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齐灿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任宋旭如何敲门,她都当作没听见。
时钟转到七点整时,齐灿灿换了身轻便的行装,戴上一顶鸭舌帽走了出去。
宋旭见状拦在了她的身前,脸上是说不出的坚决。
“我不会让你踏出这道门半步!”
齐灿灿真去了,不过是跳进袁闻芮挖好的坑罢了。
“走开。”
齐灿灿眼皮都没抬,声音也不咸不淡。
“齐灿灿,你想我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宋旭第一次开口直呼她的全名。
齐灿灿很显然一顿,而后开口笑说。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你紧张什么?上次是你亲手送我走上绝路的,这次,是我自愿的。我只想接回不甜。”
闻言宋旭脸色苍白,他停在空中的手臂不自觉地颤抖着。滚了滚喉咙,他?然失声。
“对不起……但,你不能走。”
宋旭试图抓住齐灿灿的手臂,可齐灿灿极快速地闪到了一侧,绕开他。跨步行至他的身后。
“你没资格命令我。”
齐灿灿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望着宋旭掏出,齐灿灿挥开了他的手,‘啪嗒’一声落地,在宋旭捡起前。她抬脚踢开了数米。
也许是这个动作激怒了宋旭,他直接伸手扣住了齐灿灿的肩头,怒斥。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去了,若是有什么闪失,是不是让大家再救你一次?你是不是认为你每次都可以很幸运的躲开?齐灿灿。我问你,如果没有唐三少,你可以踏出那座深山半步吗?上次是齐悦,这次你打算搭上你自己?”
宋旭不是很懂齐灿灿,他一直一直笃定地以为。齐灿灿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
袁闻芮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却能让她如此不顾一切。
“我刚才说了!你的孩子不可能在袁闻芮手上!你仔细想清楚好不好?她不过是怕你利用孩子与她抢唐三少!这样的女人,你说她真找到了孩子会怎么做?她当然会杀死孩子!这样才会永无后患不是吗?还给你?她能保证你不再带着孩子出现在唐三少面前吗?”
齐灿灿冷笑着甩开了他的手,她懂宋旭的意思,道理谁不明白?无非是说她在拖后腿罢了。她是愚蠢,她也冲动。但试问这个世上有哪个母亲可以不顾自己的孩子?宋旭没有孩子,她也不指望他感同身受。
是陷阱又如何?就算只有零点一的可能性,她都不会轻易尝试。要她用不甜去赌,她不敢,也不会!
袁闻芮戳着她的死穴,也许就是深知孩子是母亲的命吧。
“滚蛋!”
齐灿灿忍不住爆了粗口,一连捶打了死死挡在身前的宋旭数下,似发泄般,一下比一下更用力,连带着先前的恨意。
宋旭执着,即使齐灿灿威胁他立马将他送进监狱,他依旧不肯松手。
可齐灿灿也铁了心,她不停地推开宋旭,宋旭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
他们在争执中,扭打在了一起。宋旭不敢真的用力,齐灿灿却下足了力道,拉扯中,她的腰撞在了玄关的鞋架上,她的包应力落下,里面的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都是不甜天真无辜的小脸。
顺着齐灿灿的目光,宋旭同样看见了不甜的笑脸,他眸中闪着微光。无力地扯开了嘴角。
“齐经理,上回唐三少为你中了数弹,也许你不清楚,那些子弹多多少少都会让他留下后遗症。你为什么偏要急于一时?善恶终有报,袁闻芮始终躲不开,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被宋旭压在了地面上,紧握着照片,她抬手甩了宋旭一脸,扯着嗓子吼道。
“我只想要孩子!我想我的孩子在我身边,我有错吗?宋旭,你别自以为是,也别拿唐纪修压着我!他中弹了很无辜是吗?那我呢?我承受的这一切,你敢说不是你们拜你们所赐?论伤疤,我身上的不比唐纪修少!”
她说得是事实,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右手手肘,这辈子都不能正常弯曲!大腿上的那个窟窿,至今午夜梦回都会隐隐作疼!
“别捅我一刀再请我吃糖!抱歉!我不接受!”
