危险的成分：“那位保镖先生现在还有游击士身份，而且曾经还在联盟军事情报局服役过，去年才退役。鱼儿，你的贝小姐的叔叔，就是联盟情报局长吧？”
这话说得有点自由心证的嫌疑，但余连没法反对，只能干巴巴地笑着表示同意。
菲菲耸了耸肩：“所以，我便把他拉到了戏里，演了一个男三，外加武术指导！一堆工作都压过去，他估计二十四小时都得在剧组里呆着，就不怕他搞事了。”
虽然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为什么越来越像是个草台班子了？
余连刚想吐槽，菲菲又道：“我听说，你允许联盟那边的考察人员进入遗迹了？”
余连点头，却又补充道：“不是我同意，我可是报告了杨老师的。”
“他还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杨老师现在也是个正经军阀……啊呸，正经的星区最高军事长官了。在即将银河范围内的大规模军事合作的背景下，他也是担负一定外交职能嘛。让联盟进入遗迹考察，一方面也可以借助他们这方面的经验，一方面也是表达我们的诚意嘛。”
反正小灰润了，小老婆和金哨子也在我手里。其他的东西，能搬的都已经搬走了，联盟最多进去拍点建筑结构和文字。拿出来做做人情也不错嘛。
“而且，你还因此从沙黑船长那里换来了主炮的零件？”
“对，所以这是一石三鸟。而且沙黑船长还挺感激我的。”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世界线，便又一次完美地达成了。
菲菲却盘算了一下，道：“……沙黑船长派去考察遗迹的队伍中，有更专业的纪录片摄影师吧？我的有些分镜，需要一些更冷峻，更漠然的镜头，纪录片模式就很好。”
余连已经有点跟不上这妹子的思路了。他觉得，她现在不但是在捯饬草台班子，而且怎么看都有点大杂烩的味道。那不得扑街吗？
“鱼儿，我们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但如何发声，现在的大众又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声音，我可真的不知道。我们需要一次试验。既然是试验，少些限制才是最好的。”
“你不怕到时候天马行空弄出来的东西把联盟的金主吓到？贝家大小姐直接把电影到所有的演员人间蒸发？”
“我，我可没什么能让白毛狐狸坐立不安的思想。最多只是把以前大家都知道，但都没有说出来的道理讲出来而已。真正要让他坐立不安的，应该是……”菲菲呵呵地看了余连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桌子上的那本《原论》：“……是齐先生吧。”
“这个剧本就是齐先生写的哦。”余连也看了看桌子上的《原论》：“可是，思想会让人坐立不安，但真正的统治者可不会因为思想就行动起来，他们甚至还会琢磨着如把新的思想变异成分化底层的武器呢。”
念经终究念不死人的！所以，无坚不摧的可不是思想，而是行动。
“不，”
余连沉吟了一下，认真道：“……菲菲，我要率船出去一趟。”
“王座号？”
“对，王座号！我要带上伊娜和双胞胎，以及所有精锐舰员。蓝色卫队其余成员，继续在新玉门待命。”余连笑道：“一切顺利的话，可能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的电影应该也拍完了，我想看第一套粗剪。”
“哪里要得了两个月，最多一个月就能拍完的。”菲菲笑了。
“认真一点啊！又不是什么屎尿屁喜剧，好歹也是冲着得奖去的正剧啊！再怎么说也是一部发生在丘陵上的史诗啊！”
“是啊，所以就更需要自由发挥了！”菲菲向余连比了一个大拇指：“鱼儿，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都在奔向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