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终于等到了夜里。
其实二十一世纪的烟火做得比现在炫丽得多,但此时此刻看的是是钟离霄专门为她放的烟花。
那感觉还是不大一样的。
沈倾城让碧芜给她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头上的苗银饰品叮叮当当。
沈倾城穿了身藕荷色绣海棠的广袖裙,鬓边也簪了支海棠。
眉心钿是碧芜贴上的,选了深红色,沈倾城虽不知是什么花型,但管他呢,好看就完了。
她兴高采烈地跟着钟离霄出街,沈倾城推着轮椅。
行人们都时不时用怪异的眼神看一看钟离霄,钟离霄似乎面上对这些目光司空见惯。
但指节还时不时紧紧攥住轮椅的扶手。
沈倾城知道,行人的每一眼,都是对钟离霄尊严方面的凌迟,就算钟离霄的性子坚忍。
可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沈倾城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他素日里都不爱出门,总要将自己关得严严实实地。
她想了想,便寻了个小巷将人推进去,蹲下来抱住了轮椅上的钟离霄。
“阿霄,你不开心,我们在王府看烟花也是一样的。”沈倾城神色认真。
钟离霄微微别过脸,某种似有光影流动:“我无事,不必将我想得太过脆弱。”
沈倾城道:“可是……”
钟离霄抿了抿唇:“流言蜚语,他人的目光,总要面对,我不会躲一辈子,也不愿躲一辈子。”
钟离霄眸光中难明的情绪化为坚定,他将脸上的鬼首半脸面具摘了下来:“倾城,走吧。”
沈倾城对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道:“好。”
她在路上一直注意着与钟离霄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其实众人迥异的目光也没有什么。
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自然,别人的想法其实是不需要在意的。
二人像一对寻常夫妻一般走着,从靖王府门口一直走到了了望台。
京城初建之时有二十一个了望台,用来巡防和监视火情。
如今还启用的也就只有九处了。
影一与影二自黑暗中闪现而出,沈倾城先走,影一和影二随后,将钟离霄抬上去。
了望台有些高,只是影一和影二非但不累,还相视一笑。
钟离霄除了每年前往皇陵祭拜苏将军,还有例行的上朝,几乎连门都不会出。
但是为了陪王妃,他不仅自发出门,还摘掉了鬼首面具。
两人只觉得王妃一定是上天派遣下来拯救王爷的神女。
自她出现在王爷身边以后,一切事情都向着好处发展。
了望台顶终于到了。
此处其实又叫仙鹤居,还是前朝宰辅大人所提。
站在此处登高望远,可以看见环城水涓涓涌流,京中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夜风习习,吹拂二人细软的发梢,沈倾城总算知道为何古人都喜欢登高远眺时作诗一首。
长风万里,极目之处尽握繁华。
钟离霄握住她的手,指了指远方夜幕中的一处。
沈倾城听到了“咻——”地一声响动,天幕绽开了绚丽的火树银花。
火星化为星点,簌簌洒落夜空,街上百姓不明所以,听见烟火的声响也为之驻足,仰头望去。
旧的烟火已然泯灭,新的又前赴后继,炸开了绚丽的光彩,映在沈倾城眼底。
沈倾城看得格外认真,古代没有照相机,她只能拼命地去记住这一刻的每一个瞬间。
叫自己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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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
颜贵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她多方打探下大理寺那边已经传出风声,颜家一家死罪难逃。
她的协理六宫之权也被卸了下来,只是事发突然,还没有人告诉瑞王。
皇后解了禁足,皇帝最终还是因着她腹中胎儿顾念起了夫妻情分。
不过执掌六宫的权利还是没有还给她,皇后也终于有了解释的余地。
巫蛊之术的线索被她攀扯上一个宫女,那宫女曾是贵妃在她这安排的眼线。
钟正霆被前朝后宫烦扰地心情不佳,这巫蛊之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贵妃十指蔻丹陷入掌心,颓然倒在美人靠上:“…皇后是在警告本宫。”
想云扶着她顺气,安静不语。
颜贵妃道:“她在逼迫本宫舍弃颜家。”
想云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颜贵妃咬碎一口银牙,似乎每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来。
“本宫能如何,当然是舍;只要他们不牵扯到我儿瑞王,这个废物母族,舍便舍了。”
颜贵妃道:“好不容易给皇后整垮下来,这个孩子,决不能让她生下来!”
颜贵妃打点好妆容,抿上口脂:“想云备礼,我们去瞧瞧皇后——”