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征亲眼看着唐纪修定好机票后才回到唐宅。
宅内漆黑一片,他摸着黑上了四楼,推开房间的门,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坐在落地窗前的人。
“大哥好精神,不困?”
唐纪衍冷睨了唐纪征一眼,谁也没开灯,黑暗中,唐纪衍递了根烟给他。
唐纪征接下了,但迟迟没有点上。
直到唐纪衍打亮了火机,唐纪征才不动声色地将烟撇断,随手丢入了垃圾桶中。
“我戒烟了。”
唐纪衍哼哼一笑,道。
“怕?你放心,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不会害你。”
“谁知道呢。连亲生父亲都不愿放过的人,好像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唐纪衍的眸光一沉,望着他的双眼晦暗如深。
他们相视许久,唐纪衍才打断了沉默,他轻拍唐纪征的肩。低声提醒道。
“注意你的言辞。”
旋即也不等唐纪征开口,他缓步离开了房间。
关门的一瞬间,唐纪征漫不经心地提高嗓音道。
“大哥放心,作为唐家人,利益至上。你便坐稳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就好。”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齐灿灿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完全接纳。
她离开饭店后没有打车,穿着有些不跟脚的拖鞋徒步走回了公寓。
出了一身臭汗,双腿也酸疼得厉害,可好在她稍稍有些清醒了。
洗完澡后。她还没来得及吹头发,便给雪莉打了通电话。
“你疯了?你当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想丢就丢?你问过我吗?”
雪莉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当年齐家败落的时候她费了好大劲才收回这些遗产。
“可是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他。”
“齐灿灿,这分明就是个坑。也许旁人正眼巴巴地瞅着你往下跳!”
雪莉气急,沈思勋若真要坐牢,自然有人会比齐灿灿更急。
“再者你垫上这笔钱!沈思勋也出不来,你有本事在法院判决下来前解决所有问题吗?我说过吧,那家公司不是你轻易可以调查的。”
雪莉揉了揉眉心,尽可能地放低口气好生相劝。
“沈家的事沈家自己会解决!没有沈克仁,沈承淮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大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没有外界传得这么好,但也不至于太恶劣。再者,沈承淮不是你的前男友吗?你实在担心,就让他替你做你想做的事。”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小傻子,连雪莉都在刻意避开要害。
“我大概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雪莉,你听我说,沈思勋若真坐牢,我也脱不开关系。你觉得沈思勋辞去职位,谁最能得利?我现在在沈家孤立无援,沈承淮不见得会向着我,他对我的感情所剩无几,这是他最好的翻身机会。”
沈思勋的地位动摇。沈承淮自然而然会上位,什么亲情,全都是狗屁!若沈承淮真的有半点动摇,早在沈思勋被警察带走前他就会冲出来阻拦,但沈承淮没有,他冷眼看着沈思勋离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沈克仁的态度也一直不明确,对两个儿子看似很公平,可通过这件事后齐灿灿才发觉,沈克仁哪是一视同仁。分明是为了沈氏集团的利益,谁做这个总经理都无所谓,只要沈氏集团姓沈就好。
雪莉压根不想听齐灿灿说这些屁话,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总之离不开一点,别管、别问。
“你不帮我也可以,我会找别的律师。”
“齐灿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雪莉,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我?”
话落是一阵沉默,雪莉欲言又止,半响,她才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总之我不会害你。”
齐灿灿但笑不语,她掐断了电话,不想继续争执。
谁的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雪莉闭口不言,齐灿灿不怪她。
坐在客厅发了许久的呆,齐灿灿忽地想起了齐悦,唐纪征回来了,那么谁来照顾她?她双腿不方便,正需要陪伴。
就在齐灿灿犹豫着要不要给齐悦打通电话时,齐悦先一步拨通了齐灿灿的号码。
“姐!爷爷的律师把他的遗物交予我了,是个旧匣子,你猜里面装着什么?”
齐灿灿一愣,还没来得及问,齐悦便兴匆匆地继续说道。
“全是照片,你要看吗?”
“你发到我上。”
齐灿灿下意识地认为并非普通的照片,否则齐悦也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齐悦明面上虽没说,但从她的字里行间中,齐灿灿听得出来,她终是怪她的,怪她无情又冷漠。
挂断电话前,齐悦小心翼翼地道。
“姐姐,也许你真的误会三少了。还有……唐董的事,我希望你能不带偏见地对待。”
齐悦只是个旁观者。但她心里很清楚,齐灿灿绝对没自己想象中的卑微。
“我警告过你,你不听话是不是?”