说着,她的眼角流出了细细密密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在耳边,耳中一阵嗡鸣。
“算我求你,你滚开行不行?你就让我去死行不行?只要能换回不甜,我这条命,随时都可以给袁闻芮!”
宋旭压着她的手臂莫名传来一阵冰冷,他苦涩一笑,却始终不愿意松手。
“那你的仇恨呢?你所谓的报仇呢?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收留我?是同情?不可能吧。也不会是觉得亏欠沈思勋。因为你发觉了,你发觉当年害死你父母的人根本不是唐景云!你怀疑沈克仁不是吗?所以你才能忍着厌恶留下我!既然如此,你怎么能中途收手?你若是有事,沈克仁这辈子都会逍遥法外,你不清楚?”
齐灿灿目光一紧,她望着宋旭,良久,哭着哭着便笑出了声,她笑得肆意。险些呛着自己。
“我不想报仇,我只要不甜。”
说罢,也许是宋旭动摇了,也许是她用尽了全力,她只轻轻一推。宋旭便跌坐在了一旁,不等他有所反应,齐灿灿抓起鸭舌帽,欲冲出公寓。
“等等!”
宋旭的语气极近哀求。
“我联系唐三少,你和他一起去!”
“不必了。”
齐灿灿不自觉地笑了。她的声音变得极轻,像是与宋旭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我相信他。不甜至少是他的孩子,我无法力缆狂澜,不能凭一己之力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论心机、论手段,我齐灿灿甘拜下风。但唐纪修可以,他不会不管不甜的。”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宋旭眼前。
与宋旭耽误了太久的时间,齐灿灿开着车。打开导航,一路狂飙。
车子越开越偏离市中心,渐渐地,路变得不是那么好开。
顺着乡间泥路,齐灿灿找到了袁闻芮写下的地址。
放眼望去,唯独只有这一家点着微弱的灯火,是个别致的小别墅,院中种着些花草,隐隐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齐灿灿将揣在兜里,点开了录音,一步步缓缓地向前行。
其实她在来的路上想过,大不了鱼死网破,袁闻芮也落不得太好的下场。
推开门前,头皮忽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被这股力道狠狠地往后一拽,帽子跟着落在了地面上。在她来不及看清身后的人时。就被拦腰抱起。
熟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回绕在鼻间,她被抱着朝反方向跑去,颠簸中,她屏着息张开唇瓣。
“唐纪修?”
郊区的夜晚格外安静,没有汽车鸣笛,也没有建工的嘈杂,除了微弱的路灯,几乎眼前是一片黑暗。
听着强烈的心跳,齐灿灿分不清究竟是从谁身上传来的,她抬眸,却只能勉强看到他的下巴,只是这个轮廓相较唐纪修略显消瘦,她不禁提高了嗓音。
“你放开我!你谁……”
齐灿灿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抱着她的人很明显一顿,随即用空出的手掌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
齐灿灿挣扎着晃动着双腿,惊慌下用力地咬住了他的掌肉,即使口腔中溢满了血腥味,他也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慌乱中,齐灿灿扯下了他手指上的戒指。攥在手心牢牢地握着。
那人始终一言不发,不知被抱着跑了多远,她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毫无征兆的失去重心,齐灿灿摔在泥巴路上,顺着小山坡直直地滚落下去。
由着夏天她穿着短袖,肌肤紧贴着地面不断摩擦,疼得她险些滚出眼泪。
滚出了数十米,她被一颗老树挡住停了下来,后脑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树根上,她咬着牙抬手捂住。手心一片粘稠。
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戒指内侧刻着的字母。
——x&c。
她记得这枚戒指,它的主人,是她生命中躲不过的劫。
齐灿灿没有多余的心思探究这两个字母的含义。她试图撑着身子站起来,可浑身传来的疼痛感迫使她不得不倒回地面上。
缓了好半天她才想起找,但在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早就无影无踪。
深深地无力感让她不由蜷缩起了身子。
她心中只想着不甜,与袁闻芮约定的时间超了太久,袁闻芮定然失去了耐心。
在齐灿灿局促不安的时候,宁静的夜空中传来了阵阵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