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陶沝被身下那匹受惊的白马驮着在围场里狂奔,一路以破竹之势冲进了树林。双手死死地抱着马头,身子也紧紧地贴在马背之上,她闭着眼睛在心里拼命大声哀嚎,但嘴里却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发疯般的白马在树林里横冲直撞,连带陶沝也被颠得七晕八素,穿在外面的衣裳和里面的肌肤都一并被那些伸在外边的尖刺枝叶狠狠划破了,但尽管如此,根本不懂得怎样才能让马儿乖乖停下来的她却也始终对此无计可施,只能无可奈何地默默祈祷着奇迹降临——
上帝啊,佛主啊,谁能来救救她……再这样下去,她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
然而可惜,还未等陶沝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身下的那匹白马便于中途被一条□于地面的树木侧根给突兀绊倒了,当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而陶沝也因为惯性作用被猝不及防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前方的树丛里。
陶沝被撞得一阵迷糊。等她重新回过神来,她的那匹白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丢下她这位主子自个儿跑了。
呼——还真是没义气的马!主子有难,它居然选择临阵脱逃,就算他们这一人一马相处时间的并不长,这家伙也不至于这般背信弃义吧?
陶沝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身,满心哀怨地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密林发懵。
这下玩完了!没了马,她现在该怎么回去?不过,即使有马,她好像也不认识路,刚才一直都闭着眼睛,她压根儿就不晓得那匹马到底是在往哪个方向跑,更何况,她根本就不会骑马,所以,有马没马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本质区别,关键还是要找到回去的路!
她这样想着,跟着环顾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此刻的视野范围内除了树就是草,还有东一簇西一簇分散开来生长、既不知名也不起眼的野花。不管是朝哪个方向看去景致都差不多。
怎么办?她连自己这会儿被丢在哪里都弄不清楚,全身上下也没带什么能够发出求救信号的物件,那些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她……
陶沝是绝对相信巧巧她们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即使不论及彼此间平日里交往建立起来的感情,她们也肯定会来,毕竟,她的身份可是堂堂嫡九福晋,若是因为这样走失,责任可不是她们能随便承担得起的。只是——
她们需要花多长时间寻到她,这好像是个值得担忧的问题!
当然,更值得忧心的是,在她们找到她之前,她会不会先一步遇到什么危险——
譬如,如果树上或草丛里突然窜出一条蛇,那对她而言几乎就是致命的;而且,这南苑内听说养着很多獐子、野兔和麋麂,甚至还圈养老虎作为狩猎之用。而她现在根本手无寸铁,一旦遇上岂不是只有“我为鱼肉”的份?
前三者可能还好打发,毕竟都是食草类的,对她应该没有太大威胁,但万一她今次运气衰上了天,倒霉遭遇了老虎,那她大概就要当场葬身于虎腹之中了!
陶沝想得一身冷汗。当下决定还是早点走出这个树林为妙。至少也应该走到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才对。
正想迈步,腿上却蓦地传来一阵刺痛。陶沝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这身骑装的左边裤脚部分不知何时竟被扯破,白嫩的小腿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拉开了一道好几厘米长的口子,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深,鲜红的血正汩汩地往外流,很是触目惊心。
陶沝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将自己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通——除却左边裤脚,左右两只衣袖的向外部分也破损得相当厉害。她慢慢捋起袖子,发现自己从两侧手腕到小臂部分也同样被划伤了多处,道道血痕深浅不一,但都比不上小腿上的那道口子。
天呐!看来她和骑马真的没什么缘分,还没怎么骑呢,便已把自己伤成了这样,也不晓得将来会不会留疤……
陶沝皱着眉立在原地,低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手脚都已经受伤了,那她好像也没必要再乱动了,还是乖乖等着别人来救她吧!
正想着呢,前方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正是朝着她这边来的。
难道巧巧她们这么快就已经找来了么?