齐悦闻声吓得身子一颤,缓缓回眸,她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你害怕姐姐知道?就算今天我不说。她早晚都会知道。”
雪莉低声一笑,一把夺过了齐悦的。
“你以为你在帮她?这只会让她深陷困境,到底是谁教你做事这样没头脑的?”
“啊,没人教我。”
齐悦同样报以冷笑。
她垂眸看着自己依旧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眼中布上了一层氤氲。
“毕竟我是有妈生没妈教的孩子。”
闻言雪莉控制不住情绪。扬手就挥向齐悦的脸颊。
可打完后,雪莉马上后悔了,她试图覆上齐悦红肿的侧脸,可齐悦极为厌恶地撇开了脑袋。
齐悦咬紧了下唇,沉默过后,她抬起了下巴。
“妈,做人不能这么虚伪。错了就是错了!”
“闭嘴,你懂什么?”
齐悦不再出声,她有些疲惫地闭紧了双眼,低低地回道。
“我困了。沈律师也请回吧。”
等雪莉退出病房,齐悦才将照片发至齐灿灿。
另一边,等待简讯的过程齐灿灿莫名地局促不安。
连响了数下,她颤抖着点开简讯,险些掉在地上。
从照片的颜色上可以看出有些年月了,第一张中并排站着三个男人,他们嘴边同样仰着自信的笑容,站得极近,看模样十分亲近。
虽然都是年轻时的模样,但齐灿灿还是认了出来,是唐景云、沈克仁、齐绍成。
唐景云与齐绍成同框齐灿灿并不惊讶,她很早就知道唐家与齐家是世交。
可沈克仁为什么会出现在照片中?
按理他们不该有交集。
第二张照片,沈克仁怀中抱着的,分明是幼时的自己,身侧站着一个女人。沈思琪。
这张照片给齐灿灿的冲击力太大。
她的脑袋一瞬间疼痛得难以复加。
之后的每一张都足以证明,二十多年前,三家的关系极为亲密。
齐灿灿忽地回想起齐绍成醒来说过的一句话。
——灿灿,你误会了……
看完最后一张照片,齐灿灿竟出奇的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瘫软地陷入了沙发中,她环着双膝,笑着笑着便哭了。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迟钝,事到如今她也不明白谁对对错,可她却笃定地知道,沈克仁欺骗了她。
沈克仁对她说得每句话他都记得,可他避重就轻,从未提过他从前就与齐家交往过深。
他字字句句透出的,无不是憎恨与厌恶。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不愿看到沈思琪与齐正廷来往,那照片又怎么解释?
指不定沈思琪与齐正廷就是沈克仁暗中撮合的!
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齐灿灿缓缓地抬起脑袋,直直地盯着大门。
她的脑海中瞬时闪过了一张脸,她吃力地撑起身子。等推开门后,门外依旧没有任何人。
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一锅热腾腾的鸡汤,齐灿灿吸了吸?子,下意识地冲进了电梯。
她追了许久,直到跑向车水马龙的街道,仍没有搜索到他的身影。
齐灿灿不自觉地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是他?
再次回到公寓,齐灿灿强忍着反胃将鸡汤全数喝光。胸口滑过一丝暖意,她倒在床上,用力地掐着大腿根部。此刻的疼痛教会她记得,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完成。
次日清晨,齐灿灿简单地梳洗好后给杨昕打了通电话。
“我想见唐董。”
她直白地说出了目的。
“怕是很难。”
唐景云是死刑犯,除非特定的探监日期,否则任谁都没办法轻易与他见面。
“你会有办法的,对吗?我现在真的有很着急的事要问他。”
杨昕顿了顿。笑说。
“抱歉。”
“我现在撤诉……”
无论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唐景云也没有太多时日了。
“这个是不可能的了,已经进入司法程序。是由公权力进行起诉,与原告没有多少关系了。法院判决已定,不存在撤诉的问题。齐小姐,法律不是儿戏,不会按照你的心情随意更改。”
齐灿灿一时间无言以对,她紧紧地攥着电话,胸口莫名地发闷。
“但也不是绝对。”
“以唐董的身体情况,可以保外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