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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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当时红红成天找人借钱,别人都不搭理她。只有你,每次都多多少少借钱给她。你走之后,有一次红红被兰姨给打了,她喝醉后哭着喊你的名字,并且抓住我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蔡什么成,然后就是你对她好。其他人,都劝我出台啊,多赚钱啊什么的。也就只有你,让我找个正经工作干……哎!”
没想到红红那个小家伙竟然把我和蔡克成相提并论,这真是个恶心到无与伦比的类比。
我说:“谁不是呢?你来之前。有几个大姐在那里干,她们也对我很好。这是个作茧自缚的青春饭,而且没有前程,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悬崖。要么你自己跳下去,要么别人把你推下去。”
走到一家家禽屠宰市场门口,欣欣停下来对我说:“静姐,其实我真名叫苏胜男,你就说我是你同学,可以吗?”
我在欣欣。不,是苏胜男期望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任。于是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说,:“放心吧,胜男!”
一进市场大门,便有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苏胜男看我皱起的眉头,说:“受不了吧?我和妈妈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我们给饭馆儿屠宰鸡鸭,然后拔毛、开膛、分好鸡鸭内脏赚钱。妈妈干这个,干了二十多年,供我读书……”
忽然,苏胜男停在一个摊位前,不说话了。
摊位里大大小小放着十来个盆子,有的里面盛满了血水,有的堆满了鸡内脏。有的放着鸡血,有的放着已经洗好了肉鸡。摊位四处都是绿头大苍蝇,一个个嗡嗡地附在死鸡身上,赶都赶不走。
摊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见我们,便笑着说:“回来了啊?”
这一定是苏胜男的妈妈了,我赶紧说:“阿姨好,我是胜男的同学。”
胜男放下米袋子,对我说:“这是我的妈妈。”说完,就把一盆漂着鸡粪便的污水倒了,换了一盆清水。我四处打量这个摊位,就在苏胜男换水的功夫。她妈妈把一只刚杀了的鸡放在一个升满了开水的特制锅里,转眼间,血水夹杂着鸡毛便从那口特制锅的下端出口里流了出来,淌进了锅下面的一个漂满了鸡毛的大盆儿里。苏胜男的母亲,竟然在这个盆子里洗了洗手,又把鸡从特制的锅里拎了出来,开始开膛掏肠。她的双手由于常年在血水、污水里浸泡,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苏胜男换好了水,对我说:“去家里坐坐吧。”
我还没回过神来,看到这幕场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发誓以后再不吃外卖的鸡鸭以及内脏了。
苏胜男的母亲见我没反应,就笑着对我说:“去屋里坐吧,这里脏。”
我这才听明白。说话间,苏胜男的母亲从容地驱赶了一个大瓷缸子跟前的苍蝇,然后端起来喝了口水,又说:“去吧,孩子,屋里干净些。”
苏胜男领着我继续朝市场里面走,到了最里头,苏胜男拿出钥匙打开一扇铁皮房子的明锁。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口箱子和一个简易的灶台以外,什么都没有。
苏胜男把米和色拉油放到了简易灶台的角落,拿过来一个杯子,倒了杯水说:“姐,我这儿也没有其他客人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这是我喝水的杯子,你嫌脏不?”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比起苏胜男,我算很幸福了。有自己的爷爷、爸爸、妈妈,有几件不算太破的房子。
赶紧接过杯子,我喝口水,说:“你看你见外了不是?”
苏胜男见我喝了口水,显得很高兴,坐在床边儿说:“这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这座城市还有这样的家庭,只好低头假装喝水。
苏胜男接着说:“妈妈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天休息过,生病了,也不休息。就那样,屠宰一只鸡赚五元钱,攒的那些鸡毛也能卖些钱。”
想起苏胜男母亲那双手,我也觉得真是不容易。于是安慰她说:“这不你也长大了吗?慢慢会好的。”
苏胜男说:“嗯,我拼命赚钱,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让母亲尽早地摆脱这种生活,她现在鼻子、肺、关节都有病。才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跟五六十一样。”
苏胜男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我把杯子递到她手里,让她也喝点儿水。她轻轻地呡了口水,又把杯子交给我,接着说:“我老家不是这里的。”
刚才我听苏胜男的母亲说话是外地口音,正想问呢,她却自己说了。
苏胜男说:“妈妈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男人来到这里打工,那个男人会些手艺,给别人搞装潢,起初干的还不错。后来,我妈妈就和他结婚了。”
苏胜男说着,起身打开了那口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七寸大小的相框,说:“呶,就是他。他们只照了这么个照片儿就算结婚了。”
看着照片上的合影,女人当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仔细一看脸型和眼睛正是苏胜男的妈妈。而如今饱经风霜的女人竟然变得面目全非,虽说二十年过去了,但是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仍然让我十分震惊!
