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打搅了。”郁娇惊得呼吸都要停了,转身就跑。
因为脚步太匆忙,裙子摆又长又厚重,她险些被绊倒了,索性提起裙子摆,一口气跑出了屋子。
身后传来景昀喊她的声音,不过,没见景昀追出来。
难道是,西门鑫吃醋了?将他给拖了回去?
来到外面后,郁娇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她实在不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一路送她前来的,景老夫人的两个侍女,和一个嬷嬷蓝婶,见她一脸惊色地从屋中跑出来,纷纷诧异看她。
“娇小姐,出什么事了吗?”蓝婶走过去,扶着她问道。
郁娇摆摆手,没回答。
她也没法回答啊,这件事啊,还是让景昀自己说出来吧。
两个丫头和蓝婶,更是一头雾水了。
这时,从小厅里,又慌慌张张地跑出两个人来。
正是郁娇的侍女桃枝,和景昀的小厮楠子。
两人和郁娇一样,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双双扶着院中的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像是有鬼在追他们一样。
这一幕,更让蓝婶和两个丫头吃惊了。
原来,桃枝见郁娇一跑,她也跟着跑。
景昀的小厮楠子,以为撞坏了自家少爷的好事,怕挨骂,也跟着跑掉了。
蓝婶担心出了什么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小厅中看看,“娇小姐,老奴进去看看。”
她是府里的管事嬷嬷,她不能视而不见。
“蓝婶,别进去了。”郁娇伸手拉住了她。
“为什么?娇小姐?小厅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蓝婶狐疑问道。
“这个……”郁娇讪讪一笑,“等昀表哥出来,你再问他吧。”
问少爷?
蓝婶更糊涂了,少爷不是对娇小姐很好吗?
为什么娇小姐是这种表情?
景昀的小厮楠子,却是个口快的人,“少爷和西门公子在里头说话呢,蓝婶您别去打搅好了。”
蓝婶一怔。
她想起刚才见到的西门公子的模样儿,惊得马上睁大双眼。
那个西门公子,容貌长得跟个女子似的,又穿一身绯衣,眼波妖娆,眼神直往昀少爷的脸上瓢呀瓢。
别不是……
蓝婶吸了口凉气。
郁娇这时微微一笑,“蓝婶,我们去二房吧,要是二舅母出门去铺子里了,我又见着不她了。”
蓝婶见郁娇不提屋中的事情,便打住了心中的想法。
主子的事,她还……真不好掺和。
“好,老奴扶着娇小姐。”蓝婶扶着郁娇,招呼着几个丫头,一行人继续着往前行,离开长房,往二房的府邸而去。
不过,虽然郁娇不提了,也不准她们提了,但她们一个个呀,都在心中腹诽着呢。
原来,自家少爷是个断袖?
也难怪了,都快二十的人了,也不娶妻,也不纳妾,更连通房丫头也不要,急得老爷和夫人头发都要白了。
老夫人和老太爷见了少爷,总是直接开骂,怪他不娶妻。
但是昀少爷,却始终是不急不忙,仿佛骂的是别人,催的是别人。
……
景家小厅中。
一身红衣妖娆的西门鑫,望着三个仓皇逃跑的身影,樱色唇角微勾,雌雄难辨的脸上,露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
那一笑,能让天地为之失色。
他弹弹袖子坐正了身子,神色怡然地开始整理衣领,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害了人。
就像,向平静无波的景府,投了一块大石头。
原本还算温和神色的景昀,一听西门鑫刚才说的话,脸色当即就黑了。
他转身过来,阴沉沉地怒视着西门鑫。
“西门公子,你为何要坏我名声?我……我们……,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向文质彬彬的书生,这会儿也怒得跟武夫似的,冲上前,一把揪住西门鑫的衣衫,挥拳就揍。
吻?
吻他娘的!
他们哪里吻了?
明明是西门鑫忽然脸色苍白,说自己犯了心痛病,浑身无力,求他帮着解开衣领,以便好缓缓气。
心痛病这种病,是种很危险的病,一发病,随时能死人。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于是,他就上前解开了西门鑫的衣领。
可这时,西门鑫忽然一拉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西门鑫的面前。
他正诧异时,身后响起两声尖叫,他一回头,便看到了郁娇惊愕的眼神。
再加上西门鑫没头没脑冒出的一句话,郁娇不跑才怪。
于是,那三人惊慌着跑掉了。
该死的,西门鑫居然敢毁他名声?这下可麻烦了,让郁娇和府里人误会他了。
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景昀大怒着,挥着拳头狠揍西门鑫。
但是西门鑫自小习武,文弱书生的景昀,恶狠狠地拳头,并没有揍到西门鑫的身上。
西门鑫暗运掌力,拂开景昀的拳头,身子一闪,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反而是景昀,因为用力太猛,脚步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西门鑫伸手飞快一捞,将景昀捞了回来,稳稳扶着景昀的腰。
“小昀,你为何生气了?你这般生气,我好心痛。”西门鑫见自己算计成功,让景府的人都相信了,更是得意了。
他口里说着,心里笑着,挑逗着景昀。
唉唉,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景昀,还想同楚誉做对?这不是死得快吗?
