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果然说到做到,以小草昏迷受伤为由,很干脆地拒了那位顺承郡王布穆巴要将其带回府里的请求,成功把人给暂时扣了下来,还说要等小草把身子养好之后再行定夺。
布穆巴虽然表现得对小草极为在意,但他的身份毕竟低了九九一个等级,自然不好明着与其发生冲突,加上他也给不出合理的一定得将人立刻带回府去的解释,甚至连小草的卖身契都拿不出来,所以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小厮从安跑来告诉陶沝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一早了。前一天晚上,裕亲王突然病重,九九连夜随八阿哥一起赶去了裕亲王府,一直忙到五更天才结束,之后又直接转去了恭亲王府处理相关事务,一整夜都没再回来。
陶沝担心之余也有点好奇那位顺承郡王是如何知道小草被带回九爷府里来的,因为她记得当日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小厮从安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两人想了半天最终只能归结于当时定是有顺承郡王府的人在暗处一路跟踪他们,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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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沝从外面救回一名少年的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座九爷府。
大家都竞相跑来桃花居看热闹,当然,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来,因为谁都知道嫡福晋现在是最受宠的时候,所以,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偷偷摸摸前来打听一二,只除了府里的那三名小妾例外——
“听说姐姐前儿个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孩子?”
大约是陶沝把小草捡回来之后过了四五日光景,府里那三名小妾又集体跑来陶沝这边报道。一进门,完颜氏就率先不客气地张口提问:“……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知!”陶沝自顾自地坐在位置上喝着绿绮为她端来的茶,答得很是漫不经心。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九爷说他会派人去查的!”
这话堵得完颜氏一阵气结,好半天都没再迸出一个字来。另外一位兆佳氏见状,连忙在边上接过话茬:“听说,那孩子本是顺承郡王府里的下人?”
陶沝斜了她一眼,后者的脸上此刻正写着满满的好奇。陶沝犹豫了一会儿,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是这样!”
“那为何福晋不直接把人还回去?”瑶烟也在一旁紧跟其后地跳进来插话,“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福晋是想把他留下来?!”
还不等陶沝答腔,完颜氏那厢已然死灰复燃:“呵——那这孩子一定长得很不错吧?要不然,又怎么会入得了姐姐的眼?”她的口气中明显有挖苦的意味,脸上的冷笑也很明显。“难得我们三个今日都来了姐姐这儿,姐姐能不能把他带出来让我们三个也瞧瞧?”
嘁!小草他又不是骡子,哪能随随便便牵出来给你们看啊!
陶沝忿忿地在心中暗暗腹诽,但表面上却始终和和气气地出言婉拒:“现在恐怕不行,他之前受了重伤,行动不便,还是等他的伤全好了再说吧!”说着,对上完颜氏那一脸明摆着挑衅的表情,又淡淡地再加一句:“如果完颜妹妹真的等不及想见他,可以先去问问九爷的意思,如果九爷同意,董鄂自然也不会拦着!”
“你——”完颜氏听罢差点气得再度说不出话来,只恨恨地拿眼瞪着陶沝。
陶沝权当作没看见,依旧心平气和地喝自己的茶。
见此情景,瑶烟率先在一旁岔开话题:“听说,九爷这几日都没回过府,已经连续好几日都宿在外面了!”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兆佳氏也跟着帮腔,“我听爷身边的小厮回来说,看情形,那位裕亲王好像也快不行了……”
“喂,你小点声!”完颜氏很干脆地中途打断了她的说辞,有意无意地睨了一眼陶沝,一字一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姐姐这儿这么多人,万一传到爷的耳朵里怎么办?!”
“……”被她拿话这么一拦,兆佳氏顿时咬咬嘴唇不出声了。
陶沝也不发表意见,只端着茶盏继续发自己的呆——
她的确已经有好几天都没见过九九了。之前恭亲王的丧事令他每天早出晚归,帮着去恭亲王府料理各种事务,现在又还要再多顾及一个裕亲王,确实是有些让人吃不消的。特别是最近这几天,那位裕亲王的病情一直时好时坏,有好几次都差点吐血昏厥过去,让旁人都为之担忧不已。
陶沝记得这位裕亲王得的是中医上的蛊症,但不是苗疆所谓的蛊毒,而是类似于现代的肝硬化腹水,俗称肝腹水,慢性肝病的一种,是肝硬化晚期的典型并发症。具体的病理她也不太懂,只知道这种病如果是在现代被发现并及早治疗,往往还是有被治愈的可能性,但在医药技术完全不发达的古代,这种病恐怕已属于不治之症了……
陶沝为这位曾是自己偶像的裕亲王感到十分惋惜。
其余三名小妾见她这会儿兀自保持沉默,加上之前也没能在她这儿打听出过多关于九九和那名少年的事情,所以便识趣地先后起身告辞。
瑶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走之前似乎很想跟陶沝说些什么,但因为陶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发呆,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这一异样,所以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待那三人走后,陶沝又继续单独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抱着小银子去下人房里看望那名叫小草的少年。
刚走到小草住宿的那间屋子的门外,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看上去有些脸生的小厮,是绿绮之前找来帮小草上药的。那名小厮见到陶沝之后便很恭敬地向她请了安,并报告说他刚替小草上完药,现在正要回去。
陶沝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一溜烟跑进了房间。
小草这会儿正面朝床里躺在床上,只给人留下一个后背。陶沝抱着小银子蹑手蹑脚地上前,本想吓他一跳,没想到还未等她走到床前,对方却好像已经预先感知到了她的气息,猛地回过头来大吼一声:“你来做什么?”