苏胜男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他,他就是把我生下来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苏胜男说的这个他,是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是苏胜男的嘴里不曾提过一句“爸爸”,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男人”。
苏胜男说:“妈妈结婚后不久,就怀上了我。可是那个男人要我妈妈把我打掉,妈妈死也不答应。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抛下怀着我的妈妈,消失了。”
说到这里,苏胜男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相框上。
苏胜男收起了照片,拿起破旧的毛巾擦了擦眼泪说:“他走后,妈妈一个农村妇女,什么都不会,自己也觉得没脸回老家了。只好来这里腆着个大肚子,干这个。”
我起身往杯子里添了些水,交给苏胜男说:“都过去了,别想了。”
苏胜男说:“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我永远都记得,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每天妈妈做完饭,我就爬在案板上写作业。我永远都记得,附近的地痞流氓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欺负我们。白天不敢,他们晚上就敲我家的门,拿石头砸我们的窗户!我有无数次的夜晚都吓的哭,吓得躲在妈妈的怀里哭。你知道吗?有多少个夜晚妈妈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抱着我,我们娘儿俩在床上吓得直哆嗦,就那么坐着,一直坐到天亮。”
苏胜男说着,解开自己的衣服,只见她的胸口有一道疤痕。她说:“姐姐,看见了吗?有一次,一个喝醉酒的杂种砸碎了我们家的窗户,硬要翻窗户进来,我和妈妈一起在屋子里边哭边喊人,还要用力的推他出去。可是我们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管我们哪,我当时只有窗台那么高,碎玻璃划破了我胸口。那个杂种见我满身是血,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周围的人宁可打开窗户看热闹,也没人帮帮我们啊。”
说到此处,苏胜男的悲愤已经按捺不住了,后来竟然演变成了嘶吼。我帮她穿好了衣服,并示意她小声些。
她冷笑着说,:“我不怕周围的人听见,这些人有很多都是当年隔岸观火的那些人,他们早就知道这事儿。也就是那天晚上之后,才再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们了。第二天,我和妈妈一边流着泪,一边补窗户,不得已才在门上包了一层铁皮。可是周围的人,连搭把手的都没有,还说三道四的。”
我忽然想起了二妞,觉得她的性格和二妞有点像,于是说:“胜男,你挺勇敢的!”
苏胜男平复了下情绪说:“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妈妈,谁欺负我妈,我就杀了他!杀了他!我为我的妈妈可以做一切!”
看着苏胜男这副打扮,估计她已经出台了,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试探着说:“胜男啊,赚点儿钱就做个小生意吧。好好孝顺你妈妈,咱们工作的那种地方乌七八糟的,你可得小心啊。”
苏胜男说:“我知道,姐姐。我攒些钱,一是为了做生意当本钱,二是……”她停顿了下说:“二是我怕妈妈得什么病!你放心吧,我想好了,等赚了钱我想开一家精品、礼品店。投资少、利润高。”
“嗯!”我拍了拍苏胜男的肩膀说:“你真是好样儿得!你妈妈最伟大了,她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定会自豪的!”
苏胜男听了,也显得十分高兴,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笑着说:“姐姐,等我的小店开张了,一定要来贺喜啊!”
我说:“当然了!”
说着,苏胜男突然眼神一变说:“不过,我一定要报复了他才行!”
我不解地问:“谁啊?”
苏胜男咬牙切齿地说:“是那个男人,妈妈和我辛劳这么多年,都是拜他所赐!我要他付出代价!”
我这才明白,苏胜男要报复的人就是她的父亲。于是说:“你别傻了,都这么多年了,他毕竟是你的爸爸!”
谁知道我话音刚落,苏胜男立刻激动地说:“我没有爸爸!我知道他的名字,我每过几天就翻出照片看看,生怕忘了他的样子!妈妈的一个老乡一直知道他的消息,只不过妈妈很要强,不屑找他而已。我也知道他的一些消息,他就在市区大致的一个地方开装潢公司,我四处换场子,就为了找他。我曾经在一个建材市场附近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隐约就是他!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或许他早已经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现在我在暗处,他在明处。我一定要报复他!”苏胜男说着,打开自己的钱包,里面放了一张照片,赫然是她父母结婚合影的缩印。
我问她:“你把照片缩印了,放在身上干什么?”
苏胜男狠狠地说:“有朝一日,我要把这张照片给他!”
看着苏胜男的样子,我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她的出生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自小又在这个冷漠的环境里长大。周围的人只会看她们娘俩的笑话,慢慢的她的血也冷了,除了她的母亲,其他人对她来说只有冷漠。如今她要忍辱负重地报复自己的父亲,又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女人下如此之大的决心?难以化解的仇恨,竟然也是一种动力!
想到这里,我说:“你可要明白哦,你还有妈妈要你照顾呢!”
苏胜男知道我什么意思,转头对我笑着说:“你放心吧,为他那么个贱男人,搭上我这条命才不值得呢!”
我说:“你知道这个就好!”
苏胜男又出去帮她妈妈换了一次水,回来后情绪平稳了很多。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她说,二十多年了,她心里的这些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竟然对我说了出来,她自己也很意外。或许也只能给我说吧,这些话对其他人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叮嘱对方一定要常联系。我觉得她是个好孩子,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临走前,我把刚买的口罩送给了苏胜男的母亲,这样她每天就能戴上口罩工作了。那市场里弥漫的味道,真的让人受不了!