陶沝一脸欣喜地抬起头,正想冲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高声疾呼她就在这儿,却在下一秒看到那个意外出现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熟悉身影时,当场收住了声,并狠狠地瞪大了眼睛——
一匹熟悉的、如雪的白马……
一袭熟悉的、香色的缎袍……
有那么一瞬间,陶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
此时此刻,眼前出现的、这个正骑马向她走来的人,赫然就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他……怎么会来?!
陶沝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心跳莫名地缺了半拍,大脑也出现了暂时的空白。
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维系统开始变得一片混乱——
……
“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
“我就是一个彻底的傻瓜,被人轻易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自知……”
“其实,那个真正被当成了替代品的人,是我!是我这个大傻瓜!”
……
昨晚,他在那间茶房里冲她怒吼过的话语依旧清晰得历历在目。她以为,他当时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给予了她那么强烈的指责,应该是已经打从心底对她失望和放弃了,但为何,他如今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凑巧么?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可是,要说他是因为担心她赶来的,她更加不相信……
于是乎,陶沝就这样傻傻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太子殿下驱马来到自己跟前,接着下马,然后在她面前站定。琥珀般的丹眸在她身上快速地一通打量,最后落到了她□在外的两条手臂上——
那上面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不过应该都只是皮外伤,虽然看上去鲜血淋漓。另外,那串他之前送给她的红豆手链,此刻也依旧好好地戴在她的右手腕上。
原本不含任何温度的探询目光忽然没来由地一软,他淡淡地开了口:“你没事吧?”
他的声线依旧清亮、沉稳,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仿佛昨晚那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陶沝不明白他此刻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所以她紧紧地抿着嘴,低头一声不吭。
他见状不由地微微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她脸上这会儿流露出的那抹倔强,眉尖也跟着斜斜一挑,随后亦没有再出声。
两人立在原地静静僵持。
良久,他率先叹了一口气,出语打破沉默:“好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揽她,可是后者却立刻有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反射性地打掉了他的手:“不要碰我!”
“你——”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拒绝,他眉心一皱,眸中隐隐有怒气丛生。而陶沝这边则是铆足勇气仰起头,直直地瞪向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来救我的么?”她的声音有些空灵,脸上则摆出了一副迷惘的表情,像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冲他好奇发问。
他被问得一阵错愕,正要开口,下一瞬,她已收起刚才的表情,从嘴里溢出了一声不大的冷笑,极尽嘲讽的:“呵——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吗?
没错,真正是可笑之至呢!既然并不相信她,既然昨晚已经对她做了那样过分的指责,那现在为何还要再追来?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弃之如敝屣才对么……
他没说话,只再度皱了皱眉,琥珀色的丹眸中迅速划过了一抹异样的光亮,带着些许怜悯的味道。而陶沝则被这道亮光刺痛了眼,当即怒火上涌,开始口不择言地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尖声大喊——
“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师兄的替代品,我当初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我从头到尾都是在耍着你玩而已……”
她喊得那般声嘶力竭、几近失态,喊到最后,连眼泪也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你说的没错,师兄才是我的心上人,我喜欢师兄,由始至终就只喜欢师兄一个,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师兄的替代品,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漫过脸颊。
陶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她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毫无形象的疯子兼小丑,在对方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而他则是不动声色地深深凝视着她,丹眸一眨不眨。
在听她说这番话时,他脸上的神情起初也是表现得相当愤怒的,但,在随后注意到她眼角泛起的那点点晶莹时,他的怒气便莫名其妙地一一消散了,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疼惜。
“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陶沝的嘴里依然翻来覆去地重复着相同的说词,几番之后,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
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
她蹲□,双手紧紧抱住蜷缩的膝盖,却不小心触痛了腿上的伤口,“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才注意到她左边的裤脚已经被血浸红了——
“怎么,你腿上有伤?”眉心一蹙,他立刻蹲□,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裤脚。
她再次打落他的手,赌气道:“不要碰我,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但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二话不说便径自掀起了她的裤脚,仔细检查:“还好,只是擦破了皮,应该没有扭到筋骨,我这就送你去太医那里……”
说完,他飞快地从自己的衣袍边角撕下了一片锦条,细心地帮她包裹住流血的伤处,但陶沝显然并不领情,一把扯掉了对方刚刚扎好的锦条,随手扔了出去,并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发作之前,继续朝他歇斯底里:
“我刚才说的你难道没听见吗?我当初是故意接近你的,那本书也是我设的圈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只是——”
“够了!”
