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悯陪着陌桑在大街上闲步,不时一起购买些小玩儿,直到将近黄昏时,两人才避开众人耳目悄然出城。
城郊外,两人并肩而立。
太阳沉西,离别在眼前。
“起风了。”
宫悯抬起手,熟练地拢好陌桑披风上的毛领。
大手抚着她的小脸,轻声劝道:“这里不比帝都暖和,夜里风又大,你身子又弱,小心着凉,快些回去吧。”
陌桑抬眸着他,有些幽怨地念道:“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想不到她陌桑也会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离别是酸的,心里却是甜的。
闻得陌桑的抱怨,宫悯却笑了,捏捏她的小脸道:“妾把君心比明月,君愿妾如影随行。”她舍不下他,他又何曾舍得下她,继续念道:“乌云闭月终有时,风吹云动月见影。”
宫悯抱紧陌桑,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有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如期归来,定不负你的相思情深。”
“听话,回去吧。”
这厢哄孩子似的哄着陌桑,自己却紧紧抱着舍不得放开。
过了好半晌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猛一把推开陌桑,转身走入夕阳的余辉里。
陌桑看着迎着余辉走远的背影,直到宫悯的背影溶入金色光芒里看不到,强忍着追上去的冲动转身往回走。
悄然回到他们最后走进的店铺里,却被眼前的画面吓到。
本应该离开的宫悯却赫然站在柜台前,正背对着她跟掌柜有说有笑,陌桑整个人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夫君。”
陌桑惊讶地唤了一声。
面前的背影却不为所动,陌桑等得心焦。
正要唤第二声时,眼前突然回过头,看到陌桑时面上露出惊喜之色。
“弟妹,你可来了,我可都等你半晌,再不来我可就要去狗肉。”
面前的男人突然变脸,毫不客气地数落陌桑。
他不是别人,正是宫悯的大哥宫憬。
陌桑怔一下,上前施礼道:“见过大伯?大伯怎会在雁城?”惊讶地问多问一句,面上也瞬间黯然。
宫憬看到陌桑的变化,长叹一声道:“三弟是弟妹的夫君,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身为他的兄长自然也是关心他的安危,不过让弟妹失望,真是很抱歉。”
陌桑调整一下情绪,堆起笑容道:“大伯这样说,我就把买狗肉的银子省下。一家人说谢谢也见外,弟妹也一并省下吧。”
闻言,宫憬一脸不甘地指着陌桑,半晌也说不出话。
陌桑也不理会他,继续在店里细细挑选,直到天色暗下时,宫憬才跟她一起离开店铺。
兄弟二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形都十分相似,再加上此时天色昏暗,若不近前细看根本区别不出。
两人一起走出店铺,在众人的目光下坐上马车。
“赢戈,我们先到西四巷,再回居所。”马车原路返回,陌桑突然出声吩咐赢戈。
“弟妹这是……”
宫憬一脸疑惑看着陌桑。
陌桑淡然一笑道:“雁城没有狗肉,请大伯尝尝当地最有名的烤猪肉,西四巷的烤猪肉,丝毫不逊色于大伯钟爱的狗肉。”
“这可是你说,我若是不满意的的话,回头你得送我一百斤狗肉。”
“我倒不担心味道不能让大伯满意,而是大伯吃过后舍不得离开雁城,大嫂怪罪下来我担待不起,我们还是去雁归楼吧。”
闻得宫憬的话,陌桑马上来一记激将法。
宫憬愣了一下,大声道:“赢戈,快马加鞭,去西四巷。”
看着陌桑不以为在道:“果真味道好的话,我把做烤猪的人带回榆城,出钱给他一个铺面,只做烤猪肉的营生。”
陌桑顿时无语。
赢戈马上扬一下马鞍,把马车赶到西四巷。
西四巷,整条街都是各种烤肉的味道,宫憬就像是到了天堂,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陌桑实在无法理解,宫憬这样外表温文尔雅的男子,功名利落全不放在眼内,怎会对吃食如此执着,着实让人不解。
宫憬让赢戈停下,语重心长地对陌桑道:“弟妹,兄长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后面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走。家里的事情有我和二弟照顾,你们不必担忧,也不用担心大家安危,我和二弟会照顾好大家的。”
“府中的事情,我们夫妻二人不仅不能分忧,还要连累大伯为我们奔波劳累,陌桑心里有愧。”
自她入门便诸事不断,还没好好为宫府做过一件事情,反倒要他们为她担忧,陌桑面露出愧疚之色,起身对宫憬拱手行礼。
宫憬抬手虚扶一下:“弟妹言重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真觉得不安,你们俩赶紧再添个孩子,让爹、娘亲、祖母,以及老祖宗他们也高兴高兴。”