和雒敬宾之间改变并不大,只是偶尔在等电梯的时候碰见,相互寒暄几句。他貌似是个才子,很得公司老总的器重,在同层次员工里面,他是最年轻的。职场的等级十分森严,我观察了很久,雒敬宾经常和一些四十岁左右的人齐头并进,喝茶也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公司其他和雒敬宾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见了他们则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卑微。
有一次喝茶,我们又单独坐在一起,我问他,你是看上去做的不错哦。
他没想到我会主动和他搭讪,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过了很久,他才说,书读的好而已。
雒敬宾缓缓地喝了口可乐,说,我二十二岁已经读完硕士了。
我有点惊讶,不过还好,没显得过于惊愕。
雒敬宾继续说,所以我工作时间不短了,虽然学的是工科,但我对人文科学很感兴趣。尤其喜欢诗歌,其中最喜欢顾城和海子的诗。
我忽然觉得他骨子里有一种悲观的情愫,我认识的人中,往往悲观主义者才对这两位情有独钟。围役豆亡。
我点头称道,是的,现代诗人里,唯有这两位还算是有些才情的。不过很可惜,都是英年早逝,而且是陷入自己的绝望中无法自拔。
他问我,你喜欢诗吗?喜欢谁的诗?
我哈哈笑着说,我不喜欢诗歌,而且现代中国几乎没有诗人。尤其那些热衷于写梨花体的,全是屁都放不响的假道学。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凑字难成篇,只好装装样子,美其名曰写写诗。更有甚者,搞下半身诗歌,个中猥琐实在是呼之欲出!
雒敬宾吐了吐舌头说,没想到你看上去挺文静的,批起人来好狠啊。
丽姐突然说要介绍男朋友给我,我觉得很唐突。
珠儿也使劲儿摇车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了,还打算出家啊?
她们不提这茬儿,我到觉得无所谓,她们猛一说起这事儿,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二妞、小花、大军他们。一起的玩伴都是孩子的娘了,我还这么单着。
不知道大军哥是不是找到了真真属于自己的幸福……
躲了一周,没躲掉。
星期五下班,被丽姐和珠儿双双抓获在公司写字楼门口。实在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周末先见一面。
之后丽姐急着回家带孩子,只是丢下一句:“这才像话嘛。”然后匆匆走掉。
留下我和珠儿,她像一个谈判胜利的外交家,满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不情愿地说:“你们怎么来这一手啊?”
珠儿说:“不情愿啊?傻孩子,你都不小了。还想怎么样?一个女人能独自承担多少?”
我问她:“那人怎么样?”
珠儿说:“听丽姐说,好像是阿文同事的朋友,还是朋友的同事,做个小生意,年纪同我和阿丽相仿。听阿文说,人挺老实的,还不错呢。”
我说:“只要人老实就行。”
和珠儿一起吃串串香,街边的小摊也有不少美味。
珠儿说:“你呀,该考虑成家了。别老活在过去,有个家,也就有个依靠。幸福能和人分享,不幸能有人分担。”
珠儿这话的确能够震撼我。
分享和分担,向来拒我于千里之外。
星期天的晚上,精心化了点淡妆,珠儿帮我挑了一条花格子裙子。
丽姐和那个男的坐在我和珠儿的对面,我的感觉是像开家长会。
丽姐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过于紧张,只是听清楚他叫张海明,其他的全都忘了。
我们握了个手后,就那么坐着。
丽姐和珠儿看出来有些尴尬,就主动找了点话题,无非是工作忙不忙,平时都干什么。
聊了几句,丽姐给珠儿使眼色,要离开。我偷偷地拉住珠儿的衣角,死命地扯着她不让走。珠儿见状也不动声色,陪着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第一次见面印象不深,只是我不明白张海明为什么总盯着珠儿瞅。
晚上刚到家,丽姐就打电话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什么啊?没感觉,就那样吧。”
丽姐说:“人家对你印象可很好啊。”
我开玩笑说:“他对珠儿印象很好吧。哈哈”
挂了电话,给苏胜男打电话聊了会儿。
上次从她们家回来之后,心里总是堵堵的。但是对比之下,我还是挺珍惜现在的生活。我比她好多了。
电话的那头很吵,她好像喝了点酒。
嘈杂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只是记得她说她妈妈身体还好,而且她快找到那个男人了!
荒诞不经的通话,语无伦次的回应。只剩下我一个人惆怅,她终究还是不会放过她的生父。
恨,真的有那么深吗?
周一刚上班,雒敬宾就送来了一份汉堡和一杯豆浆,声称是要感谢我给他的诗歌价值观上了一课。
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我把汉堡豆浆放在办公桌上,羞得满脸通红。同事们都打趣说,我的春天来了。
春天?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
丽姐又打来电话,要我表个态。
我支支吾吾地不置可否,敷衍着挂了电话。心想,雒敬宾都比那个张海明好。
张海明偶尔和我发发短信,经常打电话给我。
起初,他的电话犹如老板的愤怒,随心所欲,总是说来就来。
后来,我暗示了他几次,张海明终于有了自知之明,工作的时候不会有电话和短信过来。
记得,最后一次我说,工作的时候和你聊天不太方便吧?
张海明笑得似乎很得体,在电话那头声音响亮地说,没什么,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就是小个体相比打工仔的好处。
我只好明说,我不太方便。
他这才说,哦,不好意思,这种冒昧是思念所致。
难得他有如此斯文的措辞,忍了吧。
思念所致,记得《封神榜》里说陈塘关李靖守关三年未与妻子谋面,回家后发现妻子怀孕了。李靖问是为什么?他妻子说,是思念所致。
然后李靖就信了,然后就生下了哪吒。
张海明不会怀孕吧?