“哇!”
“汪呜!”
陶沝毫无防备地被对方反吓了一跳,连带她抱在怀里的小银子也一并遭了殃。待回过神后,她忍不住大声冲其嚷了回去:“喂,你干嘛吓人啊?”
“哼!”小草撑起半个身子靠在枕头上,没好气地冲她冷哼一声,“你独自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跑来这里,究竟想要对我做什么?”
陶沝继续不服气地反驳:“我哪有鬼鬼祟祟啊?”说罢,低头瞅了一眼怀里的小银子,又补充道:“还有,我才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不是还有它吗?”
小草挑眉瞟了小银子一眼,也再度冲她冷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女人有什么心思!”
“喂——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都想得这么坏啊?都说了我要有什么心思那也是对我家爷起心思,对你我能有什么心思啊?”陶沝小声嘟囔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将小银子放在了自己腿上。
真不知道这孩子的思维能力究竟是照着谁长的,貌似和九九有几分相像!都是一根筋地认死理,还爱怀疑别人的一片好心!自打他进府以来,她每天都会来这儿查看他的伤势,却每每都遭到这孩子的冷嘲热讽和针锋相对。她明明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难道这世道流行的就是恩将仇报吗?
陶沝这厢正胡思乱想着呢,没留神小银子却在这时极不安分地直接跳上了床,拱啊拱地直接趴到了小草的身边,开始用舌头轻轻舔着他手上的伤处。
见状,小草当场愣了愣,眼神也跟着莫名地温柔了几分,但随即便像是想起了什么,颇有些不安地转头看向陶沝。陶沝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道:“看来,小银子它好像很喜欢你呢!我第一次看见它会主动舔一个陌生人的手!通常它都会先去咬他们的衣服!”
她一面说,一面上前将小银子从小草的身边轻轻拉开,而后轻点着小银子的脑袋出声叮嘱道:“小草哥哥现在受了伤,小银子可不能乱舔小草哥哥哦,搞不好他的伤口会被感染的!”说完,又把小银子直接放到了地上。
因为暂时没有了束缚,小银子开始摇头晃脑地在屋子里来回跑跳,模样很是开心。
小草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眼眸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欣羡。
陶沝默默地望着他,并没有错过他眼底流露出的这抹羡慕之色。“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哼!”没想到,她此语一出,小草脸上的神情便当场一滞,随即便毫不留情地回给了她一记白眼,原本望着小银子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温柔神色瞬间化整为零。“……别以为你对我示好我就会感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陶沝被他这番话气得着实无语:“你就一定要把别人往坏处想吗?”这一点好像跟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也相像得很!
“……”听她这样一说,小草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但最后却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陶沝亦不气馁地接着追问:“为什么我问了你这么多天,你却一直不肯明说你之前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才会被那些人打的?”
“……”小草还是没说话,甚至还干脆把脸给别到了另一边。
见状,陶沝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说清楚,那我要怎么跟九爷保你?”她是真的为他好!虽然九九那天答应说只要小草没犯事,他定会保他,但万一这当中出现了什么纰漏,那岂不是……
听到这话,小草终于重新把脸转向了她,眼中却仍旧闪烁着明显的防备:“那你又为何这么想要我留下来?”
陶沝听罢先是一愣,继而抬起脸,极为真诚地注视着对方:“如果我说,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呢……”说完,对上某人那满脸的不可思议,又一字一句地咬音往下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再回去那个地方,肯定是会被他们继续虐待的,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
“不过,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九爷也会派人去查的!”见对方一直不作声,陶沝也觉得自己的确不该强求,等对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你放心,九爷已经答应了,只要你真的没犯事儿,他会保你的……”
她说着,站起身就想往外走,没想到一转头却发现小银子此刻正趴在屋子的角落里狂舔一个药膏盒子,就是装有涂抹小草伤口所需药膏的那个盒子。陶沝吓得几乎魂不附体,正要上前阻止,坐在床上的小草却像是猜到了她此刻的心思,从后方轻飘飘地抛来一句:“没关系,那个药膏盒子已经空了,是刚才那个人换完药时忘了带出去,不小心掉在那儿的!”
吔?!
他这话一出口,陶沝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对自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家伙竟然还会关心小银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突破性的奇迹!
思及此,她不禁回头冲他绽开一个极明朗的笑:
“嗯!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修改了一下~应该还是算7号的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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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差点赶不上了~
明天某唐回家,不知道还能不能按时更新~
标题乱取的,哈哈,恶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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