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料到已经塌了的废墟会再塌一次,几个人落下来之后,随即就掉在一大堆残砖断瓦和破烂上面,腰都快要硌断了。
掉下来的同时,我就觉得这应该是饭馆之前的一个地窖,不算特别深,否则几个人得活活摔死。现在情况那么紧,也顾不上身上的摔伤和擦伤,翻身就爬了起来。
这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伸手一摸,还能摸到身边东倒西歪的罐子。要是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是个酒窖,以前的饭馆专门用来藏酒的地方。
“咱们快上去!”一个丁家人抬脚就朝着我们掉下来的地方跑去,从地窖里找了一根圆木,搭到塌陷的缺口上,我们都有功夫,只要有这根圆木,就能顺着爬回地面。
“哥!!!”丁真和丁烈兄妹情深,从上面掉下来之后,估计也把她给摔醒了,没有再胡闹下去。
两个丁家人立刻就爬了上去,我这边正想跟着,冷不防从地窖的那边,传来了一阵呼噜声。
那声音很清楚,我绝对不会听错,分明就是人睡着之后的鼾声。我的脑子有点晕,这样一个黑咕隆咚的地窖里,还有人在这里睡觉?
“谁!?”
我没有开口,是一个丁家人耐不住,朝后面低声喊了一句。酒窖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们不敢过去,喊话的丁家人捡起两块断砖就丢了过去。
我不知道砖头有没有砸到人,但是砖头丢过去之后,鼾声立刻就中止了。紧跟着,我听见好像有人在一片狼藉中翻身站了起来。
我们是匆忙之下才逃进这片废墟的,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无意掉进这个酒窖之后,竟然还遇到了在这里酣睡的人,大家心里没底,都紧张了起来。
咔嚓……咔嚓……
我听到了砖瓦被踩动的声音,明显是有人走过来了。我没有耽搁,叫丁家的人赶紧从圆木爬上去,自己守在下头。
酒窖完全是黑的,只有废墟塌陷的缺口透下来那么一点点光,这个人一直朝这边走,对方不动手,我也没动手。等走的很近时,接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光,我看见了这个人。
这个是个岁数很大的人,头发胡子全都白了,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浑身酒气,仿佛还没完全睡醒似的,睡眼惺忪。
“现在是……是什么时辰了?”老头儿打了个哈欠,问道:“这一睡,可睡的太久了。”
“现在子时刚过。”我看着对方,察觉不出有什么敌意。
“我想喝酒,又没有钱,找来找去,在这儿找到个酒窖,里头居然真的还有酒。”老头儿又打了个哈欠:“你们把地板都踩塌了?正好,我要走了……”
“现在不能上去。”丁真的心眼当真很善,对老头儿摇了摇头:“上面正在打架……”
我松了口气,这个老头儿就是馋酒,跑到地窖里面喝足了酒,醉卧当场。我立刻把丁真推了上去,然后自己也顺着圆木回到地面。
等我回来的时候,丁烈还在废墟前面,被绑的结结实实。他的琵琶骨上还挂着那只飞虎爪,因为一条腿断了,已经站不起来,斜斜的躺在地上。两个旁门大汉守在身边,凶神恶煞,时不时的就踢丁烈两脚。
旁门的用意,我很清楚,就是想拿丁烈逼迫我们就范。但丁烈的脾气爆,却很讲义气,宁死也不肯出声。
“里面的陈六斤!还有姓丁的!你们都听好了!要是再躲到里面不出来,咱们可没什么耐性了!”一个旁门汉子唰的亮出一把刀,在丁烈面前比划了一下:“先把他大卸八块!”
“丁家的,这件事跟你们没多少关系,干嘛硬跟着七门的人犯众怒?金爷亲自赶到,你们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把陈六斤绑了带出来,保你们丁家没事,要是负隅顽抗,这天底下,怕是没人能护得住你们丁家一门了!”
“别伤我哥!”丁真的心肠软,看到丁烈浑身是血,一条腿也断了,当时就急的大喊起来:“别伤他!”
“不想丁烈死,就赶紧把姓陈的交出来!”
“小真!你闭嘴!”丁烈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嘴角不停的朝外渗血,可他依然没有半句软话,大声喊道:“老子这一辈子什么事都经历过,活的够本了,迟早是个死,不要去求人!”
“哥……”丁真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双手死死的抓着地上的两块石头:“哥……我不让你死……”
我深深吸了口气,眼前的这一幕,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事情是明摆着的,就算我们窝在废墟不出来,等丁烈真的死了,金不敌他们还是要想方设法逼我们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出去拼个痛快。
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外面那么多人,还有金不敌这样的高手,我无法全身而退,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一个算一个,真的不行,就动用涅盘化道。
“丁家的人,都叫人欺负成这样的了。”
这个时候,之前酒窖里那个老头儿突然就说了一句话,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老头儿坐在地坑的边缘,手里抱着一个小酒坛。
“老人家,你……”丁真也回过头,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擦干,问那老头儿:“你知道丁家……”
“河源丁家,七狼八虎,丁家一跺脚,河源摇三摇……”老头儿把最后一点酒喝了,轻轻放下酒坛,站起身走到废墟的缝隙前。
这老头儿说的话,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丁家势力大,人丁兴旺,最多的时候,整个家族里面十五个同辈的好手,因此被称作七狼八虎。
“让我瞧瞧,外头都是些什么人。”老头儿走到废墟的缝隙前,弯腰就钻了出去,丁真还是怕他出去被人杀了,伸手去拽老头儿。但是老头儿的胳膊滑的像一条泥鳅,丁真一下就抓空了。
呼!!!
就在老头儿钻出缝隙的那一瞬间,一直飘荡在废墟周围的五彩斑斓的烟,立刻飘了过来。老头儿挥了挥手,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挥,那一股一股凝而不散的烟,随即就纷乱一团,被夜风吹走。
这个老头儿一出来,何老六还有九黎的黑瘦男人都是一愣,他们之前紧追不舍,把我们逼到了废墟里,可是谁也没看见我们这伙人里面有个老头儿。
“老家伙!你是什么人!”
老头儿不理会旁门人的呵斥,走了两步,对躺在地上的丁烈说道:“你的功夫没有练到家吧?要是真练到家了,怎么会让人拿住琵琶骨?”
“老东西!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报个名号出来!”
“我的名字,本不想说,可是你这个样子,我就跟你说说我叫什么。”老头儿把目光挪开,投到跟他厉声呵斥的旁门大汉身上:“你听了我的名字,就得死。”
“说的自己和太上老君似的!”那旁门大汉叉着腰,哈哈一笑:“大爷就站在这儿,听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可听好了。”老头儿本来有些醉意,可是这时候,他的醉意好像一瞬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那双醺醉的眼睛里,陡然寒光逼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叫丁玄机,你听说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