雒敬宾的早餐总有新花样,我每天都在同事异样的目光里就餐。
这种感觉怪怪的。
老板不知道是不是癫痫发作,竟然每人发了几百块购物券和两千块奖金。像我这种公司的底层都猜测是不是最近业绩大增,而中层们则偷偷议论,老板是不是又换了个更爽的情人。据说老板每换一个更合胃口的情人,就会大发红包。
老板的境界就是高,大家爽才是真的爽。老板在床上愉快了,打工仔才有饭吃。
打工仔的饭碗往往就维系于老板的某种感官或者心情……
老板的绯闻我早有耳闻,不过他倒是个精明人,从不搞办公室恋情。这里的女人都是帮他赚钱的,不是给他解闷儿的。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清楚,女人绝不能在办公室找。
有了钱就有女人,反过来却未必。像他这种暴发户,女人就是钞票的附带品。可对于蔡克成来说,钞票却是女人的附带品。有了红红,就有了一切。
中午喝茶的时候,雒敬宾又坐了过来。我今天心情大好,又发了奖金,于是主动点了一壶铁观音两个人喝。
雒敬宾哑然失笑说,今儿怎么了?
我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不习惯是吧?像我这么抠门儿的人也舍得喝茶?
雒敬宾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不是不是!
我拿出购物券给他,说,送给你的,随便买点东西吧。谢谢你的早餐!
雒敬宾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男人就这样,给点好脸子,就得寸进尺。
我低头说,喝茶吧,没心情聊《诗经》。
心里暗想,这家伙说他对诗词感兴趣,看来倒也不假。
刚下班,张海明电话就来了,非要约我一起吃饭。
第一次对他印象并不好,他看珠儿的眼神恨不得活生生把珠儿给吞下去。但是碍于丽姐的面子,还是答应了。
最讨厌吃西餐,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正襟危坐。
格调和品位不是一顿西餐,一杯咖啡,一盏红酒就能装出来的。
张海明就是,他吃牛排的样子和啃猪蹄儿没什么区别。
吃饭的时候,张海明拼命的劝酒。
经历过老黄之后,我对喝酒十分谨慎,每次只是浅尝即止。
上次见面是张海明结的帐,这次我打算买单。然后婉转的告诉他,相亲这事儿大多都不太靠谱。
结账的时候,好在他也没怎么坚持。掏了几百块后,我心里如同失落的荷包,有点空虚。又一想,人家媳妇没捞着,算是一种补偿吧。
张海明说,随便走走吧。
我想,正合我意,挑个合适的地儿,直接告诉他,以后不用联系了。
谁知道,我刚出门没走几步,张海明就说,你和阿文的老婆曾经是同事?
我对这个问题显然没有准备,只好尴尬地“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然后一个惊天霹雳炸春雷就从他嘴里冒出来了,“那你还是处女吗?”
我直接被原地全方位雷倒!大家第二次见面,我和你很熟吗?
张海明见我半天默不作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连环雷:“应该不是了,对吧?你看,我们是不是今晚……”
我感觉小宇宙就要炸了,不过还好。
我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坚强了很多,气愤远远小于我的想象,怒气在可控范围之内。
正好这时候电话响了,我一看是红红的。
于是我看着手机说,我有点事,先走了,不要再联系。
红红约我在一家肯德基见面,正好去和她解解闷儿,消消这一肚子的晦气!
坐在地铁里,又一次感觉到了屈辱。因为过去的那个职业,竟然到今天都让人如此轻蔑。
历史是你刻在血肉里的那块儿刺青,无论美丽还是丑陋,它永远就留在你身上……
张海明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直接摁掉。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通通摁掉。然后,他发来短信说:“怎么了?不可以吗?”
我回了条短信,就三个字“xxx!”然后又心情愉悦地用标点符号打了个笑脸——:)
把手机丢进包里,觉得自己现在应付这些破事儿竟然如此得心应手。恍惚间却有了一丝成就感!张海明、相亲、处女,统统见鬼去吧。
红红靠窗户坐着,妆化的很浓,浓妆和她的年龄极不相乘!
我要了一杯可乐,喝了小半杯,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红红一副极度疲倦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瞅着我。
见我低头喝可乐,红红也没吱声。这时候我把头抬了起来,她才笑嘻嘻地说:“你渴了啊?”
我说:“还好,就是刚才碰见一个极品,被恶心到了。”
红红一下来精神,说:“什么极品?说来听听啊。”
张海明这种垃圾,怎么好意思再说给别人?只好敷衍着说:“没什么的。你最近怎么样?”
红红脸上一下次多了些惆怅,说:“还能怎么样?”
我问:“被蔡克成那个王八蛋烫的伤好了没?”
红红一听急了,说:“不许你这么说克成!”