景昀挥了好几拳头没打着西门鑫,反被西门鑫调笑着,还搂着腰,心中更气了。
他恶狠狠将西门鑫推开,恶心的拂着衣衫,仿佛西门鑫是跳蚤一般。
“西门公子,本公子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这么诬陷我?”景昀的脸色气得苍白一片,冷冷盯着西门鑫。
由于愤怒过度,整个人都发抖着。
“哎呀,小昀你冤枉我了,我没诬陷你啊,我是打心眼里爱慕你啊,要不是他们几个闯进来,我……我们……”西门鑫“幽怨地”看着景昀,手里还扭捏着绞着衣袖,“娇羞十足”,“一定好事成双了。”
“滚!”景昀气得想砍死西门鑫的心都有了,“神经病!”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了一个神经病?
景昀抬脚一踢西门鑫,西门鑫飞快一闪,身子后退开来,躲开了景昀的一脚。
“我……我不是神经病,小昀,我叫西门鑫,我给你的拜贴上,写了我的大名呢。”
“带上你的拜贴和礼物,给本公子滚!如若敢再来景府,我就报官了,告你个私闯民宅!”景昀咬牙切齿。
他将西门鑫带来的一个礼物——当然,他也没看,原封不动地塞回了西门鑫的怀里,同时,操起旁边一个花瓶对着西门鑫,怒道,“西门公子要是再不走,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公子该十分在乎你的脸吧?”
断袖的家伙们,都是十分在乎自己的脸蛋的,景昀如是想着。
果然,西门鑫脸色微变,他讪讪一笑,伸手一拦脚步往后退,委屈说道,“别发火,我离开,我这就离开,天热呢,小昀当心着急上火啊,这是一些清火养颜的药材,小昀就收下吧,我……改日再约你。”
说着,西门鑫将景昀退回的礼盒,放在地上,身子一闪,退出了屋子。
“滚,别让本公子再见到你!”一直等到听不到西门鑫的脚步声,景昀才放下手中的大花瓶,又看到西门鑫留下的礼盒,怒得狠狠踢了一脚,“本公子不稀罕。”
……
西门鑫离开了景家会客的小厅,收了妖娆的笑,露一抹得意神色。
外面的廊檐下,正候着景昀的小厮楠子,楠子见他一人走出来,不见自家公子,心中诧异。
本着不能怠慢客人的想法,楠子迎了上去。
“西门公子?你要出府吗?”楠子问道。
“将他哄出府去!本公子不想见到他!”随后走出来的景昀,怒喝了一声。
“小昀……,唉,你还在生我的气?好吧,我先回去,你别生气了,好吗?”西门鑫转身过来,关切地看着景昀。
景昀怒得咬牙,袖子一甩,走了。
他不想跟西门鑫这个神经病说话了,越说越离谱。
“我们有些小矛盾。”西门鑫对楠子道,眉尖微蹙,“我走后,你得劝劝你家少爷,叫他别生气了,我不会移情别恋的,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他。”
楠子一脸惊愕,“……”
少爷还真是断袖啊,完了完了,景家无后了。
楠子心中长吁短叹,将西门鑫送出了府,然后,一溜烟地回府里,问自家少爷,真实情况去了。
做为贴身的小厮,楠子觉得,他有必要将少爷扳直。
……
西门鑫走出景府府门,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他的护卫见他笑得一脸阴险,忍不住问道,“少主,你笑什么呢?”
少主的笑容,能与女子媲美。
笑得阴险的时候,着实的少。
西门鑫靠在车壁上,手里轻轻摇着美人图大折扇,眼角一挑,笑道,“本公子知道誉亲王喜欢谁了。”
护卫说道,“这世间,能入誉亲王之眼的女人,一定是个绝色美人,不,一定是艳惊天下。”
“容貌么,虽然不及我西门鑫貌美,但比这大齐京城的女子,还是要娇美几分的。”西门鑫摸摸下巴,心中做着盘算。
护卫眨眨眼,“少主说的是哪位女子?”