这一次,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他突兀地搂进了怀里,脸颊正贴着他的胸口,且越抱越紧。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龙诞香的气息,还有感受到他胸腔内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他轻轻地将下巴枕在她的头顶,声音低柔得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
“别再说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他明白什么了?
某人此语一出,陶沝顿时条件反射地重新仰起头,满脸泪痕地望着他——
她很想问他是否真的明白她刚才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真的明白,他就不应该再继续这样抱着她,就应该对她怒言相向,然后再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从此跟她两人形同陌路……
如果真的明白,就不要再对她示好,让她自此彻底死心,再也不要去痴心妄想什么没有结果的未来……
如果真的明白……
“你走开!”
这样想着,陶沝死死地咬住了牙关,狠下心将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从自己面前使劲推开,而后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头,泣声不断——
“能走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毫无防备地被她推到了一边,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待回过神来,英挺的眉宇间噔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怒气。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原本一直安静立在不远处的敖雪这会儿却像是通了人性一般,赶在自家主子前面慢慢踏步到陶沝跟前,伸出舌头在陶沝流泪的脸颊上轻轻舔舐,似是在给予她安慰。
陶沝被舔得一懵,随即慢慢冷静下来,抬起头,伸手轻抚敖雪柔软的鬃毛,勉强对它挤出一个笑:“白白,对不起,今天没有带你喜欢的桂花糖……”
敖雪“呼哧呼哧”地舔着她的脸颊,似乎并没有因而埋怨她的意思。
太子这会儿已重新站起身,不露声色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画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有几个熟悉的声音便远远地从树林外传来——
“桃子!”
“九嫂!”
“九福晋!”
这叫声——
一定是巧巧他们找来了!
意识到这点,陶沝原本一直提着的那颗心顿时安然落了地。她赶紧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提高嗓门朝那些叫声传来的方向大喊:“我在这里!”
随着她给出的这记回应,那些原本尽显焦急的叫喊声立时一滞,紧接着,便有凌乱的马蹄声往她这边狂奔而来。
陶沝知道那些人定然是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当下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回过头去,打算见识一下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此番会选择以怎样的方式“落荒而逃”,却不想,所见的结果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某人这会儿仍旧一动不动地负手立在原地,完全没有半点要上马离去的意思。
陶沝当场愕然,呆若木鸡地望着他。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居然没打算要离开避嫌吗?
他也回望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仿佛那些即将到来的人对他而言,压根儿就不能产生任何影响。
两人这样静静对峙了一会儿,陶沝首先忍不住,出声抢白:“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啊——”
“……”丹眸微微一阖,他没答腔,只斜斜地冲她一挑眉,像是在问她为什么。
陶沝被他这副事不关己且满不在乎的表情给强烈刺激到了,当场气不打一处来:“走啊!”她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急切,里面的担忧之情更是显而易见。“万一被其他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告到皇上那儿就遭了,你到时候会很难解释的……”
他闻言一滞,眸中再度划过几道亮光:“你……在担心我?”
他这话一出口,陶沝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出于本能的担忧表现似乎已将她之前好不容易才伪装出的冷酷无情尽数毁灭。她慌忙摆手道:“才,才不是!我,我只是怕自己会受连累,我根本不担心你的……”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他已伸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再一次将她大力地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你一定要这样口是心非地跟我说话吗?”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脖颈轻柔地插进了她的发间,他温热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她的耳际:“是不是,真要被外人看到,或者被告到皇阿玛那里,你才肯承认对我的真正心意?”