我自从第一次见到蔡克成,就一直觉得反胃,忍到今天,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手掌拍了一下桌子,说:“说他王八蛋都算好听的了!怎么了?不行啊?”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张海明点燃的愤怒是否转移到了蔡克成身上,这一下动静有点大,邻桌的几个人都侧目看了过来。红红也没想到我为什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双手抓住我的手腕摇晃着说:“姐姐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气啊?”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又低头喝了口可乐,说:“没什么。你接着说。”
红红笑着说:“最近克成买了几千块的点卡,然后换了很多宝石啊什么的,不过还好啦,克成说他出了些装备,正准备卖掉!估计能赚点钱。”
我又一次忍不住了,盯着红红说:“你也二十了,能不能脑子正常一点。他一个老男人了,成天玩网络游戏,花销又那么大,就靠你养着。你去打听打听,哪有让女朋友干那个赚钱,养自己玩游戏的?”
红红好像感到了委屈,或者我的话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然后低下了头,悄声说:“你还怕别人不知道啊?这么大声!”
我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红红抬起头,用几乎祈求的眼神看着我说:“姐,再借我点钱吧。就这最后一次了,500块。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实在赚不到钱了。没有钱,我怕克成不高兴!”
“他不高兴?他凭什么不高兴啊?”我厉声说道,“你自己还不高兴养他呢!”
或许是张海明搞得我心情很糟糕吧,今天说话总是恶狠狠的,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红红摇了摇头,眼神转向了窗外,好久才回过头来说:“姐姐,这最后一次了,借我500块吧!你不知道,我现在住的那地方赚钱有多难,一……一……一次……一次赚的钱还如原来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都不到。不信你问芳芳,她也赚不到钱的!”
一提到芳芳两个字,我头一下就大了,想起红菱当初被客人打,秋霞被烫,都和她脱不了关系。不知道今天犯什么了,反正遇到的、听到的都不舒服。
我对红红说:“原来你借我的,也不要你还了。现在我也没钱!”
这也不算假话,虽然今天公司刚发了点奖金,但是我过的也很拮据,家里修房子,我还欠着珠儿好多钱呢。
说完,我起身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想红红也确实造孽,遇见个蔡克成,混成现在这样。我虽不济,总没有蔡克成那个累赘。我欠珠儿的钱也不至于缺这几百块就能还清了,再说红红没有钱,蔡克成还指不定又用什么法子折磨红红呢。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出去以后从今天的奖金里给红红借几百块。哎,一起的姐妹里,就她最没希望了!
从洗手间出来,回到了座位跟前。红红不见了,只有我的包包放在我刚才的座位上。我左右找了半天都不见她,心里挺后悔的。刚才真不该那么说她,估计她伤心了,一个人走了。我赶紧拿出手机拨给她,电话被挂断了。连着打了两三次,都被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红红的,短信上写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拿钱回去,克成会不高兴的,他一定会打我的。我好怕,害怕他又拿烟头烫我,害怕他又揪我的头发。我拿了你包包里的钱,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会还给你。我没脸见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我打开包包翻了下,公司今天发的奖金果然不见了,其他东西都还在。
我瞬间仿佛失去了很多,那种空虚不仅仅是金钱的缺失,我真的不相信我有一天会失去这个我一直当做小妹妹看的红红,至今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为了小费,经常串房,经常要我顶班儿,自己溜出去见那个蔡克成。我或许永远也忘不掉那个至今还一脸稚气的孩子。可她,今天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自动和我决裂……或许这也不是她的选择,算是一种逼迫吧。
心绪杂乱地走在街上,还好,身上有些零钱,不至于窘迫到走回去。
坐在地铁里,我一直属于恍惚状态,只想着尽快结束这令人抓狂的一天。忽而又想,如果当初红红跟了巩然,又会是怎样?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假设,红红是不会离开蔡克成的,蔡克成也决不允许红红离开他。
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红红。
眼泪随着地铁的飞驰夺眶而出,而我宁愿相信这是因为惯性而非悲伤。思维和地铁相向而行,真后悔没有在红红张口借钱的时候就给她。这样,她不会走出那一步,我也不会失去她……
刚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雒敬宾在哪儿转悠。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拿出一个玩具熊说:“用你给我的购物券买的,送给你。”
我问他:“你等我很久了?”
雒敬宾说:“刚下班就过来了哦。”
我心想,这家伙还真有耐心,我和张海明吃了个饭,又和红红见了面,他却能一直等到现在。
看着大大的维尼熊,心里略微有些慰藉,刚才的阴霾开始稀释。这或许是我的第一个玩具吧,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张海明的侮辱,红红的背叛,我感到非常无助,很像把那个大大的维尼熊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它给我一丝力量!
随手接过了维尼熊,说了声:“谢谢”。
雒敬宾很开心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
而我却依然沉浸在各种郁闷中,始终不冷不热的陪着他走来走去。
很显然,我还是没有请他上去坐坐的意思。
雒敬宾最后说:“天怪冷的,你上楼吧,别着凉了,我也就回去了。”
我“嗯”了一声。
雒敬宾看我不太高兴又说:“怎么了?不开心啊?”
“算是吧!”真的感觉有点冷,我用力抱了抱维尼熊,想从它身上感到一些温暖。
瞬间感到了自怜,原来我是如此孤单。
雒敬宾说:“明天是周末,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轻轻摇了下头。
雒敬宾说:“你自己一个人待着,会更闷的。”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越是心情不好,就越不要一个人闷着。你知道一个人的寂寞有多可怕吗?”