“她么,哼哼哼——”西门鑫眼波一转,笑得得意,“走,去誉亲王府,敲竹杠去!”
楚誉居然敢威胁他,要到叶家告状去,他要拆拆楚誉的台!
……
郁娇来到景家二房,拜见景二老爷和景二夫人。
引她进府的婆子说,二人在会客的偏厅里坐着。
“我们老爷和夫人的心情不好呢。”婆子引着郁娇一行人,往府里走,对郁娇小声说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吗?”郁娇诧异问道。
“不清楚,自从裴家世子走后,老爷和夫人就冷了脸色,一直坐在里面,不知说着什么,没让人进去。”
郁娇蹙眉。
难道是,裴元志对景二老爷和景二夫人说了什么话,惹得他们不高兴了?
心中揣着疑惑,郁娇跟着景家二房的人,来到会客的偏厅。
守在外面的侍女见到郁娇一行人,马上笑着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那侍女就走了出来,笑道,“老爷和夫人请娇小姐进去呢。”
郁娇点了点头,带着桃枝进了屋里。
“二舅舅,二舅母。”郁娇笑着走上前。
桃枝将手中的礼盒奉上,有侍女了接了过去。
“是娇娇来了啊,过来坐。”景二夫人笑着将郁娇拉到身边坐下,又吩咐丫头,“快去请蓁小姐前来,就说表小姐娇小姐来了。”
丫头答应着下去了,桃枝行了一礼,也退下了。
景家两房,人丁稀少,两房的人,便走得近,虽是堂兄弟,但相处得跟亲兄弟一样。
景家长房对郁娇亲厚,二房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喜欢着郁娇。
景二老爷见她们娘儿俩说得开心,就说道,“娇娇来了啊,就在这边吃午饭吧,二舅舅去吩咐厨房备好菜去。”
“谢谢二舅舅。”郁娇笑道。
景二老爷笑着摆摆手,走出去了。
“你这孩子,在二舅舅家里,谢什么呢?你常来走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景二夫人拉着郁娇的手,笑道。
虽是笑着,但景二夫人的眉眼间,却浮着忧郁。
郁娇想起自己此时来的目的,便问道,“二舅母,小半个时辰前,我看见永安侯世子裴元志,从二舅母府里走出去了,他是来拜见二舅舅的?”
听郁娇一问,景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笑容也笑得勉强了。
“哼!我们才不稀罕他的拜见。”景二夫人冷冷一笑,“他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林婉音生前,很得景家二房人的喜欢,所以,林婉音被裴家沉了塘之后,景家二房的人,同景家长房一样,也恨起了裴家人。
裴元志进景家二房,二房的人,当然没好心情了。
可他们家又不能跟裴家正面对抗上,做不到将对方赶走。
听郁娇提到裴元志,景二夫人当然会生气了。
“为何这么说,他来这里,说了什么了吗?还是为难二舅舅了?”郁娇问道。
她得知道,裴元志来二房的真正目的。
那个人,表面温和,内里黑心,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在他人背后捅去一刀子。
“他是来谢恩的。”景二夫人冷冷一笑,“这么小的一件事,他居然带了礼物来谢恩,我看呀,他在打什么主意吧。”
“谢恩?”郁娇的眸光闪了闪,“谢什么恩?”
二房的人,会帮他?
她不相信。
“是蓁儿。”景二夫人叹了口气,“蓁儿在聚贤书院,捡到一本前朝画师的画册。那画册做工精美,封面上还镶着金线。蓁儿说,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没有据为己有,送交到书院的夫子那儿去了。蓁儿说,她也没当这件事,是回事,哪知……”
郁娇听出了其中的原委,唇角微扯,冷冷一笑,“裴元志说那是他遗落的画册,于是,就上门来道谢来了?”
按着裴元志为人高傲的性格,他会为这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亲自来感谢?
她不相信!
“还送了礼物!不过,你二舅舅没收。”景二夫人冷笑,“我们家,可不稀罕他的东西!他要是将婉音还给我们,我还会感谢一声,别的,休想我们谢他一个字!”
郁娇望着景二夫人。
她就是林婉音啊,景二夫人在不知她的真正身份时,这般替她说话,她又怎能不替二房的人操心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郁娇淡笑,“那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事,他低声下气来见二舅舅二舅母,一定还有另外的目的。”
“目的,会是什么?”景二夫人沉下脸色,“他还想算计我们家不成?”
“且看吧,狐狸么,迟早会露出尾巴来的。”
二人正说着话,丫头来报,景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