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很快被堆好,俨有半人多高,顾清惜拿了树枝当他的两只手,而顾长卿则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颗红果子镶嵌在脸上当起了鼻子,看着逐渐成型的雪人,顾清惜心情极其的好,她忽然灵光一闪跑回庙堂里,扯下了半块破旧满是窟窿的布衾绕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看!雪人堆好了!”
顾清惜星眸里满满的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与喜悦……
顾长卿将他的惜儿搂在怀里,柔声笑道:“很好看,就让它站立在这里,见证我们来过……”
白白胖胖的雪人,招着手,面带微笑,像个可爱宝宝,冬日暖阳笼罩在两人身上,彼此相依,这一刻时光静谧,岁月安好……
回到庙堂里,两人简单食用了些干粮,便是继续赶路。
车队被毁他们身上所带东西并不多,吃饭俨然成了问题,且马匹连夜的赶路没有进食粮草,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人烟密集的地方弄些补给才可……
胯下之马没吃东西,走起路来也慢慢悠悠的,两人在马背上晃悠到了日头西斜,才见前方有一城门,青色砖石堆砌的门楼上写着‘莒镇’二字。
行了一天路,终于是遇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两人下马入城,身上仅剩下的一点碎银子满足了他们在酒楼里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夜幕已降临,街道上华灯初上,灯火通亮,两人牵着马匹在街上走动,顾清惜扶着马头,摇头叹道:“我们吃饱了,可怜这马儿还没吃上一根稻草呢,我们总归是要弄点银子的……”
顾长卿是宸王世子,以往在京城中出门向来都是属下左右相拥,身上无需带一分银两,这次作为钦差大臣出使滇西上头给的经费是不少然而都在马车上,临走时未曾想到这一茬所以身上连个钱袋子都没有。
而顾清惜化身为展护卫,自以为跟着顾大爷是待遇优厚,短不了吃喝花的,所以身上也没带几个子,唯一的几个子刚才吃饭也都花费出去了,现在的两人可当真的是身无分文,情况窘迫的紧啊……
顾大爷伸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笑了笑,道:“将这玉佩当了,这一路上吃喝就有着落了。”
顾清惜瞧了瞧他掌中那成色清透的上好羊脂白玉,不同意的摇了摇头,“解决温饱方法还有很多的,你将这玉佩当了岂不是太可惜?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有什么舍与舍不得?”顾长卿失笑,“不过是个配饰罢了,总不好让你跟着我挨饿受冻。”
“但凡是你的东西我都舍不得给别人,所以啊,你快快收好,再者说这玉佩何等的价值连城,只怕我们一当了这物件,立刻就会有人追踪而来。”顾清惜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们都带了面具,但还是要小心为上不是?”
顾长卿闻言,伸手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具,笑道:“还是你思虑周全,竟备下了好几张面具。”
“那可不是!这面具可都是我临行之前精挑细选的,保准戴上丝毫不会折损您的气质,您走在人群里还是一样的显眼醒目。”顾清惜笑的眼神很是明晃晃,而顾长卿则是表示内心很无语,道:“是呀,你的面具五官清秀逼人,是个翩翩公子,而在下的面具却是满脸的皱纹,像个五十岁的糟老头,这走在人群里果真的显眼醒目呢……”
“哈哈哈哈……”
听及此,顾清惜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哎呀,不要嫌弃嘛,我是怕给你戴个好看的,路上引来一群蜂蝶看你的话,这不就麻烦了么……”
顾长卿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有些狡猾,“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在害怕吃醋呀……是不是觉得在下被姑娘们看去容貌,你心里不舒服?”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嘛……”顾清惜连忙否认的挥了挥手。
“哦,原来是在下想多了……”
“就是就是!可不就是想多了嘛……”
如此一段诡异的对话后,顾长卿则是神情很是愉悦的收了玉佩,凤眸含笑的望着一直抚弄着马儿鬓毛的顾清惜,笑而不语……
而顾清惜接受到他的注视目光后,则是时不时的抬起脸来冲他嘿嘿一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顾长卿见到前方街道上立着一根旗杆,上面飘着的黑红色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他顿时停住了脚步,侧首去看顾清惜,道:“或许我们可以去里面寻点盘缠……”
顾清惜抬眼,见到前方的赌坊,她的星眸瞬间如烟火般啪的亮了一下,随即又是恢复了平静,她眨了眨眼睫,道:“你赌技如何?”