或许是他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也或者是今天张海明和红红接二连三对我的打击太大。听完他的话,我迟疑了一会儿,雒敬宾用双手握着我的肩膀,一股自信的眼神牢牢地盯着我。
然后我仍然在犹豫中点了点头。
玩具熊硕大无比,在我的床上占了半壁江山。
又给红红打了个电话,拒接。片刻之后,她的短信来了。满篇都是如何对不起我,蔡克成如何十万火急地需要钱。我大概看了下,删掉。连同她的电话号码一起删掉。
打电话给丽姐,她铺天盖地的聊她的女儿。
对了,是文尔雅,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尔雅又长了几斤,尔雅饭量又大了,尔雅晚上经常尿床,等等。
本来想找她聊聊天,散散心的,结果实在不好意思扫她的兴。就让她沉浸在女儿的喜悦中吧。
临了,丽姐问我:“给你介绍的对象怎么样?”
我没好气的说:“行了,姐,你省省吧。”
丽姐问我:“他哪儿不好吗?那我给你重新找一个。”
我几乎求饶地喊道:“算了吧,以后千万别介绍对象给我了。”
我在丽姐的满腹狐疑中挂了电话,也没有说原因。别再给她添堵了,丽姐混到今天,有个幸福的小家庭不容易。
洗完脸,刚躺在床上,珠儿的电话来了。
她总是在午夜时分联系我,寒暄了几句,她竟然也问起上次介绍对象见面的那个男的怎么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一起来我的伤口撒盐啊?
我大喊着:“吹了,吹了!”
珠儿却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她说:“我就知道那个混球不靠谱,上次见面那家伙一副死相老往我身上瞅。小静啊,你说姐是不是比你更有魅力啊?”
我在珠儿的极度满足中,挂了电话。心中郁闷,几成内伤!
想起张海明的种种不着调我就恶心,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搞了个这么个极品渣男过来。要不是真的是好姐妹,我都怀疑她们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就想永永远远,世世代代,再也不要见到那个张海明。
我祈求他找到范冰冰做老婆,找到西施做老婆,找到仙女老婆。
就是别找我!不过珠儿好像说的对哎,上次见面后他对珠儿就色眯眯的,应该是喜欢熟女吧。不过珠儿真的很有魅力,虽然说不上绝色漂亮,但是有一种女人的味道,别说男人,我看了都动心。
第二天睡了个大懒觉,一睁眼已经快十点了。
刚打开窗户,就听见有人在楼下喊我的名字。不用看就是雒敬宾,这傻小子一身运动装,倒是挺休闲的。
我仍旧没有让他上楼的意思,想起昨天说好的一起出去走走,就冲他喊:“稍等等。”
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下楼。
雒敬宾看着我一身打扮,从背包里取出三双新鞋,说:“你穿的鞋子走一天会脚疼的,我替你买了一双运功鞋。但是不知道你鞋的尺码,于是买了35、36、37的各一双。应该有一款适合你的!”
当时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我惊叹有点心疼他了。忍不住笑了笑,说:“我穿37的。”
雒敬宾把我按在花台边坐下,然后蹲下来不由分说脱下了我脚上穿的鞋,然后穿上了新买的运动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系鞋带了。
那一刻,我心动了。看着他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我心头也小鹿乱撞。
我终于相信了,爱上一个人或许只需要一个瞬间,而忘记他却要穷尽一生的思念,这一生或许都在回忆着那一个画面,那个让你热血澎湃的瞬间。
雒敬宾一边系鞋带一边抬头看我,或许他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说:“维尼熊喜欢吗?”
我笑着说:“喜欢啊!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雒敬宾憨憨地笑着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这一次的对话,心与心之间应该有一种默契。妙语连珠的心有灵犀总在眼神闪烁的时刻,这种感觉原来是如此令人痴狂!
系好鞋带后,雒敬宾把我的旧鞋子放进了37码的那双鞋的鞋盒子里,又放进了背包。
我笑着说:“你背着女人的鞋干什么?不怕臭啊?”
雒敬宾憨憨地笑着,火热的眼神盯着我。
我怕,我怕那种热情灼伤了我的心……
那天我和雒敬宾玩的很开心,在郊外的空旷中奔跑原来是那样的爽快。我觉得自己胸间的一股气压在一次次的呼喊和吼叫中化为了云烟,瞬间心旷神怡,心胸开阔。
雒敬宾用树叶编了个帽子戴在我头上,我用树叶编了个小花篮。儿时的记忆还很清晰,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编好了。
雒敬宾捧着花篮如获至宝,赞美了很久,然后把花篮轻轻地放进了他的背包里,说,这可是限量版啊,得永久珍藏。
一直到晚上,我和雒敬宾吃完了烤鸭这才各自打道回府。而雒敬宾也是把我送到了楼下,然后把鞋还给我才走。我也一反往常,目送他离开了我的视线,这才转身上楼。
进屋看见床头的维尼熊,觉得格外可爱。
洗完澡,雒敬宾的短信也来了:“今天很开心,希望你也是。”
我心情愉悦地回了个短信:“我也一样开心,谢谢你!”