因为他的这句话,陶沝的眼泪忽然不可抑制地又一次汹涌而下。但,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此刻不能对他多作留恋,更不能浪费时间,所以,她只能再度狠心推开了对方——
“……你赶快走!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他大吼。但后者这会子给出的反应却仍是一脸无动于衷,既不说话也不行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她今日两次推开他怀抱的举动而感到有所不快。
“桃子!九嫂!九福晋!”
就在这时,刚才那些人的叫声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奔跑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
虽然完全搞不明白对方此次迟迟不肯离去的真正原因,但陶沝知道如果再这样继续拖延下去,他们两人的事估计就会被暴露于人前,接下来两人铁定都会死得很难看!思及此,她赶忙擦了擦眼泪,将敖雪牵到了那位太子殿下跟前,连声催促他上马:“赶快走!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她最后的这句话似乎成功触动了某人的心思。下一刻,他终于从她手里接过了缰绳,继而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他拉勒住缰绳,朝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没出声,只骑着马绕着她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随后才策马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陶沝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突然变得颇有些不是滋味。她昨晚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放弃的,可是经过刚才那一闹,她和他之间好像又变得牵扯不清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九嫂!”
正当陶沝陷入纠结的状态,十公主苒若已经骑着马出现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紧跟着出现的,便是那位身骑黑马的十四阿哥。
陶沝回过神,有意无意地用眼角的余光往某人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
谢天谢地!
那抹熟悉的香色身影这会儿已然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间。
陶沝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才将适才绷紧的神经一一松懈,并在脸上绽开了一抹称得上是明朗的笑容。她举臂冲那两人奋力招手:
“我在这里!”
随着一高一低两声嘶鸣,十四阿哥和苒若所骑的两匹马相继停在了陶沝近前。而其他人则还不见踪影。
苒若动作伶俐地跳下马,第一个跑到陶沝身边嘘寒问暖:“九嫂,你没事吧?
“我没事!”陶沝弯弯嘴角,回给她一个灿笑:“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顿了顿,想起一个问题:“对了,玉蕤和巧巧她们呢?”
“八姐和九姐她们还在后面呢!”苒若耐心地为自家两位姐姐解释,顺带也向陶沝描述了他们几个刚才寻人的整个经过。“之前我们是各自分散开来找你的,她们两个往围场另一边去了。后来我和十四哥看到你骑的那匹白马从这片树林里跑了出去,料想你应该是在这附近,所以,便往这边找来了……”
“原来是这样!”陶沝了然地冲她点了点头,随即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状:“幸好你们及时找来了,刚才那匹不够义气的白马丢下我独自落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今天要在这个鬼地方过夜了呢……我还在想,万一到时候倒霉遇上了老虎该怎么办,我可是没有能力在这儿上演一钞武松打虎’的……”
“扑哧——”苒若当场被她这一近乎自我调侃的说话语气给成功逗笑了。
十四阿哥这时也已经翻身下了马,走到两人跟前站定。他的目光一直在陶沝的脸上、身上来回逡巡,深沉而幽远。此刻,见她们的对话已然告一段落,他忍不住出声:“你……哭过了?”
“咦?”陶沝本能地愣了愣,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注意到这一点。明明她刚才已经拿袖子擦过脸了……
苒若那厢听罢也是一愣,而后开始重新打量起陶沝的脸庞。末了,她柔声出语试探:“九嫂是因为害怕才哭的么?”
“呃,这个……”陶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很想说自己并没有对方想象中的那般胆小,可是这样一来,苒若肯定会继续追问原因,她总不见得当真以实情相告吧?
so——在经过一番左右权衡之后,陶沝最终还是决定默认苒若的这种说法,胡乱地朝她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苒若再次开口,十四阿哥又抢先一步继续语出惊人:“你腿上受伤了?”
哎?不是吧?居然连这个也被发现了?!