顾长卿含蓄笑了笑,“还能勉强入眼吧……”
顾清惜则是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道:“勉强入眼么?哈,那还是小爷亲自来吧……”
“……”
顾长卿被这么一拍,又听得如此她豪迈的话,他的凤眸里顿时闪过一丝错愕,错愕过后又是惊讶,他看她,“你竟会赌?”
“是呀,吃喝|嫖|赌小爷样样精通,不光会赌而且还会嫖呢……”顾清惜现在已化身为地|痞流|氓小混混,伸出指尖来颇具挑|逗性质在挑起了顾长卿的下巴,道:“你可不就是小爷嫖来的?”
“……”
顾长卿此刻忽然觉得无言以对。
他的惜儿怎么一出了京城,就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见到这样不同于那沉静冷漠的惜儿,他内心还是表示十分喜欢现在豪放不羁,胆大妄为的惜儿……
短暂的失神之后,顾长卿捉住了她挑着自己下颚的柔软手指,笑的十分乖顺,道:“小爷既是嫖我来,自是要对我负责任,这进赌坊可是千万不要将我赔了进去就好……”
“啧啧,你这细皮嫩肉的,小爷怎么好将你给他们,小爷宠你还来不及呢……”顾清惜捏了捏他的手,道:“把心放肚子里跟小爷走吧……”
两人在街道上如此一番言语,引来擦肩而过的路人听得这话,个个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心道怪事真是年年有,瞧瞧这两人,一个少年看上去也不过是十八九的模样,居然挑着一个五十岁的满脸皱纹丑不拉几的大叔说什么对他负责……
明明都这样老了,还说什么细皮嫩肉,哎呀呀,真是恶心!
少年不知轻重也就罢了,可那老男人却也还如此的不害臊,人老心不老,那少年都足以给他当儿子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路人眼看着这一对男子入了赌坊,忙是抱着手臂抖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走远了……
而他们怎么也不知道,那这面具下的两人,一个是倾城绝艳的德阳郡主,一个是绝世风华的宸王世子……
长乐坊。
这莒镇名气最大的赌坊。
举脚踏入第一步,乌烟瘴气迎面扑来!
外面冰天雪冻,这里面却是攒涌着一股股的热浪,深夜的赌|坊,人满为患,好赌的男人三五一群四五一桌,撸了衣袖裤腿,个个双眼瞪大如铜铃,兴奋的满面红光跟打了鸡血似得,烟雾缭绕刺鼻,喧闹吵骂声不绝,聒噪的耳朵发疼。
“啧啧,真是好热闹啊!”
顾清惜有模有样装腔作势摸了摸下巴。
“看你这样子,倒像是赌坊的常客?怎么,莫不是在京常常出门去赌?”顾长卿跟站在她一侧,笑意阑珊,看了看他而后又道:“该是在你的下巴处贴一些胡须的,这样你摸下巴的样子才更会像个男人……”
“嗯,好主意……下次贴上……”顾清惜表示接受建议,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顾长卿便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他的惜儿真真不愧是个妙人儿……
“买大买小,大家快下注了,买定离手了……”
距离最近的一张长桌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其中站在桌前的一黑衣中年男子,男子长的贼眉鼠眼,一脚踩着板凳,黑色的衣襟塞在裤腰里,卷着袖口,手中握着一盅盖蛊在那里摇头晃脑的上下左右的摇摆着,微微发黄的牙口里一直在不停的吆喝着客人们下注……
“快买了,快买了!买定离手了!”
围着桌子的客人们听着吆喝声,纷纷是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金银首饰,珠宝项链,大小的金子银子统统都一股脑儿的押在了桌上画着‘大’与‘小’的一方,期待着自己能稳赚一笔,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写着大小两字的地方都堆起了小小的山头,金光闪闪,银光灿灿,看的人心头发热。
“还有没有了!没有开了!”
那黑衣中年男子,又是大声吆喝一声,手里晃动的筛子在盖蛊中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声响后,他啪的一声震响将盖蛊拍在了桌子上!
“没有下注的,那就开了!”
男子见四下没有人在押宝,作势就要开了这一局。
只是这手才不过将将掀开盖蛊的一条缝隙,一只好看漂亮到不像话的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下一刻就是听到那手的主人,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