雒敬宾又回复了“晚安”和一个笑脸。
可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幕幕又一次在眼前浮现。人的很多快乐,其实就是建立在回忆之上。显然,今天的回忆很美好。
你可曾记得儿时的歌谣吗?你可曾记得上大学时舍友们耳熟能详的歌曲?你可曾记得那一双双童真可爱的脸?是的,我记得。所以每当回想起这些,我就很快乐,正如今天和雒敬宾的回忆一样。
回忆也是痛苦的根源。
贫穷如一味汤药,慢慢地才能熬出苦涩的味道。从小到大,从自身到家庭,贫穷留下了我太多的记忆。它犹如酷刑,你总会承受不了一切而在身上留下烙印。
期间,珠儿和丽姐都打电话问过我。
嘲笑我失踪很长时间,我也反唇相讥,问问王志东和珠儿苟且的如何?
有一次在饭桌上,我又问起这茬。
珠儿倒是大言不惭,大谈鱼水之欢等等。我们习惯了倒没什么,旁边的阿文竟然羞的满脸通红。
要说珠儿这家伙,也真的没个正经,人家阿文明明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她还故意问道:“脸红什么?你和阿丽莫非没鱼水过啊?”
在大家其乐融融地欣赏着阿文的窘相时,我暗自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把雒敬宾引进这个圈子,不然他会被欺负死的。
其实在我内心,关于和雒敬宾之间最让我纠结的并非是这个原因。
我更加忐忑的不是我的朋友阶层、不是我家庭的贫穷,而是我的过去。
那段算不上很光彩的历史,如一坛发酵的米酒,正在酝酿着它的苦涩和辛酸。
雒敬宾还是会变着花样儿送我早餐,而中午茶的时候,我们好像顺其自然地坐在一起喝东西。
时不时会受到同事的调侃,我一笑了之。
对于这段若即若离的感情,我舍不得放弃,但也没有勇气马上接纳。
好在雒敬宾从来没有给过我压力,而且并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总之,他做的一切分寸都拿捏的很准,让我很惬意。
然而,这种令我满意的状态维持不了太久。或许注定将要面对一切,至少是自己的过去。
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和雒敬宾在街上闲逛,我感觉有些饿了。于是他提议去附近的川菜饭馆儿吃一顿,然后去看电影。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小手一挥,批准了。
然而,当菜刚上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张海明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一个角落冒了出来,并且大声哭喊着我的名字。
正在雒敬宾莫名其妙而我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在我心中排名第二的猥琐男人(第一是蔡克成),竟然直接坐到了我身边。
然后,他大言不惭地指着雒敬宾说:“他是谁啊?你怎么可以背着我随便和别的男人来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说:“我说怎么不接我电话呢?你又找了一个男朋友啊?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随便?”
我的大脑徘徊在羞辱和愤怒中,竟然不能自拔。
雒敬宾反应过来了,没好气地问:“你谁啊?我们正在吃饭,我不认识你。”
张海明若无其事地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然后指了指我说:“她认识我啊!她是我女朋友。”
我终于忍不住了,厉声说:“谁是你女朋友?我和你没有关系!”此时我真后悔怎么就听丽姐的和这个垃圾见面,并相了一次亲。而且迁怒于文哥,他怎么会介绍如此拙劣的畜生给我!
张海明优哉游哉地说:“就算不答应和我睡,也不能这么说啊。你是不是和他已经那个了?”张海明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雒敬宾。
我不记得当时的我是什么反应,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就一片空白了。
紧接着,雒敬宾揍了张海明一拳。
张海明揪着雒敬宾的头发一顿乱拳,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哭,并且没有声音。老黄、和眼前的这个张海明一次次地破坏着我,我终于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渺小。
我只有眼泪,没有声音,没有呐喊。
或许我没有发声的权利、没有反抗的权利、甚至没有自我改变的权利……
我顿时觉得整个餐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不,应该是审视。嘲笑着我的一切,或许还有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我只记得雒敬宾付账后拉着我匆匆出了餐厅,然后我在恍惚中上了一辆出租车。
整个行程我一直在流泪,这段车程如同我前半生的人生,迎面而来的只有风雨,属于我自己的只有泪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才停了下来。
我平复了下情绪,才知道雒敬宾送我回家了。我不敢正视他,不敢碰他,生怕他嫌弃我。其实在我心中作祟的还是那段回忆……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如何开口。如果我沉默着离开,是不是就算默认了张海明的污蔑?而我需要为自己解释吗?又该如何解释?我甚至不敢直视雒敬宾的眼睛。
还是雒敬宾打破了沉默。
他勉强笑着说:“别哭了,没事的。我送你上去吧?”
我楞了一下,认识很久了,从来没请人家在家里坐过。况且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应该向他澄清一下,虽然截至目前我和他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想到这里,我虚弱地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雒敬宾或许是要避免沉默的尴尬,故意找话题说:“这房子不错啊!”
我苦笑着说:“朋友的房子,借给我住。”
虽然冷静了很多,但是我仍然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是因为张海明的污蔑,更多的也是因为对过去的回忆,以及老黄带给我深深的恐惧。是的,那段回忆是我永远不敢正视的疮。
对视了许久,我说:“你不想问点什么吗?”
雒敬宾苦笑着问:“什么?”
我说:“刚才那个男人所说的一切,以及我的过去!”
雒敬宾给了我一个舒缓的拥抱,然后再我耳边轻声说:“不重要。现在就好!”