陶沝这下子真的有点郁闷了。这死孩子没事观察得那么仔细做什么!
“真的么?”听十四阿哥这样一说,苒若终于注意到陶沝那片被血染红了的裤脚。紧接着,她立即蹲□,不顾陶沝的反对便直接掀起了对方的裤脚,而后,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天呐!怎么会这样?”她怔怔地注视着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几乎吓得花容失色。“九嫂,你是不是很疼?”
“不,一点都不疼的——”陶沝见状赶紧蹲□去将裤脚重新盖住小腿,强笑着反过来安慰苒若:“你不用太担心,这应该只是皮外伤而已,不严重的……”
但苒若显然并不相信陶沝的这番说辞。只见她迅速回转头,求救般地看向站在边上的十四阿哥,一脸焦急道:“十四哥,现在该怎么办?陶沝伤得这么严重,会不会……”
她话还未说完,十四阿哥已经跟着蹲下了身,强行掀起陶沝试图遮掩的裤脚仔细打量了一番,继而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将前者的伤口细心包好。整个过程中,他始终都紧紧地锁着眉头,眉心几乎拧成了一条线:“我先替你简单止血,回去之后再让太医重新包扎!”
不得不说,十四阿哥此刻的说话语气和动作均是罕见的温柔,温柔得就像是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陶沝不禁有些懵了,当即愣愣地看着他,脑海中则没来由地闪过适才某人同样温柔地为她包扎伤口时的情景。
旁边的苒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陶沝这会儿的愣神,她从头到尾都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十四阿哥此番替后者包扎伤处的一举一动,脸上满是忧心忡忡:“既如此,那我们赶快带九嫂回去看太医吧!”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扶陶沝起身,“九嫂,我来扶你,你坐我的马回……”
“不,还是坐我的马吧!”十四阿哥果断地挡开了苒若的手,态度强硬得不容后者有一丁点儿拒绝。“她不会骑马,腿上又受了伤,需要有人一直扶着……你身子弱,力气也不够,怕是扶不住……”
他说得似乎在理,苒若也没多想,只犹豫一会儿便表示同意了:“嗯,那就依十四哥你说的做吧!”
“那个,我能不能……”眼见面前这对兄妹俩根本不顾及她的意见便擅自做出了决定,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陶沝忍不住想提出异议,但还没等她来得及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便已遭来了十四阿哥狠狠的一记瞪眼,遂立马妥协地闭了口。
他抱起她上马。
动作是那样得轻柔且小心翼翼,让陶沝不自觉地记起自己先前那次扭伤了脚,他当时也是同样像这般温柔地抱她上轿子的。
脸颊莫名一热,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低下了头。
打住!她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她对他,明明就没有那种意思的……嗯,一定是哪里的感觉出错了!她得赶快丢弃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才行!
陶沝在心里暗暗地再三告诫自己,头始终低着不曾抬起。
苒若这会儿已经骑着马开始往回走,而陶沝这边则是等了许久,却迟迟也不见那位十四阿哥有半点要启程离开的意思。她疑惑地转过脸去,发现后者此刻正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三个刚才待过的那个树丛,脸上的神情也颇有些捉摸不清。
而这时走在前面的苒若也发觉到不对劲,因为身后根本没有响起马蹄声。她回过头,却见十四阿哥竟然还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不禁有些好奇:“十四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后者却没动,也没答话。
难道是树丛里有什么不对劲么?
见此情景,陶沝心下也是一阵狐疑,正要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却蓦地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紧,是十四阿哥用手狠狠地箍住了她的腰——其用劲之大,和他刚才表现出的那股温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她吃痛地重新回转脸去看他,却惊讶瞧见对方此刻的那双眸子里竟透着满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连带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无比深遂起来——
这孩子……又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补完了~筒子们先看吧~
8.2
呼呼,先来更一段吧~白天公司网络不好,没传上~
留言什么的会找时间回复的~
某唐先继续努力码字~争取今天把这章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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