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气氛让人觉得压抑。
着急赶来的人影当中,慕容御一眼就看到了那团黑气压,他抽着嘴角倒退了一步,这么多年的朋友,什么时候不能惹他慕容自然是清楚的,他不敢出声,完全不敢出声。
言宸也没有功夫管他。
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病房,女人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平静的面色,如果不是唇色苍白的话,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他的表情还是不好了。
确认完人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医生跟着大喘气了一声,说道:“夫人的身体状况比较特殊,估计最近的心绪也不稳定,经不起再有什么波动了。”
言宸点了点头。
慕容御在后面见他这个样子,缩着脑袋不敢大声呼吸,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好有护士推门进来,轻声说道:“请让一下。”
慕容御这才动了一步。
“慕容。”言宸出声了。
吓得他这一步走了一半,才转过头来,僵硬地笑了笑。
慕容御说道:“那个什么……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想要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但是下次,你再把她牵扯进来试试?”言宸的语气都带着一些冰冷,慕容御觉得头顶有一堆冰雹子砸下来,实在是吓人的很。
他话没有说完,但也足够让人懂了。
慕容御就怕把脑袋给点坏了一般。
他一开始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他知道言宸一向对这个小丫头挺重视的,基本上有了这位老婆坐镇之后,就很少跟他们一起混了,他没打算让人出事情。
在顾家他也留着后手,本来打算拿到画就带人走的,但没想到容清清觉得他做错了事情,会那么生气。
也不知道她这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看了看床上的人,再看看言宸的样子,有些微愣,思考了好一阵,才说道:“那个,恭喜你了。”
言宸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还是在生气,“借你吉言。”
“……”
他错了还不行吗?
慕容御识趣地没有再多待,被人冰封了好一阵之后,匿着声走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言宸两人,他坐在病床边,盯了人半晌,微微伸出了手,贴着她的额头轻抚了两下,替人整理了碎发。
这张脸精致的很。
大约是他的动作幅度大了,容清清看起来有些不太安稳,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言宸的动作也跟着停了,目光暗淡地盯着人看,指尖微微触及了她的肌肤,水嫩嫩的,仿佛一碰即碎。
手指往上移动了几分,来到她皱起的眉头上,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但是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挣扎。
指腹触碰在她的眉心,言宸木着一张脸,在上面几次游走,似乎是要将她的眉间抚平,可是来来去去,也只消下了一点。
言宸停顿了下来,看着她问:“在做什么噩梦吗?”
…
容清清很久没有回忆起以前的时候了。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太记得言平舆长什么样子了,但是现在一抬头看到这张脸,所有的记忆都如同潮水一般涌现了上来。
在书房接受了言平舆的一阵点播。
从里面出来的凤九,正低头觉得疲倦,最近闹出了那些动作,惹得她生活也不是很平静,不知道那些人从哪看出来她的重要性了,找各种理由来见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足觉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
女声在她背后响起。
凤九不太喜欢搭理他们,转了个身打算离开。
然而对方却不想放她走。
女人双手环胸,穿着一身长裙,白色的裙摆看起来带着仙气,雪白的肌肤和半绑起来的公主头,典型的美貌无比的贵小姐,凤九和人就太不一样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妖艳的气息,只是一个瞥眼,都比别人来的要勾人许多,当这种眼神里,掺杂着不屑的时候,通常都很容易惹女人生气。
对面的人也不例外。
早先那几年,到还会把这些难听的话藏起来,表面上作出一派和谐的样子,随着年数增长,大约也是觉得彼此都恶心的受不了,也虚伪的假装都不想再继续了,跟着见面就吵,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凤九很少参与。
因为她的存在感不强。
但这人又矛盾的很,如果有谁想要趁机欺负这位弱势的小姐,也必定会有一番苦头吃,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人不是好惹的,她只是无意家产。
而她也做的很好。
老爷子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关注她。
女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嘲讽,但心里怎么想,也只有自己知道。
凤九不想逞嘴上功夫。
想绕开这人,然后走了两步,都不是很顺利,眼眸一下子暗了下来,抬眼看着她,冷冷地说了句,“让开。”
女人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恼羞成怒。
涨红了脸说道,“你……”
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来人看起来很是匆忙,是金贵小少爷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赶了过来,一边走到凤九面前,一边拉着人的手,“快,快跟我走。”
凤九的脸色还没转变过来。
等一分钟之后,就显得更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一个豪华的儿童房?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玩具,从这位小少爷三岁到十三岁的娱乐设施,都在这里了,她被女佣拉来,扔在了小家伙的面前,那么小的一只,正坐在积木玩具之前,穿的浑身都圆鼓鼓的,正拿着一个三角板抬头看着她。
不得不说言宸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
虽然没有见过言平舆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显然跟眼前这个大眼萌娃没有一点关系,言平舆是那种笑起来和蔼,凶起来吓人,只要不笑就觉得是在生气的长相,很容易有威慑力,而他儿子言宸就不太一样了,还没开口呢,抬眼便是三分笑。
凤九不喜欢小孩。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很好看,以后也一定是个祸害。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凤九突然发现眼前的娃娃似乎是玩腻了,伸手转头跨越一堆小积木板,跟着爬了过来,慢吞吞的,倒是非常艰辛,走两步滑一步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以后叱咤商场的罗刹模样。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揪住了她的裤腿儿,往外拉了两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跟着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
刚进门的女佣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惊呼道:“天哪,少爷又好了?”
