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这种事情,对皇家而言,是一种奢侈,虽然父皇兴许对母后很是偏执,但对于后宫的妃嫔,却是要多无情有多无情,不管有没有子嗣,但凡触及宫规,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
这就是百里长安,为什么不往情深处去想的缘故。
她曾亲眼见过,因为打碎了父皇的杯盏,被拉下去杖毙的妃嫔,也见过因说错一句话,就被罚入刑房的贵人,还有因为各种原因,连位分都还没得到,就已经消失在后宫的女子。
百里长安始终觉得,父皇是无情的。
自古无情帝王家,毕竟都是这么说的,谁又能想到,最后的最后,最深情最疯狂的那个,可能就是外人口中最冷漠无情的人。
爱?百里长安顿了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紫嫣和紫岚对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毕竟皇家多纷争,很多事情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
百里长安在寝殿内转悠,自从母后去世,她一直不敢轻易靠近这里,踏入便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头疼难忍。
现如今,亦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模模糊糊的,睁眼便瞧不真切,扶着案头一角,她白了一张脸,眉心紧蹙的环顾四周。
人啊,果然都是有病的。
心里的病,身上的病……
主子?紫嫣快速上前,要不,咱先出去吧?
百里长安坐在了椅子上,这是母后早些年坐过的地方,现如今早已没了母后留下的气息,虽然东西都还在,但不一样了,真的早就不一样了……
主子?紫岚瞧着百里长安难受的模样,止不住担虑,咱出去吧?
伸手,打开抽屉。
这些抽屉里,藏着一些字帖和画帖,再无其他,想必母后去世之后,父皇着重清理过,一些有用的或者别有意思的东西,早就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父皇是那样谨慎小心,算无遗策之人……
什么都没有了。百里长安吃力的扬起头,什么都没了。
早前在父皇的寝殿,她也翻找过,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母后的痕迹,连跟着父皇多年的太监总管都说了,先帝预感自己不久于人世,便将所有想带走的东西,都列了清单,提前送入了陵寝之中。
帝王规格的随葬是一回事,他自己想要带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想带走的,可能藏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而不是在琳琅满目的随葬品之中……
当时,她没想太多,毕竟母后走了那么多年。
现如今想来,所有的东西应该都被父皇带进了棺椁,带进了陵寝,不死不休。
兴许,都在皇陵!百里长安勉力站起身来。
紫岚赶紧搀了一把,主子?
没事!百里长安拂开她,抬步往外走,不打紧。
紫岚想了想,要不然,奴婢去盗皇……呜!
话还没说完,紫嫣忙不迭捂住了她的嘴,祖宗,你可真敢什么都往外说?主子,紫岚脑子不好使,不是有心……
你让我去掘我爹的坟?百里长安瞪了紫岚一眼。
紫岚扑通跪地,奴婢该死,口无遮拦,请主子恕罪。
罢了!百里长安摆摆手,起来吧,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头口无遮拦的,我可保不住你。
紫岚行礼,是!
我从来不知道,父皇对母后的执念这么深。百里长安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凉风习习,心里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礼州之事,必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事
情瞒着我?
紫岚和紫嫣双双行礼,是!
礼州,琉璃州,都在那一块地方,若是真的要弄清楚这些事情,免不得要远赴礼州,又或者派得力干将前往。
主子心思沉,又是个多疑的性子,寻常人压根信不过。
出了宫墙,百里长安在墙下又站了许久,其后扬起头瞧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鸽子呼啦啦从天空飞过,从这头的檐角飞起,齐刷刷的飞到了另一头,发出了嗡嗡嗡的巨响,震动翅膀的声音,是那样嘈杂而又整齐。
主子,看什么呢?紫岚问。
百里长安苦笑,没有鹰隼了。
早就没了。紫嫣回答,很多年前还有那么一两只,会在半空盘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百里长安点点头,谁都没有在意的事情,消失了也没人知道。
三人缓步离开,回了春波殿。
沈唯卿早早的候着,见着百里长安回来,当下迎上去,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
不打紧,就是有点累了。百里长安落座,紫嫣,备茶。
紫嫣行礼,是!
沈唯卿坐定,我在宫外查了一圈,没有找到他们口中的上峰,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年?藏得有多深?
从五哥离开之前,喜欢去的那几个地方查起。百里长安意味深长的开口,包括他去过的那些,花街柳巷。
沈唯卿眉心陡蹙,花街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