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的动作快，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脸上的牛屎热气腾腾的，程学博都不敢大口地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尝出些什么味。
好在现在附近没什么人，还能勉强维护一下所剩不多的颜面。
程学博一把抓住路边茂盛的野草，忍着恶心，把脸上沾染的牛屎给刮去。
再飞快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河岸边跑去。
看到了流动的水，仿佛就是看到了希望。
顾不了太多，一个猛子扎到了河水中。
流动的河水并不能将污渍完全冲刷干净，还是需要外力的辅助。
他疯狂地揉搓着脸颊，原本发白的脸也逐渐变得通红。
“哗啦——”
程学博的脑袋从河水中抬了上来，头发被浸得湿润，垂下的发丝蜿蜒地黏贴在两侧。
猩红的眼中，几乎是凝聚成实质的恨意。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程瑶！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程学博的脑中已经飞快地闪过了程瑶可怜兮兮跪地求饶的惨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内心稍微平衡些。
一拳锤在旁边的地面上，想要借此抒发心里的怒气。
没想到恰好砸到了突起的尖锐石头上，疼得程学博龇牙咧嘴，倒在一旁打了几个滚。
关节处也因为突如其来地摩擦受了伤，渗透出了殷红的血迹。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
程学博如今只能无能狂怒，把一切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程瑶的身上。
可回过神来，他却有些后怕。
这程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整个人都大变样了，还拥有了这样的蛮力。
虽然他在男子中不算强壮，但对于女子而言终归是有些优势的。
也不至于连那看起来轻飘飘的一巴掌都接不住，直接趔趄摔倒在地吧？
不行，他不在家的这一段日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还是赶紧先回家，找爹娘想办法。
这么多年来，他程学博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就算他一个人拿程瑶没办法，他一家人还不行吗？！
程学博就算到了如今这个年纪，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还是去寻求爹娘的保护。
心里打定了主意，程学博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水珠，起身朝家里赶去。
“娘——”
“娘！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你儿子在外头受了怎样的苦！”
程学博一踏进家中的大门便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以往他回家哪次不是全家人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在门前翘首以盼的，怎么今日家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程学博觉得奇怪得很，本来就在外头受了气，回来还没有人立马来安抚他。
一下子情绪更是暴戾，怒气冲冲地朝里屋走去。
“哎哟！原来的乖儿回来了，最近家里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
“阿娘一时忘记了，你先休息会，阿娘给你捉只鸡来吃哈。”
张玉芬才刚刚将醉了一宿，喝得烂醉如泥的程光给安排妥当。
正嫌弃地擦着手从屋内端着脏水走出来，打算倒水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多日未见的宝贝儿子，这才一拍脑门把事情给记了起来。
程学博前些日子去上学的时候有交代过下回休息的日子，以往的张玉芬都是盼星星盼月亮，掐着日子过的。
可无奈最近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搞得人心乱如麻。
程瑶跑掉了，程月儿又嫁了人，杨桂秋要照顾受伤的程宗，这家里的活一下子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以往的张玉芬每日不是翘脚晒太阳，就是在村口闲聊，哪里习惯做这么多活计。
才短短几日，人也变得憔悴了不少。
可上有老，下有小，刘翠和程飞都是使唤不得的，那两个男人更是指望不上。
要不是心里还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儿子，恐怕张玉芬也想脚底抹油，一跑了之了。
眼下刘翠还出门走亲戚去了，张玉芬连杀只鸡都得亲自来。
听到要专门给自己炖鸡汤，程学博的心情才勉强被安抚了一些，冷哼了一声。
而后才忽然回过神来，看着忙里忙外的张玉芬，感到奇怪地问道。
“阿娘，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家里的活都是你在做？”
“那个程瑶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她，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嚣张得不得了。”
“对了，月儿呢，哥哥回来了，她还不知道出来关心两句，一点长幼尊卑也不懂得！”
“我才离家了一段日子，怎么所有人都反了天了？”
……
程学博看着忙里忙外的张玉芬丝毫没有想要上手帮忙的意思，叉着腰站在原地，唾沫横飞，不断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
张玉芬为了给他抓只鸡，跟着上蹿下跳的鸡跑了好几圈。
明明是个长辈，可那模样却滑稽得很，比一般人家的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近来确实发生了诸多事情，可张玉芬都没有选择告诉程学博。
一来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就算是告诉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二来是因为程家压根没有几个懂得读书写字的人，程光压根不着家，花钱去找别人写信，不就等于将家里的丑事再说了一遍嘛。
人要脸树要皮，张玉芬虽然刁蛮惯了，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要强的，自然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窘迫。
好不容易抓着那只逃得飞快的鸡，张玉芬手起刀落，火速放了血。
一通折腾，双手沾染了鸡的鲜血，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见程学博不搭理自己，只好侧着脑袋在手臂的衣袖上蹭了蹭，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程瑶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硬气了很多，嘴皮子厉害得很，我们家在她的手上可吃了大亏了。”
“就连她那个爹在她手上都没讨到什么好处，上次被她推搡了一下，闪到了腰，现在还没有大好呢。”
“关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在她哪里讨不到理，要是去找她发难，村子里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难保不会再被她坑一回。”
“哎，娘算是怕了她，咱们还是少和她有关系，和扫把星似的，碰上就倒霉。”
程学博听到张玉芬说这话，算是彻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