“什么好了?”凤九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她的不耐烦显然没有传达到那位女佣的眼里,对方还兴高采烈地跟她解释道:“凤九小姐,您不知道,小少爷都闹了好几天了,谁来面子都不给,谁逗也不笑,我们寻思着给少爷找个玩伴,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凤九听出了重点,指了指自己,“我是他的玩伴?”
女佣笑道:“是啊。”
很好。
年龄相差十五岁的玩伴,凤九觉得自己以往的好涵养都消失了,她现在只想骂人。
言平舆这人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他都不会怎么在意,如果言宸喜欢的话,就是把凤九给他做童养媳也可以,这位老年得子的大富豪,对宝贝儿子的宠溺也可以说到了逆天的程度。
凤九寄人篱下,不得不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里,跟一个小屁孩玩起了积木城堡,堆了一次又一次,小家伙学东西很快,一些简单的玩意儿在他手下,很早就没了什么挑战性,不难看出有些东西他其实已经腻了,但是又在莫名坚持着。
有几次看着这人的表情,凤九都替他觉得痛苦。
她点了点城堡的顶端,“喂。”
四下无人。
他抬起头来,眨巴着大到逆天的眼睛,眼底浮现一丝疑惑。
叫他干啥?
凤九说道:“换个人陪你玩好不好?”
“?”
大约是没有听懂她的话,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点朦胧。
凤九也不指望能得到他的同意,欺负人家听不懂,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人,虽然周围的人都说小少爷特别喜欢她,但是本人到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这个小孩就是粘人的性子,喜欢跟人玩,换谁来都一样。
而她,恰好,又是非常、特别不喜欢对付这种年纪小的脆弱生物。
她这也是奇怪。
多少人在外头想巴结这位小少爷,都巴结不到,往往连根汗毛都碰不到,就被人嫌弃地躲开了,换了在她这里,伸手要抱抱的样子不知道萌坏了多少女佣阿姨,偏偏她就是跟躲病毒一样。
凤九打算走。
旁边的人也不好拦着。
毕竟这位再怎么说,也算是主子之一,而且陪得时间已经够多了,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做小少爷的贴身玩伴吧?那工作还有休息时间呢。
结果大家想得好。
架不住小家伙嚎一嗓子。
“……”
凤九刚走出门口,就被人给拉扯住了,几个人趴在地上,跟看救世主一样地看着她。
“凤九小姐,您不能走啊。”
“少爷平常都不哭的,但是哭起来都要命啊。”
“您哄哄他。”
“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凤九小姐!”
凤九头一次被人用这种姿势抱大腿,转头一看小娃娃,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双目含着泪,憋着嘴,哭声小了,但依旧在抽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只要这人敢走出去一步,他就继续放大招来。
言宸的粘人程度超乎想象。
而原本只是对她提醒了几句的言平舆,也突然对她多加关注了起来。
几项被好几个人争着抢着的大案子,转头就交到了凤九的手上,这一点让周围的人都羡慕不已,冷嘲热讽每天都跟三餐一样准时到,来来回回那么几句,凤九都已经可以背出来了。
她没有把事情办得特别出色。
只是找了个折中的方法,把利益压在了及格线的位置,凤九是真的不想出风头,她的脑子里还是孤儿院的院长,心想等再过两年成年了,她就退出这个舞台,不会再给言家添任何麻烦。
她可以去孤儿院当义工。
虽然她不喜欢小孩子,但是凤九想不到可以回去的地方,她起码学了点书,如果担任一下偶尔解答问题的小老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来说,凤九其实是个不思进取的女人,总是她有满身的本领,她也懒得用,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去操心,老天爷就早早把东西主动交到她手里了。
然而一帆风顺的人生,总归是会遇到什么挡路的。
凤九一度认为言宸就是那块挡路石。
小家伙明明什么都不懂,偏偏黏她黏得很,凤九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多了个大型挂件,有时候她觉得烦,不想去里这孩子,结果被人用无尾熊一样的姿势被扒拉着小腿,小手攥得紧紧的,被人拖着走还一副很开心的脑缺样儿。
言平舆在一旁看了倒是觉得开心。
“好,好啊。”
他连说了两个好,还跟凤九比划说道,“看我们的小宝贝多精神。”
您不觉得他可能智商有点问题吗?
凤九当然不敢这么说,在言氏里被人二十四小时缠着,就算是到了要休息的时候,言宸也趴在她的怀里才肯睡着,还不能让别人抱,不然醒来没看见人,准又要哭。
凤九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偏偏已经有过一次当妈的体会了。
她之前还觉得学校里的一些追求者很烦,但是比起眼前这位,仅仅十几通的电话轰炸,已经算是好的多了,二十四小时玩伴后来变成了二十四小时保姆,言老爷子亲自发话,让凤九陪着他的宝贝儿子好好玩,到时候什么大单子都能往她手上放。
而面对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凤九却觉得自己的生活,远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水深火热的境地,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终于也都转了一个方向,落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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