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看起来呆呆的。
趴在他身上,瞪大了眼睛,样子看起来相当有趣。
容清清的视线在他身上飘动了一下,言宸低头盯着她,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她满脸通红的没有动作,看起来还有些窘迫,言宸看了一会儿,发现她微微动了动唇。
嗯?
容清清不知道说了什么,言宸没有听清,正要凑过去一点的时候,突然抬头吓了他一跳。
“姐。”他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无奈,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你不是专业的吗?”
…
强人所难,太强人所难了。
有本事别用美色诱惑啊,容清清一脸抑郁地坐在沙发上,昨天还好言宸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然她可能一个恼羞成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剧本还躺在一边,容清清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心乱,一手把东西给放远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言宸从楼上下来,一早要上班,西装领带都穿好了,手指放在衣扣上,稍稍一顿,看向缩在角落的那位,“姐……”
那人立马挺直了背。
过度的反应落入他的眼里,耳廓通红的样子,看起来莫名觉得有趣,言宸伸手捂住下唇,忍不住笑了一声。
容清清疑惑的回过头去。
“……你笑什么?”
“没什么。”言宸忍住了笑意,回过头来,看见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忍不住一愣,说道:“今天不上班吗?”
“啊……”
容清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衣服还没换,精神耷拉了下来,双手放在沙发背上,压着下巴抬眼瞧着他,撇撇嘴说道:“不想去了。”
言宸觉得有点好笑。
走过来拉起她的胳膊,“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谁。”
有点想哄小孩子。
“那为什么不去了?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容清清没有反抗,被他拉了起来,坐在沙发背上,还怕自己给掉下来,结果这人双手一撑,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容清清被人圈在怀里,也忘记了要说什么。
其实她清冷的模样看久了,言宸也发现了其中的差别,此刻明显就是有些呆了,言宸盯了她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接着笑笑,说道:“算了,都由你,不想去就不想去,等什么时候想去了,再和我说吧。”
容清清看着他,觉得奇怪,“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劝你你听吗?”
也很难说啊。
容清清看着他。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言宸还觉得有点意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事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容清清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情感变得有些模糊,分不清是感动还是什么,光是看着言宸,就觉得恍惚,从以前就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到了现在也没有得到答案。
无数次清晰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言宸,她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是她想太多了吧。
容清清如此想道。
对着他笑了笑,也伸手搂上了他的脖颈。
…
接到秦匹的电话还是比较意外。
容清清刚走进公司,就看见了有人焦急等在门口,一发现她的身影,连忙激动地跑了过来,“容小姐,我们少爷等您很久了。”
容清清猝不及防就给人带走了。
“你们少爷谁?”
走在前面的人脚下生风,边走边说道:“您不知道吗?我们少爷就是秦家的少爷啊。”
容清清觉得脑袋上华夏三根黑线。
走到了接待室,大门刚打开,就看到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的秦匹,头疼地扶了扶额,对方也听到了响动回过头看到她就先咧嘴笑笑,“哦,清清,你终于来了啊!”
容清清想转身走,就听见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假装没看到也不行。
容清清说道:“找我有事吗?”
秦匹笑笑道:“有啊,当然有啦,不然我找你做什么。”
容清清看起来是一脸无语。
秦匹给她倒了杯水,笑说道:“我都从刘闻素那里听说了,你说你不参演的原因是因为感情戏?嗯?可是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啊。”
“适合我?”
容清清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秦匹到了嘴边的话也因此给咽回去了,干巴巴地找了个话题说道:“你没有想过要尝试一下吗?”
“不管怎么样,也不是现在。”
“……好吧。”秦匹看着她,挣扎了半晌,其实这个剧本他还是很满意的,爱情总是一号主题,不管是换谁来,都要有一点这样的元素加持,容清清作为女主角不演,说实话是很大的一个吃亏,“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个题材,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
如果有其他人坐在这里,听着他这个话大概都会吓掉下巴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参演?”
“是。”
“为什么?”
“你合我的眼缘。”
“……”
…
电话,消息,短信轰炸。
基本上这几天大家都很忙碌,自从容清清决定退团之后,网上已经爆炸了很久了,在这些粉丝诅咒谩骂的信件之中,蒋花花还能挑出秦匹的消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厉害。
打开一看,泪流满面。
他哭着说道:“清清啊,Aaron真的是很欣赏你啊,电影都求着你演,这简直是做梦一般的场景啊,你真的不答应吗?不答应吗?你要是再不答应,是要遭天谴的啊。”
然后一语成戳。
容清清真的遇到麻烦了。
那天她去找跟安汶相关的信息,刚走进裘氏,就被那两个小鬼发现了,上回耍了他们两个,容清清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左右手一边一个给绑架到了顶层的办公室。
“等等、等等……”容清清挣扎了一下,但又不想闹出太大动静,结果还是没有挣扎开,“你们这是带我去哪?”