骤然被催生,陌桑脸颊马上染上红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敢看宫憬的表情。
看到陌桑害羞,宫憬不由笑了,起身道:“夜里风大,弟妹身上又没钱,赶回去休息,这烤猪肉还我自己去吃吧。”
陌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道:“还是大伯了解夫君,知道他一个钱也没留给弟妹我,没有为难弟妹请客。他日随夫君回朝,弟妹亲自下厨,为大伯做一桌子菜,定是大伯未曾吃过菜式。”
“是弟妹先开口的,我就在帝都等着弟妹这一顿饭。”宫憬连推卸责任也毫不客气,起身走下马车,眨眼便消失在人海里。
陌桑聆听过四周的动静后,淡淡道:“赢戈,我们也买些烤猪肉带回去吧。”
就在马车离开后,宫憬再次出现在西四巷。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趁人不注意走进附近一家小店内,目送陌桑的马车离开后,再若无其事走到驿馆。
陌桑回到居所,走下马车后却不急着进门,反倒看着空空的门头出神。
良久之所才若有所思道:“这院子一直没有个名字,是该给它起个名字。”
想到此,回头对赢戈道:“你先把马车停下,一会儿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不等赢戈答应,便走入内。
陌桑走进去后,就把所有人都叫出来,面带笑容道:“以前不想惹人注目,就一直没有给这里起名字,如今既然不再是什么秘密,就应该有个正经的名字,方像是本郡主居所。你们都给本郡主好好想想,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合适。”
白芷不假思道:“依奴婢看,就叫回春堂。”
陌桑白她一眼:“这是本郡主的居所,不是开药馆,谢绝与医药有关的字眼。”目光落在倪裳身上。
倪裳马上垂下头,小心翼翼道:“郡主,奴婢能想名字一定跟女红、布料、刺秀有关,您就饶了奴婢吧。”直开口堵着陌桑的话。
“你们呢?”
陌桑看着宫白、赢戈,两人马上相视一眼。
宫白干笑两声道:“郡主,主子最喜欢文殊兰,您又在此处等他回来,不若就唤文殊阁。”
文殊阁?陌桑马上摇摇头:“虽然夫君很喜欢文殊兰,可是此处没有此物,以此物为名说不通。”再说在原来那个世界,文殊尊者可以深受世人敬畏的菩萨,不可亵渎。
“此间有的才能用,不若起名息魂,安息的息,灵魂的魂,这里能让灵魂安息之地。”
这些日子极少说话的弥月突然出声,却一下说到了点上。
陌桑怔怔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看着弥月淡淡道:“息字很好,魂太过直白,不若换成云朵的云吧。”
“郡主作主便是,奴婢没有意见。”弥月垂着头,不敢看陌桑的表情。
“息云居,是个不错的名字。”
倪裳赞同地点点头,暗暗看一眼弥月,看来还是她最了解郡主,眉头却不经意地皱了皱。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陌桑见大家一致同意,笑笑道:“有了牌匾,还需要一副对联地行。对联的事情就由本郡主自己解决,过两天你们就能看到。”
“可惜奴婢明天就离开,怕是看不到郡主的惊世妙联。”弥月忽然幽幽开口,抬头遗憾地看着陌桑。
“若没有遗憾,给予再多幸福也不会感到快乐。”陌桑看着弥月,没有遗憾的人生,怎么算是人生。
正因为有遗憾,所以才想珍惜眼下所拥有的,并且因为拥有的而快乐幸福。
弥月领悟到其间意思,便没有再出声。
陌桑昨晚被宫悯压榨了一晚,白天又在外面奔波。
此时也累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白芷看到马上道:“郡主,热水奴婢已经准备好,就让倪裳伺候郡主沐浴,奴婢这去准备晚膳,您也好早些休息。”
“还是你想得周到。”
陌桑表扬白芷一句,就起身往里面走。
翌日,弥月就跟着宫白一起离开居所,随着其他使臣一起前往烈火国。
用过午膳,陌桑让赢戈找来一块板,削成牌匾大小,亲自写上“息云居”三个大字,再让赢戈挂到门头上。
陌桑正要提笔写下对联时,却见赢戈拿着一支箭匆匆走进来,一脸惊慌:“郡主,有人用此箭传信,说他知道主子昨天夜里已经离开雁城,约郡主到落雁滩见面,不然就把此消息公诸于众。”
闻言,陌桑的面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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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就是2016的最后一天,灵琲在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感谢大家一年来对媚婚的支持,以及陪伴。
灵琲刚刚喝了一杯黑咖啡,准备继续奋战。
新年新气象嘛。
1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宋词采桑子,作者吕中本。
宫悯念的诗,是灵琲编的顺口溜,大家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