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农历新年到了。
这个新年,因为多了高善予和江颂辞,宋家别墅里过得又比往年热闹了一些。
常言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高善予从前是没有这种体会的。
她没有感受过什么人间烟火气,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都是死气沉沉的。
但宋时年来了,并且不是孤身一人带着爱走来,还有这个并不庞大,却十分温馨的家庭。
新年过后,宋时年和高善予也都上班去了。
宋寂成之前被宋时年催促着去体检,也终于在年后空出了时间去一趟医院。
因为暮与每年有对医院进行物资捐赠,再加上宋时年这样一层关系,蒋正明和宋寂成还算熟络,宋寂成体检结束之后也顺便去找了蒋正明聊聊今年公益捐赠的事情。
聊完之后他也没久留,让助理去把车开出来,同时蒋正明也起身送他往医院门口走。
然而角落里,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打扮,看起来并不起眼,鸭舌帽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红得吓人,恨意波涛汹涌。
他观察了很久,等了很久。
宋寂成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各种场所应酬,工作结束之后就回家了,他没什么可以接触的机会,今天这个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
宋寂成刚走到医院大厅,宋时年就急急忙忙追了过来。
“爸,你体检单上漏了一个项目。”
宋寂成接过他手里的单子一看,也就是血压忘记测了,又没什么大问题。
“这不测也没什么吧,我血压一直挺正常的,要不然我回去自己用血压仪测。”
“行吧,那你测完了记得把数据告诉我。”
角落里的男人看见宋时年的出现,邪恶地勾了勾唇。
来了正好。
他还怕宋时年看不到呢。
人来人往中,暗流涌动。
他故作随意地往目标人物靠近,两只手紧收在口袋之中,一只攥握成拳,另一只则紧紧抓住冰凉的刀柄。
光影交错间,邪恶的力量喷薄而出。
他如离弦的箭矢般地朝人跑去,将手中的刀挥向了宋寂成。
他也要宋时年亲眼看着,亲人离世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
......
今天的雨下得分外急,哗哗啦啦冲洗着街道,空气却十分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善予坐在办公室里,凝视着窗外,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轰鸣的雷声传来,如千军万马的铁蹄踢踏,像是要把世间的一切都摧毁撕裂,她不由得心悸。
她对于电闪雷鸣的恐惧,已经消逝到几乎没有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不安。
空荡的办公室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很突兀,她竟然有些被吓到了。
在看到屏幕上“阿年”两个字的时候,唇角又不禁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喂?怎么了?”她满怀笑意地接起电话,心想着他大概又是忙里偷闲,想说些什么黏人的情话了吧。
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嘈杂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声音忽近忽远,她什么也听不清楚。
“阿年?”
她话音落下,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人回应。
心想着他是不是在忙,不小心按错了,她最后说了一句:“你在吗?不回的话我先挂掉咯?”
手机听筒传来了细微的电流声,她准备挂掉电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紧接着是若有似无地呼吸声传来。
很轻,轻到几乎没有。
又好像很重,重到每一秒都很费力。
她心中似被这窗外的雷声震动着,心跳和呼吸乱了节奏,冷风从窗缝中吹入,一阵寒意遍布全身。
就在她指节发抖,手上的手机摇摇欲坠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语气轻柔地跟她说:
“糕糕,别怕。”
说完之后电话便被挂断了,她的手机也顺着掌际滑落,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秒之后宋寂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颤颤巍巍地接起来,一边接一边往停车场走去,连伞都来不及拿,横冲直撞地落入这雨帘之中,一身狼狈。
......
雨柱倾泻而下,猛烈又迅速,高善予驾车狂奔在湿滑的街道上,雨滴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她极力告诫自己冷静,但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是会时不时发抖,湿漉漉的雨水让整个世界变得朦胧,窗外灯光在雨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晕,仿佛迷雾中的希望。
耳边还是响起了刚才他说的那句:“糕糕,别怕。”
她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眼睛,几颗泪珠滑落,视线又清晰了一些。
对,别怕。
他这么说,一定就是没什么大问题,她不能自乱阵脚,不然连安全抵达医院都做不到。
他说了要陪她一辈子的,要听她喊一辈子的阿年,他才不会食言。
终于,医院的大门出现在视野中。
平时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她硬生生缩短到了一半,却仍旧觉得很慢很慢,每分每秒都十分煎熬。
她猛然停下车,用力将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急速穿过门厅,飞奔向手术室。
那一瞬间,她的发丝如风中的流云,衬托出她坚韧的面容,却在看见手术室外一身鲜血的宋寂成时,溃不成军。
她双腿蓦地发软,差点跪在地上,宋时岁及时抱住了她。
宋寂成只是胳膊上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好了,他身上的血基本都是宋时年的。
蒋正明走过去拍了拍高善予的肩膀,安抚她,同时也跟她说了具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