阿武阿平的眼神中,带着愤恨和怨念,报复心满满地哼了一声:“上次你可害的我们好惨啊,那些欧巴桑出来之后以为我们是什么不法分子,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差点就被保安抓去喝茶了。”
一扇门被打开,容清清二话不说被丢了进去。
“诶,等等!”刚想要说话,大门就紧紧被关上了,她只能撞在上面,伸手拍了拍门,听到咯噔一声,门被反锁了,“喂!你们做什么?”
门那边传来得意的两声,“哼哼,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我们老板想见见你。”
…
老板?
说的是裘毅?
容清清想了没多久,很快就有人敲门进来了,裘毅的脸出现在门口,第一时间收获了一记犀利的眼刀,满分地闪躲之后,看着容清清觉得好笑,说道:“真是贵客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男人看起来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容清清仔细一看,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变化,跟之前比起来,现在的样子似乎更春风得意一些,也是,那时候他的生意刚被言氏抢走,而如今程星辰他们移籍过来,估计受益相当不错。
裘毅这个人,就是赚钱了见谁都是大爷,没赚钱跟谁都是仇人的典型。
然而对容清清似乎有些不同。
从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熟悉感,以及她背后所涉及的财团和地位,裘毅自己也说不清,不知不觉中态度就不一样了,他看着容清清,最近这人很出风头,就算不是刻意关注,也知道了不少八卦。
他笑道:“难不成是你那家小公司呆腻了?想换个地方。虽然我们裘氏不开女团,但是如果你要来的话,我也可以破例签下你的。”
说完还耸了耸肩,“你知道,我对于能赚钱的事情,向来是来者不拒。”
容清清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绕开他就准备走,裘毅一只脚伸出来搁在桌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挡住她的去路,“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我想你是误会了。”容清清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有股火在烧,她对裘毅没有什么好印象,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情加起来,也足够证明他是个小人了,“我只是路过,是你们家的艺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丢在了这里。”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是来刺探商业机密的。”
容清清看着他,“很正常,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想法。”
说话不饶人。
裘毅脸色有些难看,他倒是很怀疑容清清怎么能够获得那些个导演的喜欢的,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严厉起来,“你别以为这里是你的那个小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难不成你们公司还是黑帮?要跟我拿赎身的钱?”
“少给我贫!”
裘毅拉大了嗓子说话。
容清清本来就不爽了,还从来没有谁跟她这么大小声,二话不说抬起脚踹在了桌腿上,啪嗒一下,桌子就给踹翻了,裘毅的脚还搁在上头呢,一下子没有空位,给跌了下来。
“你干嘛?!”
还不等他爬起来,容清清又踹了一脚。
声音大到屋内绕梁三巡又给落了回来,她看着裘毅的样子,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勾唇一笑,熠熠发光的眼神显得格外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得那些小把戏,是,我是来找你麻烦了,那又怎么样?”
“你疯了?!”
容清清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说道,“我原本都打算走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裘毅愣了一愣。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揪着衣领压在了沙发上,女人站在高处,压迫感十足地盯着他,微微一笑的样子,像极了从哪来的女魔头。
“噫——你做什么?我们可都是文明人!”
“不是要来横吗?我们就看看谁比较横!”
说着从桌上捡起一把水果刀,刀面亮蹭蹭地直晃人的眼睛。
裘毅虽然不全是脑力派,对于一些事情也很大胆,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只要他稍微一动就可能擦破皮,而对面这个祖宗似乎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她的眼神,像是笼罩着黑雾一般,望向她的时候,里面的疲倦和乏力,一下子侵入了最深处,像是在和人宣泄一般,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喂——”
裘毅不敢说什么了,他怕对方是认真的。
但是又莫名,觉得这个感觉很熟悉。
这种沉重的枷锁感,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个女人拥有他也无法猜透的心思,虽然总是带着笑,但是眼底是一片死寂,像是从来没有得到过释放,也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被关押在深谙的牢狱里,不向任何人求救,放弃了重生的希望。
她的世界已经完蛋了。
裘毅清楚明白地从她的眼中读到了这个讯息。
或许是因为同类相近的原因,他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如同他面对裘氏的一切一样,明明那么多选择放在面前,却只觉得一条路的尽头只有黑暗。
容清清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的眼神是单纯且直击人心,请扯到一种让人一看就容易产生好感的地步。
裘毅虽然不喜欢她背后的势力,但不可否认还是会被她身上的特质所吸引,看到她的时候,会觉得世界上还有单纯无害的存在,让人觉得放松和温暖。
但是这一切,却不见了。
压抑且再压抑,压抑到最后累积在心底深渊的东西,变得沉重,而令人匮乏。
容清清有一瞬间的失神,所幸很快就恢复过来,她原本只想吓唬一下对方,然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老实了,手上的动作一转,水果刀叮得一下掉在了地上。
容清清松开了手,目不斜视地走出门外。
…
半晌之后。
裘毅才发现自己忘记呼吸了。
大口喘气了一会儿,捂着胸口盯着地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回过神来,睁眼,盯着前方,自言自语道:“言宸……”
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所有在你身边的人,最后看起来,都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只能流着血,在金色的笼子里发出临死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