我忽然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仿佛许久压抑在胸中的一切得到了释放。
想不到我的故作坚强输给了他一个舒缓的拥抱。
我在他怀里放肆地哭泣,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抽搐了良久,我才长出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他。
他清澈的眼睛温暖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决定告诉他一切。
从毕业说起,到陪酒的经历,以及我被老黄强暴,包括家里的一些情况,我一股脑儿告诉了雒敬宾。
说完之后,我没有立即看他的反应,只是长长地出了口气,全身舒缓了很多。然后我才看了下雒敬宾,只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淡淡地说:“怎么?怕了吧?快回家吧,感谢你长期以来对我的眷顾。以后我们不要在见面了,不过,请你替我的隐私保密。”
可这个时候的雒敬宾却突然像疯了一样,紧紧地抱着我狂吻。一边吻,一边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爱你!”
起初我有一些羞涩和挣扎,但是慢慢的,我也主动拥抱着他,和他吻在了一起。
是的,我被融化了,被他的舌头,被他的心。
当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感觉得到了依托,不管是精神世界还是肉欲的承载,我都很满足。我爱他,我要亲吻他的每一寸肌肤,完全拥有他!
那天晚上,我真正感觉到了快乐!
那种快乐不是巩然那般的暧昧,不是老黄那般的龌龊,不是叶茂那般的虚幻。我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爱,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给予我的温暖和体贴。
一周后,我搬到了雒敬宾的住处。虽说是搬家,其实也没几样东西,无非是日常用品和几件儿衣服,当然还有那个可爱的维尼熊。
珠儿嘲笑我,说我耐不住青春了。丽姐却不这么认为,她说,小静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是件好事儿。
珠儿问我,怎么突然发展的这么快?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水到渠成吧。
珠儿却哈哈大笑,说,男女之间不就那点儿事儿吗?有什么成不成的。傻丫头,小心点儿。学学我对付王志东的法儿,免得自己吃亏。
我没好气的说,才不是呢,敬宾是好男人。
珠儿越发笑得不可收拾了,拍着我的肩膀说,还没怎么样呢,就敬宾敬宾的了,以后还了得啊?记住姐的话,自己别太投入,免得受伤。
或许吕军带给珠儿的伤害真的是刻骨铭心的,在她眼里所有的爱情都是灰暗的,每一丝呼吸都可以明码标价。
我不想跟她胡扯这些,换了个话题说,我把你那栋房子的钥匙还给你吧,反正我也不住了。
珠儿连连摆手说,钥匙我也有一把,这把钥匙你自己留着吧,万一有用。反正我也不怎么去住。
那段时间心情十分愉悦,好事儿也接二连三。
先是苏胜男告诉我说,她赚够钱了,准备做完最后一件事儿就开个小店,不再让自己的母亲受苦。事后,我才知道苏胜男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儿是那样的沉重,可在当时来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
接着又是红菱,说弟弟快出狱了。等弟弟出来,凑齐房款,就和弟弟一起赚钱做个小生意,专心给爷爷、爸爸治病。那样,她的压力会小很多。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在接近美好……
是啊,这个世界多美啊。
去过苏胜男家里一次,她的母亲还是那么地操劳。瘦小而干枯的身躯在一片刺鼻的腥臭中蠕动着。双手依旧肿得发白,手中依旧还是那个搪瓷缸子。
给苏胜男的妈妈买了一盒护手霜,但愿能起些作用。苏胜男因为我的到来,格外的高兴。
拉着我的手说,姐,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任何朋友主动来我家玩,谢谢你。
我说,傻丫头,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那天和她聊的很开心,苏胜男说手里有些钱了,足够做点小生意,不过还是要找到他。
他,自然是苏胜男的父亲。说到这里,苏胜男有一次打开了随身的钱包,拿出那张她父母的结婚缩印照。
我说,别做傻事,你现在有这么疼你的妈妈,这还不够吗?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件儿连夜给我做成的小棉袄。
临别,苏胜男说,姐姐,快了,我和妈妈就快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是啊,苏胜男的幸福是多么的简单,只要她的母亲能摆脱这个令人作呕的屠宰市场就是一种幸福。
多么平淡的愿望,又是多么悲哀的愿望!
她是幸运的,因为她的母亲。
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孩子的幸福。
二妞打来电话,告诉我房子修得不错。
我很开心,却说不出一个谢字。是的,对二妞,怎能用一个谢字表达感激呢?儿时她送给我的那一把零钱,不久之前她送我出村的那一路崎岖,太沉重了。
我和二妞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临挂电话的时候,还听见她训斥着她男人,那个倒插门儿进她家的男人……
红菱隔三差五地请我们吃饭,喜气洋洋的样子。嘴里总是不停地嘀咕,弟弟快出来了,自己攒的钱除了补齐家里因为拆迁换新居而交的房款后,还能剩下很多,她打算给弟弟一些,让他做个小生意,娶个媳妇。
饭桌上的我们其乐融融,珠儿也改变了对红菱的偏见。悄悄对我说,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我笑着说,哪儿比得了你啊,傍个大款混吃等死!
珠儿掐了我一下说,屁话,谁稀罕他那几个臭钱,我也不缺钱。
顿了顿,珠儿又说,过几天王志东和叶茂他们打牌你来吗?
我说,不了。
珠儿疑惑地看着我说,怎么了?打一场牌叶茂就给你个一两万,那种傻帽儿哪儿找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